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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旷野(5)(1/2)

李旭挣脱不得,只好偏着身子在九叔旁边坐下。

徐大眼见他满脸尴尬,反而倒不好意思起来,强忍着肚子里的笑意把头偏向了别处。

郝老刀却不依不饶,目光上上下下扫视李旭,非要看看炼“童子功”的人筋骨与他人比有何异同。

“老刀,别欺负孩子。

他是读书人,脸嫩!”九叔伸手推了郝老刀一把,笑着呵斥。

“读书人,你见哪个读书人绝后了。

子曰,食,色,性,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郝老刀满口胡言乱语。

他幼年时求学不成,所以一生中除了舞刀弄棒,就是以歪曲古人之言为最乐。

“那老刀叔何不选个帐篷去快活,难道你也炼童子功么?”徐大眼看不过郝老刀拿圣人开玩笑,跳起来替祖师报打不平。

“你以为我不想啊,人家嫌我长得难看,不往我的帐篷里钻!”郝老刀装做一幅悻然的样子,说道。

众人都被郝老刀的说辞逗乐了,尴尬的感觉渐淡。

李旭这才松了一口气,偷偷看了看郝老刀,见对方不再与自己为难,抬起头,对孙九问道:“九叔,几时散得酒席,您怎么亲自守夜?”

“才散了不到半个时辰,大伙都想着风流快活,只好让我这老骨头和大眼这个君子来守夜。

倒是你小子,喝空了三个皮袋子,大伙都赌你会醉到明天中午,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孙九摇了摇头,笑着回答。

我喝了那么多,李旭自己也有些惊诧了。

宴会的后半段进程除了歌舞还有什么,他根本不记得,至于自己随口喝了多少碗酒,也从来没仔细去数过。

印象中,只觉得自己醉得很舒坦,在霫人的歌声里几乎忘记了一切不开心的事情。

“我看,多半是被吓醒了酒。

唉!

后生崽有福不会享受?

奈何!

奈何哉!”郝老刀酸溜溜地发出一连串长叹。

“他是坐怀不乱,有古人之风!”徐大眼大声替朋友辩解。

说完了又甚觉后悔,跟郝老刀这种粗人讲柳下惠,简直是糟蹋学问。

“小小的年纪,就学成了伪君子!”郝老刀跟徐大眼比了比谁的眼球白,冷笑着说。

见对方不肯再接自己话头,继续说道:“你看杜疤瘌,王麻子他们,酒都没怎么碰,等着就是这一刻了!”

想想王麻子龇着满口大黄牙去抱花一般的少女,李旭就觉得胃肠有些翻滚。

皱了皱眉头,低声追问:“老刀叔,每,每个人帐篷都……”

“每个帐篷什么?”郝老刀等的就是李旭这句话,故意拉长了声音逗他。

想了半天,李旭没想出一个合适词汇,改口道:“难道每个人都有份儿么?”

“你以为强盗分赃啊,见者有份!”郝老刀大笑,摇头晃脑地卖弄道:“霫部风俗,十三岁以上,没有丈夫的女子在晚上可以自己选一个男子帐篷往里钻。

这是长生天给赐予她们的权力,即便是族长、长老也不能干涉。

嘿嘿,今天有些人想得美,估计要空欢喜一晚上呢!”

“伤风败俗!”徐大眼板着脸骂了一句。

他自幼受到的教育是:女子行为要检点,庄重。

即便长大成家,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做主。

甭说主动钻男人的帐篷,即便是主动与男子说话,都是大逆不道的作为。

虽然他也知道,大富大贵之家里边行的是另一套,与书上说得完全不同。

但那都是背地里的行为,谁也不敢公然把这些“龌龊勾当”宣之与口。

“这是人家的风俗,怎么叫伤风败俗呢?”郝老刀成心与徐大眼抬杠。

饶是徐大眼纵使口齿伶俐,也登时被他问得说不出半句话。

胡人自古与汉人风俗迥异,这是胡人的地盘,的确不该以自己一个汉人的观点来指摘别人的行为。

“那,那今晚过后呢?”李旭心里倒没徐大眼那么多原则,想了一会儿,期期奈奈的问。

方才他之所以落荒而逃,一半是因为对男女之事似懂非懂,另一半原因却是,他不知道万一有人把持不住,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今晚之后,太阳依旧从东边出来!”郝老刀的回答如江湖骗子说卦,充满了玄机。

“万一有了孩子怎么办?”李旭继续追问。

男人女人住在一起会生小孩,这是他关于男女之事唯一能确定的答案。

“养大呗。

部落里会庆贺又增添了人口。

如果孩子的父亲有良心,往来之间给孩子留些财货,女人们会非常高兴。

如果孩子的父亲没良心,就此消失不见,她们也不纠缠你!”郝老刀的眼神渐渐深邃,幽然道:“如果你肯留下,女人会更高兴。

这里一年只有五个月绿色,冰天雪地的,没男人的日子可不容易!”

没有父亲的孩子!

李旭心中涌起几分同情。

在乡间,任何一个没有父亲的家庭往往都是流氓和无赖顽童们欺凌的对象。

但是,来往的商贩们有几个会留下?

有几个能指望有良心?

他们每个人在中原都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今夜风流,对他们而言仅仅是缓解旅途劳累的一种方式而已。

“这是没办法的事!”九叔抓起皮袋子,灌了口酸马*,叹息着解释道。

不小心,有几滴酒落入了炭盆,跳了跳,冒出一股淡淡的烟雾。

徐徐地飘在空中,让每个人的脸看上去都朦朦胧胧的,非常不真实。

“是啊,没办法!”郝老刀用吃饭家伙挑了挑木炭,盯着那幽蓝的火焰说道:“部落上每逢荒年,战火不断。

为了一块好草场,一条无定河(季节河),不知多少男人要死于非命。

没有了男人,女人怎么生娃?

还不就靠着过往的几个行人,才能给部落留个种!”

李旭楞住了,他万万没想到九叔口中的不得已居然是这么残酷的现实。

而坐在他对面的徐大眼,则收起了全身不屑,代之的,是满脸的尊敬。

不得已,只是为了部落的延续。

这,就是那看似荒诞、蒙昧的行为背后的全部答案。

弱小的霫族能在这冰天雪地中绵延到现在,凭借的就是这种与生俱来的顽强。

李旭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阳光下霫人的歌声听起来是那样的欢快。

“九叔!”沉默了一会儿,李旭低声叫道。

“说!”孙九拨弄着炭火,有一句没一句的答应。

刚才的话题过于沉重,害得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霫族的女人为了部落生存,不惜付出一切作为代价。

而中原的男人们为了家族延续,同样是步履艰辛。

漠北草原有暴风雪、,战乱、仇杀。

中原的村庄上头则压着皇帝、贪官、恶吏。

阳光下,每一个生物的成长都要历尽风霜。

可每一个生物,每一个家,依然会顽强的生存下去。

“我,我打算在,在这个部落待上段时间,不,不跟着商队南返了!”李旭横下一条心,决定向孙九说明真相。

这个决定做得过于艰难,以至于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结巴。

“想留在这里当女婿么?

哈!

不错的主意。

听人说部落里王铜匠就是个中原人,十几年前娶了媳妇,一直在呆到了现在!”郝老刀笑着打趣。

部落里王铜匠的故事是他下午在酒桌上听部族长老说的。

对于此人在刀柄上打花纹的手艺,霫人们非常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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