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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涿鹿风云(2/4)

苗军昼夜连征,已如强弩之末,寡众又如此悬殊,真地还能象从前那样侥幸,再次杀透重围么?

倘若……倘若鱿鱼有个三长两短……心中一颤,恐惧陡然如潮席涌,难以呼吸。

密议既定,月过中天,众将各自领命而去。

蚩尤见她俏脸苍白,蹙眉不语,知她为自己担忧,握住她冰冷的手,傲然道:“放心吧,当日碧山脚下,帝鸿贼军多我二十倍,不是照样被我们杀得丢盔弃甲、溃逃百里么?

明日一战,我要让这些妖孽从此闻风丧胆!”

晏紫苏勉强一笑,头顶鸟鸣清越,两只鹫鸟横空掠过。

她仰起头,怔怔地望着那两只鸟越去越远,突然觉得一阵尖如刀扎的酸楚,泪珠夺眶。

“怎么了?”蚩尤一惊,扳过她的肩头。

她摇着头,哽咽着想要说话,泪水却如春洪决堤,汹汹难止,蓦地将他紧紧抱住。

多么想……多么想现在就骑乘太阳乌,和他远远地离开这里呵。

什么一统大荒,什么正义理想,什么苍生百姓天下社稷,对她来说都不过轻如鸿毛,她只想和他比翼双飞,永不分离!

蚩尤隐隐知其心意,却不知当如何慰藉,惟有合臂将她拥在怀里,不住地抚摩着她颤抖的肩背,五味交集。

狂风鼓舞,她的发丝缭乱地地拂动着他的脸庞,酥麻刺痒,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春夜,那扑面飞舞的柳絮。

那一夜,娘亲死了。

他一个人在蜃楼城里狂奔,柳絮象尖针一样地刺扎着脸颊,刺酸了眼睛,刺出了满脸的泪水,刺疼了心。

他踉跄跌倒在礁岩间,迎着怒浪撕裂了衣裳,捶击着胸膛,想要放声大吼,却吼不出半点声响。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直面死亡。

他不怕死。

人生自古谁无死?

大丈夫生当如霹雳纵横天下,死当如惊雷震撼四海。

但他又是那么怕死,怕亲朋挚友离世消失,从此永诀。

尤其害怕失去此刻怀中地女子。

少年时听段狂人说过,天地分为混沌、仙、幻、人、鬼五界,人在五界中轮回循环,生生不息。

但世间既无本真丹,明日之战,晏紫苏若是死了,必定魂湮魄灭,化作虚无,再不可能重生转世!

想到这些,竟觉得一阵尖利如锥骨的恐惧。

蓦地深吸一口气,抛却杂念,一字字地沉声道:“好妹子,你放心,我们此战必胜无疑。

我定要砍下帝鸿的头颅,祭奠我爹和你娘地在天之灵!”

晏紫苏微微一颤,正想说话,忽听“轰,地一声巨响,一道红光破空怒舞,照得天地一片彤红。

几在同时,号角四起,战鼓如雷,远处遥遥响起怒吼冲杀声,遍野呼应。

大风呼卷,乱草起伏,蹄声如狂潮,大地隆隆震动。

西边天际涌起黑压压的一片乌云,接着北边、南边、东边也翻涌起层层“密云”,仔细一看,赫然竟是数以万计的恶鸟凶禽正急速逼近。

蚩尤又惊又怒,这些妖孽终于还是提前进攻了!

心中杂念荡然无存,举起号角,“呜呜”长吹。

苗军将士枕戈待旦,等得便是此刻。

顷刻间,周遭营寨号角大作,鼓声咚咚,声势震天动地,将四野角声尽数盖过。

蚩尤解印十日鸟,抱着晏紫苏翻身跃上,冲天盘旋,用古语对着四下纵声高呼道:“九黎的勇士们,你们渴了吗?

那就去割开敌人的喉咙,痛饮他们的鲜血!

你们饿了吗?

那就去撕裂敌人的筋骨,生吃他们的血肉!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们要在赤水河的南岸,用他们的头颅作我们庆功的战鼓!”

他的声音如惊雷滚滚,遍野激荡,听得苗军将士热血沸腾。

他每说一句,群雄便怒吼着呼应一句,说完最后一句,营寨中欢呼如爆,鹰族的战士们率先骑鸟高冲,随着他朝西南呼啸杀去。

“砰砰”连响,营寨的木栅石栏接连震飞,象、熊、牛三族将士骑着巨象、黑熊、青牛狂奔而出。

虎、狼两族勇士两翼齐冲,啸吼不绝,护卫着马、祟、猴三族骑兵,势如狂飙疾卷。

他妈的他妈的

号角激越,杀声震天。

十日鸟欢鸣穿梭,飞掠如电,晏紫苏从背后紧紧地抱住蚩尤。

头发、衣裳猎猎鼓卷,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遥遥望去,四面八方火炬漫漫,连接于天地之间。

仿佛星河滔滔围合,恢弘壮观。

鸟群尖啼,来势汹汹,下方则是无边无际的兽骑,奔腾席卷。

目测估算,距离西南应龙、王亥军仅有十里之遥,与西边的帝鸿旗军相隔约二十里,北边,东边的水,木联军当有三十余里。

寡众悬殊,一旦被合围猛攻,四面受敌。

后果不堪设想。

唯一地生路,便是抢在其他三方包夹之前,击溃应龙、王亥。

杀出重围!

念头未已,“咻!”“咻!”“咻!”“咻!”前方红光纵横,火箭怒舞,被蚩尤与十日鸟震扫,擦着她的四周缤纷飞过。

冲入下方草原,登时冲涌起团团赤焰。

那矢簇上也不知涂抹了什么奇物,擦风起火。

被气浪扫荡,更怒爆如飚,穿入地表,土石尽炸,腾空掀飞。

当先几只巨象避之不及,被火矢破入,厚实的象皮竟也瞬间炸裂,周身火焰熊熊,嘶声惨鸣。

轰然倒地。

狂奔而来的象群、素牛受惊,悲鸣乱奔,十几名九黎将士猝不及防,登时掀翻撞落,被后方冲上地兽群乱踏而死。

蚩尤苗刀旋舞,光浪扩散如漪,将火矢接连震飞,纵声喝道:“蔽目,起盾!”众将士撕下布帛将兽骑双目遮住,高举苍梧木盾,齐声怒吼,风驰电掣地朝着那越来越近的应龙大军奔去。

鸟群尖啸,黑压压地迎面冲来。

每只凶禽飞兽上都骑了一个金甲铜盔的战士,弓张如满月,箭来若星雨,正是土族最为精锐的飞兽军。

当先那人凤翎白盔,脸如冠玉,当年蟠桃会上曾与蚩尤有过一面之缘,当是支离山城主婴勺。

望见蚩尤,高声长啸,横拉龙骨长弓,“嘭!”一道金光滚滚怒爆,火龙似的朝他当头射来。

蚩尤戾气上冲,看也不看,喝道:“滚你他妈的紫菜鱼皮!”苗刀斜劈,光芒火爆,那道紫铜光矢应声飞炸。

光漪激荡,余势未消,瞬间又冲出数十丈,将婴勺手中的龙骨长弓连着座下龙鸟一齐劈裂。

婴勺“哇”地喷出一口淤血,翻身飞弹,甲胄迸散,断弓“呜呜”飞旋,霍然贯入他的右肩,鲜血激射。

两侧卫士大惊,骑鸟俯冲来救,还不等接住,蚩尤业已骑鸟冲到,苗刀狂飙掀卷,青光轰然劈入婴勺头颅,气浪一鼓,血肉迸炸,那五六名卫士登时被气波撞得手舞足蹈,冲天飞起。

蚩尤片刻不停,直冲而入,苗刀碧光飙卷,摧枯拉朽。

霎时间血肉横飞,断羽纷纷,又有数十骑飞兽被斩裂震爆。

后方众人大骇,纷纷驾鸟四散辟易。

十日鸟嗷嗷欢鸣,一边高飞低掠地抢吞火矢,一边巨翼横扫,将来不及避开的飞兽骑兵撞得浑身着火,喷血飞跌。

数十名凶悍的土族兽骑绕过太阳乌,回追夹冲,妄图从背后射杀蚩尤,还不等张弓,不是被晏紫苏地蛊毒、暗器瞬间贯体,便是被后方冲赶而来的鹰族飞骑乱箭射中,纷纷惨叫坠地。

鹰族群雄士气如虹,在风翼轩等人率领下,去如闪电,箭如密雨,与土族飞兽军正面对冲。

双方箭法虽然都极为精准,但鹰族将士的凶悍顽强远胜对方,纵然连中数矢,周身鲜血淋漓、火舌熊熊,亦无半点呼痛退缩;反手拔出箭矢,怒吼着便朝敌人连珠回射。

火矢纵横,惨呼迭起,土族飞兽军不断有人中箭坠落,被下方冲卷而过地九黎兽骑踏为肉泥。

双方飞兽交错对冲,方一靠近,鹰族群雄立即怒吼着挥舞尖利长弓,当作弯刀劈斫,迅猛如雷霆狂飙。

冲在最前的土族将士不及拔刀抵挡,登时被弓刀砍得血肉横飞,惨叫不迭。

后方众人仓促举盾抵挡,或挥刀舞剑,或挺矛横戈,奋力反攻。

尖啼如潮,势如狂风呼啸,“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近身相搏,战况越发惨烈,霎时间便有数百人翻身坠亡。

鹰族战士骁勇灵活,两两相护,一击不中,立即在伙伴掩护下,腾空飞起,径自跃到对方兽骑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刺死,而后又跃回原骑,交错前冲。

虽然人数不及土族十分之一,速度、准度、冲击力却无不远胜对方,势如破竹,剽悍无惧,冲得他们七零八落。

土族飞兽军倚仗人多,很快稳住阵型,挺矛密集攒刺,朝两翼猛烈夹击,数十名鹰族战士抵挡不住,顿时被长矛刺中,高高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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