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击鼓(12)(1/2)
主将战旗一倒,王当仁所部的喽啰一片混乱。
他们本来训练程度就差,又刚刚经过小半天的急行军,累得筋酸骨软。
猛然间看到身边的伙伴陆续被砍翻,自家主将又生死未卜,哪里还生得起什么斗志?
转眼之间,阵型便散了,一个个丢了刀,扔了旗,四散奔逃。
“不要乱,大伙不要乱,我没死!”王当仁气得耳朵眼里都冒了烟,跳着脚大喊。
刚才他一不留神被李旭射死了战马,就在亲兵们乱作一团的时候,对方趁机上前砍翻了将旗,然后扬长而去。
“竖旗,竖旗!”有部下大声提醒。
王当仁猛然领悟,立刻命令亲兵重新挑出了一杆战旗。
敌军的气势虽然惊人,但人数还不及自己所部兵马的两成,根本不可能在瞬间把所有人杀光。
只要王字战旗重新竖起来,肯定能安抚住混乱的军心。
谁料老天偏不从人愿,他这边旗号刚刚一举起来,身外的马蹄声又急。
已经在军阵内冲杀了半个圈子的李旭带着骑兵迅速兜转,刀锋直指王当仁马首。
王当仁也被打急了,虎吼一声,拎着杆铁矛便迎了上去。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既然吃了山贼这行饭,他还真没怕过死。
无奈整个外黄营中不怕死的只有少数几个,大多数喽啰见到数百匹战马结队向自己这边冲过来,立刻拔腿便逃。
王当仁新换的战马被自己人阻挡,连提了几次速都没有结果,气得他抡起铁矛,将退到自己面前的一名喽啰兵脑袋砸了个稀烂。
“回头杀过去,再有后退者,以此为例!”他板起脸,厉声怒喝。
喽啰兵们却像没有知觉般绕过同伴的死尸,避开王当仁左右,继续奔逃。
“站住啊,他们只有千把人!”王当仁又羞又急,大叫。
他的哭喊声很快被马蹄击打地面的声音所淹没。
蹄声如雷,翻滚着吞没一切挡路者。
王当仁愕然抬头,看到官军的骑兵排成了一个标准的楔型,如一把长槊般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在这把长槊的尖锋上,是一匹通体漆黑特勒骠,比寻常战马高出两头,马背上将领亦如杀神下界,凛然不可侵犯。
看见弟兄们一个个被人从身后追上,用长槊挑飞,用横刀扫翻,王当仁疼得满头是汗。
这七千人是他的本钱,外黄营虽然号称拥兵数万,其中大部分却是凑数的。
只有身边这七千喽啰,才是精锐中的精锐。
可惜这种精锐在敌军面前还不如一堆草靶,至少草靶子自己不会逃命。
他突然很后悔没把自己的弟兄交给徐茂功整训,如果此刻麾下是三千瓦岗内军而不是七千外黄喽啰,形势根本不会这样惨。
战场上没有后悔药可卖,转眼间,王当仁已经可以看清楚对面敌将的目光。
那是一种带着几分嘲弄的眼神,仿佛在笑他永远上不了台面。
“我跟你拼了!”王当仁彻底失去理智,高举着铁矛迎了上去,今天即便战死,他也要死得堂堂正正。
“保护寨主!”百余名心腹亲兵也被王当仁的举动激起了血性,嚎叫着聚拢在了大当家的周围。
随着沉闷的一声,敌我双方毫无花巧地撞到了一处。
刹那间,外黄贼的队型四分五裂,三十多具尸体倒着飞了出去。
李旭用刀尖拨开迎面刺来的长矛,顺势一抹,将面前的喽啰抹下了战马。
他的招术很简洁,几乎都是一击致命。
转眼,三个喽啰倒了下去。
第四名敌手见势不妙,拨马避开,将身后的王当仁暴露在旭子的刀下。
“老子跟你拼了!”王当仁怒吼着迎了上来,手中铁矛端得笔直。
李旭回刀横拍,刀面与矛身相交,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二人在马背上都晃了两晃,各自的兵器都被弹开。
弹指间,两匹战马错镫。
王当仁以矛为棍,横扫千军。
李旭的刀如游龙,贴着马颈翻出,直奔王当仁肋下。
这是以命换命的招术,就看谁的动作快。
如此近的距离,长兵器反而吃亏。
王当仁见势不妙,松开已经不可能撤回的兵器,身体迅速向战马侧面一歪。
旭子的黑刀贴着他的大腿根扫了过去,割草一样割破铠甲,在其腰间留下了条半尺长的血口子。
“啊―――”王当仁厉声惨号,不敢回头,任战马驮着自己前冲。
一名郡兵持槊来刺,被他披手夺槊,反刺落马。
紧跟着,他又刺伤一名骑兵,连人带马夺路而去。
旭子的目的不是杀人,所以也不拨马去追。
而是带着弟兄们继续冲击,不断压缩王当仁的残部。
那些失了主将的喽啰们哪里禁得起这般冲撞,骑兵们冲向哪,他们就从哪里落潮般退开,三退两退,已经丢弃了全部营垒,连带着把李公逸所部雍丘营的阵脚都冲乱了。
在看到王当仁的将旗第一次被砍倒的那一刻,李公逸已经发觉事情不妙。
为了避免自己的阵脚不被溃兵所乱,他甚至下令所有弟兄停住脚步,原地结阵。
可惜像他一般冷静的人并不多,正所谓关心则乱。
行军长史是房彦藻是李密的生死之交,左司马杨德方是李密的多年故旧,二人见罗士信冲得急,慌得号令乱发,频频催促各部兵马向中军靠拢。
李公逸被逼得头皮发乍,不得不下令麾下弟兄们再次起身。
可就在他刚刚开始移动脚步的刹那,数千残兵就如羊群般被驱赶了过来。
大小喽啰魂飞魄散,他们不知道该继续向中军靠拢,还是转身迎战。
李公逸再想改变对策,已经来不及,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阵脚也如阳光下的积雪般快速消融。
“李将军,咱们挡不住官兵!”校尉项钊与李公逸同属一营,冲到他身边大声喊。
“程知节说过,那个李仲坚有万夫不当之勇!”
“传令,让开敌军兵锋,向北退!”李公逸明白项钊的话是什么意思,当机立断。
这种情况下,任何阻挡敌军的动作都是徒劳的,不用与那些如狼似虎的骑兵交手,单凭王当仁麾下的溃军,就足以将自己麾下的这些弟兄冲垮。
而退向战场之外,则可以最大程度的保全实力。
如果李密今日身死,瓦岗山就不必再回,所以李公逸也不必在乎什么军法。
如果李密侥幸没死,今日一场也大败难免,无论怎么追究,责任也追究不到他李公逸头上。
况且他保留下来的兵马最多,理应受到嘉奖。
抱着这种聪明的目的,雍丘营留少量兵马阻挡外黄营的溃兵,大部兵马向北急撤。
转眼间,瓦岗军的侧翼便为之一空。
王当仁麾下的溃兵冲过雍丘营阻拦,直扑自家的中军。
李旭带领麾下的骑兵也旋风般兜了个圈子,驱赶着溃卒横插进正与罗士信纠缠的敌军当中。
前后不到半刻钟的时间,罗士信身边的骑兵已经剩下不足两百。
他们给了瓦岗军意想不到的重创,同时自己也损失过半。
罗士信身上已经多处受伤,但依然酣战不退。
“杀李密!”一边与追过来的单雄信厮杀,他一边大叫。
“杀李密!”两百多名骑兵同声高呼,挥舞着长槊,将围拢过来的喽啰们一一捅倒。
单雄信是带着骑兵冲过来的,其他瓦岗内军弟兄依然被自己人阻挡在圈子外。
内军副总管程知节应变迅速,发觉局势不妙后,已经号令内军放慢了脚步。
他们一面中军缓缓靠近,一面将各部的溃卒聚拢起来,由老兵们安抚着,列队于瓦岗内军的背后。
虽然程知节发出的命令总是受到来自中军的干扰,但就整体而言,这种应对举措十分得当。
重新有了主心骨溃卒们不再没头苍蝇般乱跑乱撞,而是强打精神,重新汇笼成一支队伍。
“这样做会招人猜忌!”谢映登一面忧心忡忡地向中军方向眺望,一边对程知节提出忠告。
外军各营本来与以徐茂功为首的内军就有隔阂,关键时刻程知节见死不救,回去后难免会被人非难。
从他这个角度看,形势十分危急。
雍丘营擅自脱离战场后,李旭所率的骑兵已经快速与罗士信所部人马汇合到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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