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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锦瑟(11)(1/2)

“陛下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文一刀被李旭气鼓鼓的模样逗得宛尔一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李侯不必那么着急,陛下只是顺口一问,并没觉得你做得有什么错。

陛下跟朝中几个大臣们说你年纪青,又没婚配,见石家女儿生得漂亮了就娶回家去,若是换了他年青时,也会做此风流事,所以,你的行为算不得什么过错。”

“谢陛下包涵!”闻此言,李旭心气稍平,笑了笑,向西拱手。

市井间关于杨广的风流传闻很多,但据李旭所知,陛下与皇后之间伉俪之情甚笃,宫中妃子总计不超过二十人,所谓年青时也会犯此风流过错,已经是明着堵进谗者的嘴了。

这份恩情,不由得他不感激。

“不过陛下吩咐,你若将来娶妻,一定得奏明朝廷才行。

也不是针对你一个,从先皇开始,本朝地位显赫之家通婚,皆须向朝廷禀明。

你已经是侯爷了,就不能再像原来那般马虎!”文一刀笑了笑,补充。

“臣尊旨!”李旭赶紧向西抱拳,领命。

经过武士彟的提醒,他已经知道自己婚事由不得自家作主了,所以文一刀的话也不令人感到惊诧。

至于娶谁家的女儿,旭子现在还没想过,也不想为圣上的口谕而头疼。

“你先别忙着作揖,这几句是皇上跟你说得家常话,不是口谕。

真正的口谕我还没说呢,你准备接旨吧!”文一刀又笑,继续说道。

“臣李旭恭听圣训!”李旭心中暗叫一声苦,后退半步,恭恭敬敬地弯下了半个身子。

待李旭摆好姿势,文一刀清清嗓子,换了个声音说道:“圣上口谕,特赐李旭平身,坐着听朕说话。”

这可是少见的恩典了,李旭赶紧谢恩,找了个凳子靠上去,终究不敢坐实了,欠着半个屁股听皇帝陛下对自己有什么最新指示。

“你不用紧张,陛下平素跟自己身边人都是很随便的!”文一刀见李旭手足无措,先出言安慰了他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圣上口谕,朕曾答应带你前往辽东,昔日之诺,今犹在耳。

但因有小人蒙蔽圣听,以至朕去年言而无信…….”

“肯定是来老将军将我的话带给皇上了!”听到这,李旭心中暗自感慨。

经历了这几年的观察和感悟,杨广在他心中绝不再是什么圣明天子形象。

但杨广对臣子这份情谊,却着实令旭子不忍背弃。

正感慨间,听文一刀继续转述道:“朕已经将阻你建功立业的小人发配到岭南,令其终生不得再回中原半步。

一口恶气已经替你出了,所以你心中也别再有什么怨言!”

“臣不敢!”李旭从凳子上跳下来,大声回答。

“其实你去不得辽东,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朕又被高元那贼骗了,无功而返。

这几年,朝内朝外,总有贼故意骗朕,朕心甚痛。

唯有你,实实在在地替朕杀贼,所以,朕亦不辜负你的功劳!”

这几句说明了朝廷为什么对他越级赐爵的原因。

想必皇帝陛下看出自己身边的勋臣宿将弄权者多,能干实事者少,所以心中颇有悔意。

“如果此刻陛下幡然悔悟,大隋说不定还有救!”李旭站直身体,心中突然充满了渴望。

“朕闻你家乡被贼人威胁,已经命令地方官员在易县城内替你重新准备了府邸。

你的家人也都搬了进去,你尽管奋勇杀贼,不必为家人安危担心!

待平了瓦岗军,朕一定招你回京,咱们君臣再下辽东,一定将先前遭受的耻辱一举洗雪!”

“臣,臣谢陛下圣恩!”李旭深深地躬下身去,除了感谢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与私,大隋皇帝陛下对他可谓恩宠致极,连家人的安危都替他考虑到了。

但对国家而言,皇帝陛下显然没有任何了悟,居然还在梦想着去辽东找回面子,根本不顾民间已经烈焰汹涌。

“文公公,陛下不知道各地山贼流寇已经闹得很凶了么?”听完皇帝陛下对李旭的口谕,独孤林也觉得有些失望,凑上前,低声追问。

“这就是陛下为什么给你口谕的原因!”文一刀叹了口气,慨然回答。

“咱家是个内臣,照理不能干涉外廷的事。

但这一路行来,所见所闻,真可谓触目惊心。

以前听令兄说地方上乱,甭说皇上,咱家也是不信的。

因为以虞大人、宇文大人和裴大人为首的满朝文武都说贼人越来越少,只有令兄和苏纳言说贼势越来越大。

嗨,这人啊,谁还不愿意听好话。

可谁又料到,好话未必包藏着好心呢!”

老太监絮絮叨叨,言谈里充满遗憾和懊悔。

他这副表情着实令人看了心焦,独孤林自知家里恐怕没出什么好事,急得打断他的话,大声追问道:“公公,你能不能说清楚些,家兄,家兄怎么了,难道家兄处事了么?”

“令兄去年自辽东班师途中受了些寒,今年春天,又和秘书省那些呕了些气,所以就病倒了。

陛下派我来传口谕,让你赶紧回东都,一则与独孤大人见见面,让他高兴高兴。

二来,他想把护卫宫廷的任务交给自己人,而你是最合适选择!”

“末将尊旨!”独孤林后退半步,施礼作答。

国事家事接踵而来,让他的头脑一时有些发懵。

答应了奉谕西返后,立刻不顾礼节地追问道:“公公能不能细说一下,家兄为什么和秘书省的人呕气,谁又故意气他了?”

“也不是有人故意气他,咱大隋朝的老样子就是这般,终日吵吵嚷嚷!”文一刀摇摇头,解释,“陛下开春时新增加了一百二十名秘书省的文职,与他共同研讨如何实现千秋盛世。

其实陛下心里也明白,这些读书的儒生都是有奶便叫娘的家伙,未必懂什么治国平乱的大道理。

只是想给他们些好处,让他们不要四处煽动人造反罢了。”

当今陛下素来有敬贤之名,在他还做扬州总管的时候,就养了一群熟读圣人经典的儒生。

最近天下纷乱,为了避免儒生们为乱党所用,朝廷特地又增加了秘书省的名额,将一群比较有名的文人用高官厚俸供养起来。

而这些人拿了朝廷的俸禄,自然知恩图报,所以每每上本,不是讴歌盛世,就是奏明哪里又现祥瑞。

纷纷扰扰,把许多劝谏陛下爱惜民力,励精图治的忠直之言都给淹没了。

今年刚开春,杨广在庭议上例行问百官民间疾苦,虞世基等人带头回答天下太平。

纳言苏威和独孤学二人低头不语,杨广把二人叫到身边问话,苏威回答,“以前只有王薄一个人造反,现在各郡都有反贼,我不知道这样的天下是否还能算太平!”。

独孤学的回答则更为简单,他认为,前几年朝廷不用加税,岁岁都有盈余。

而现在赋税一加再加,依然收不上多少钱来。

这不正是说明天下已经不安定,很多该纳税的人都跑去当贼了么?

二人的话音刚落,立刻有几个秘书省的官员跳出来,弹劾他们出言不逊,刚一开春即说丧气话,诅咒大隋国运。

独孤学当场反驳,吵了几句后,一口气没喘匀,当场喷血于朝堂之上。

“这些杀才,他们也好意思自称读过圣贤书!”听完一刀公公的话,独孤林气得一拳砸在墙壁上,震得糊了薄纱的窗子嗡嗡作响。

“他们从圣贤书中,只学会了闭上眼睛说瞎话!

为了博出头,这些人还有什么事情不肯做!”文一刀耸耸肩膀,鄙夷道。

他虽然是个太监,但比起秘书省的某些人来,却更像个男人。

李旭亦是气愤致极,但他倒不觉得秘书省那些家伙的行为有什么奇怪。

前些日子跳出来劝齐郡弟兄们顺应天命,投靠李密的,不也是这伙人的同类么?

有些人一辈子的人生目标便是做官,至于做好官坏官,出卖不出卖良心,根本不在其考虑范围之内。

“你准备回东都吧。

至少你回去,还能让陛下知道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到这,李旭拍了拍独孤林的肩膀,低声劝告。

“我肯定要奉旨!”独孤林点点头,回应。

当年他放着大好前程不顾,从朝廷跑到地方来做芝麻大的小官,就是不想搀和朝堂上的争端。

但现在,哥哥已经倒下了,无论为了独孤家,还是为了大隋,他都不得不承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有些责任,是与生俱来的,无论你逃多远,最终又一天必然要将其扛在肩头。

三天后,独孤林和文公公上了船,逆流向西。

张须陀带领一干弟兄,一直送到了济水边。

挥手的刹那,大伙的心情都很沉重,这一别,没有人知道多少年后大伙才能再见面。

也无人能预料,眼前这暮气沉沉的大隋,是否还能支持到大伙再度相见的时候。

“回去别忘了让陛下给我们拨粮饷器械!”罗士信于岸边跳着脚,嚷嚷。

多年的朋友即将远去,他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但脸上的笑容却比任何人都灿烂。

“忘不了。

你们保重,瓦岗军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独孤林微笑着,向岸边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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