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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3/4)

皇后揩着眼泪:“令堂做的好,好好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品行端正,一朝过继立刻要染上恶习不成?



万松柏这人,哼,后来怎样了?”

少商道:“万伯父已经摆香案斩鸡头,向天地盟誓,绝不领次兄去做一二三四五等事。”

皇帝好奇道:“什么叫一二三四五等事?”

“阿母逼万伯父写了满满一幅绢帛,上头列了十几条禁令,我没仔细看,总之啊,以后万伯父算是半个修道之人喽。”

帝后一齐大笑。

笑过后,皇帝见皇后心绪甚好,便提出要让太子代替自己主持下个月的上巳节。

皇后知道皇帝歉疚对韩青弟子处罚过轻,这是在找机会弥补他们母子,当下也不揭穿,只是温柔的笑着谢恩。

一时间,殿内气氛甚是和睦温馨。

少商见帝后举止温存,显然要那啥啥了,于是赶紧溜出来。

想了想,她决定将这好消息提前告诉太子,让他别消沉了,皇帝还是很挺他的。

都有最高大佬的支持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一气奔到冷冷清清的东宫,少商照例一通撒钱,东宫的宦官宫婢喜笑颜开,顺利放她进入内殿,谁知老远闻到一阵浓重的酒味。

少商加快脚步,进去一看,险些没气歪鼻子——太子已醉的歪倒在案几上了,二皇子还一个劲的给太子劝酒,同时满口丧气话,什么‘朝臣都轻视你,在暗中说你软弱无能’,什么‘说你德不配位,陛下立你真是一生最大的过错’……云云。

少商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没有旁人,当即一个沉身助跑,朝着二皇子的腰臀飞起就是一记无影脚——当她以前是白混社会的啊!

二皇子猝不及防,惨叫一声,跌倒在地板上,指着少商颤声:“你,你你……居然敢如此无礼!”他到底是正统教育出来的皇子,做梦也没见过少商这种泼妇形状。

“怎样!”少商双手叉腰,“有本事你还手啊!”她指指自己的脸,“朝这儿打,别客气!

打呀,你倒是打呀……”只要这二货皇子敢动手,她立刻顶着伤痕去找皇老伯,告不死丫的算她怂!

也不知二皇子是想到了这一茬还是君子气度残存,总之他气的脸色转了好几遍,最终没有动手。

他站起身来,含怒道:“你来东宫做什么?

!”

“你来东宫又做什么!”少商怼回去,“又是趁二皇妃睡觉时偷偷溜出来的吧!”

“什么溜出来!

我要来就来,要走就走,谁能管束我?

!”二皇子脸色发青,被形容的如此猥琐,任谁都不会高兴,“我与太子同胞手足,特来宽慰一二!”

“算了吧二殿下,谁不知道你打的主意啊。”难得周遭无人,少商气势十足,“从长秋宫到东宫,顺着宫巷殿下能找出一个以为您对太子手足情深的奴婢来,我给你磕三个响头外加一对驰名天下的春芳坊烧肘子!”

二皇子气的浑身发抖:“你你你,你别仗着凌不疑有权有势就逾矩犯上,我我要……”

“二殿下以为陛下轻轻放过飞书一案是对太子心有不满么!”少商决定打破这二货的幻想,也算为国为民做贡献了,“非也,陛下只是看在已逝的韩大人面上,不欲重责他的弟子而已!

适才陛下还对娘娘说了,他还是十分爱重太子的!”

她没说上巳节的事。

告诉太子让他提早高兴是一回事,告诉旁人就属于泄秘了。

二皇子被气的头晕目眩,犹自嘴硬:“我才不信你,我要回家去问阿衡。”阿衡是二皇妃的名字。

目送二皇子失魂落魄的离开东宫,扭头看看太子依旧醉的不省人事,少商没了说话的兴致,在鼻子前挥挥酒气,然后让宫婢们进来服侍太子洗漱歇息。

从东宫出来,少商颇觉得神清气爽——太子(暂时)高枕无忧了,帝后(重新)相亲相爱了,(应该)没有别的大事了吧,就等凌不疑回来就好啦!

东宫酒气熏天,长秋宫正在冒粉红泡泡,少商一时想不到去哪里,便漫无目的的晃悠起来,走着走着来到一座八角亭,只见亭中有一人,玉冠锦袍,清隽俊雅,长身玉立,不是袁慎又是谁?

少商一愣。

袁慎也看见她了,笑着招呼她进亭。

少商走过去:“你在这里做什么?”

袁慎指着亭中石墩上摆放的竹简卷册:“奉陛下之命,等几位博士整理好就给东宫送去。

我最年少,便领了这个跑腿差事。”

少商疑惑:“那你该去东宫啊,站在这里作甚?”

袁慎迟疑一刻,少商立刻接上:“哦,我知道了,你适才看见二皇子带着酒瓮进了东宫。

你不想与他碰面,更不想被邀请一道饮酒,于是躲避在这里!”

袁慎苦笑:“当装傻时得装傻,你就不能装的笨些么。”

少商耸耸肩:“谁叫我生的太聪明了,没办法。

不过……”她朝袁慎凑近些,“你说究竟是谁在暗害太子殿下啊,这一出又一出的。”

袁慎眼中闪过一丝光,依旧迟疑了下,但望着女孩满含期待的大眼,他忽然想起她曾冲自己大喊‘凌不疑救我帮我好些次了,可你究竟对我有过什么好处啊’——他定了定神,循序渐进的解释起来。

“你总是追问谁在针对太子,而凌子晟为了宽慰你,许多话都没对你说。”

“其实,针对太子的并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家族,而是许多股力量于不声不响中达成的默契。

比如太子妃的堂兄孙胜,其实诱他荒淫犯罪的是一家人,查他底细拿他把柄的是另一家人,而在太子身边安插人手,探知太子约曲夫人相会在紫桂别院的,又是第三家人了。”

“这些人并无十分明确的计策,只是如同啮鼠般,不断的,细碎的,挖空东宫的围墙。

你一锹,我一耒,只消一个契机,立刻就能致太子殿下于危困境地。”

少商听傻了,一来,她没想到袁慎今天会一五一十的向她解释,二来,她被蕴含在这些话背后的意思吓呆了。

她想起太子迄今以来受到的攻击,仿佛都是一有机会,立刻四面楚歌。

她急急忙忙道:“我我我知道,当初乾安老王爷害死了景阩诸臣中的许多人,所以他们愤愤不平……”

“不止!”袁慎淡淡的打断她,“这些与乾安一系有仇的反倒不足为惧,真正的隐患是那些沾了乾安一系人命的重臣们。”

少商啊了一声。

袁慎道:“你以为只有乾安老王爷的手上沾了血么?

乾安一系风流云散,势力消散的干干净净,老王爷那么多得力的儿孙郎婿义子都到哪里去了。

似锦繁花,是用血肉浇灌出来的,陛下手段高明,诸位股肱重臣们也是不遑多让。

前因如此,就算太子从没为乾安王府说过半句话,可他们能放心么?

这可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啊。”

少商渐渐明白了,手指紧紧攥着衣袖。

袁慎盯着她的眼睛:“别人不说,当年亲手斩杀老王爷麾下第一猛将,也是他长女的郎婿,就是虞侯的堂弟——虽则,他也是奉命行事。

你觉得,虞氏一族对太子会怎么想?”

少商眼前出现了一条大河。

起初只是河中央的一个小小水旋儿,可在流淌的过程中,每个转角都有力量推了那水旋儿一把,最终形成一个可以吞噬一切的巨大漩涡。

“所以,他们才扯什么宣帝太子的典故,说白了就是要陛下易储嘛!”她愤然道。

袁慎微笑:“凌子晟不也回击迅捷么,哼哼,‘自诩忠臣,实为江充’,真是好口才。

十余年前,陛下将凌子晟安置在长秋宫,也不知有没有想到今天。”

“凌大人……也是依照陛下的意思行事的。”少商轻声道。

袁慎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没错,所以你不用过于为太子担忧,只要陛下心中还属意于他,太子就安如磐石。

景帝顺顺当当的易了储,那是因为他想易储,文臣武将谁也挡不住;武帝杀的血流成河,那是因为他不想易储,却遭了小人设计,于是就将所有能在太子身故后得益的重臣世族外戚族诛了个遍;宣帝不论说了多少太子的不是,最终还是没有易储,这就是宣帝的心意——说到底,还是陛下最要紧。”

“有了武皇帝的例子在前,那些暗中想易储的人也不敢效仿江充所为,顶多宣扬些太子的男女之事,或张贴典故飞书什么的。”

“所以你放心,只要陛下的心意不变,谁也易不了储。”

少商喜忧参半的坐到另一边的石墩上。

过了片刻,她忽歪头道:“我怎么觉得你今日与往常不大一样啊。”

袁慎自嘲一笑:“你总算看出来了。

嗯,是不一样——我定亲了。”

少商大吃一惊,继而笑道:“你挑剔了半天,终于定下亲事啦?

是哪家女公子啊。”

袁慎淡淡道:“是河南蔡氏之女,大司空蔡允就这家之人。”

“哇,门当户对啊,恭喜恭喜。”少商拱着白生生的小拳头,笑的眉眼弯弯。

袁慎不悦道:“你不用笑的如此欢欣,就如甩脱了什么累赘似的,我以往也不曾如何纠缠过你吧!”

少商挽起袖子,闲闲道:“别装了,你才不是激愤行事之人,你做什么都是三思而后行的。

你会定亲,定是仔仔细细比对过蔡家长短,笃定这桩婚事对你最好,你最后才点头的吧!”

袁慎瞪了她半天,最后自己先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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