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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阔的手一直遮在眼睛上,        很时间没动，也不说话。

段非凡本来把桌上的纸巾扔给他，是观察了一下,        似乎也没在哭了。

那就默认是睡着了吧，反每次来107也就是为了在躺椅上睡觉。

段非凡了一眼群聊,        丁威武已经热情洋溢地给大家介绍了那家湖边的六亲不认,        以及这顿六亲不认的来源，现在已经开始讨论菜式了。

这几位现在挺欢实，去年刘修和孙壮汉也是躲宿舍里叹气,        说还是家里好。

家的感觉他是知道的，老爸被带走他被接到老叔家之后,        最初的那两三年里,        他就很家，特别。

虽以前的家里也就他和老爸两个人,        已经离婚的老妈隔两三个月会来他一次,        那也是家的感觉。

无论是后来在『奶』『奶』家，还是老叔家，哪怕每一个亲人对他很好，也没有那种独属于家的归属感了。

所以他已经很久没家了。

他会『奶』『奶』,        会老叔老婶儿，唯独不怎么会家。

“有纸巾吗？”江阔突开口，右手还是遮在眼睛上。

段非凡拿过桌上的纸巾递过去，他伸左手接了，后抽出一张，飞快地移开右手，把纸巾按在了眼睛上。

右手手背上全是眼泪。

眼泪流哪儿去了？

“我以为你擤鼻涕呢。”段非凡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你是不是脑子有泡？”江阔拿掉纸巾，直起身着他,        眼眶还能到有些发红。

“我刚也没到你脸上有眼泪。”段非凡说。

“我躺着呢！

眼泪当是流到耳朵后头去了啊！”江阔有些无语。

“那你哭吧，”段非凡说，“我回避一下？

你哭个痛快？”

“哭完了！”江阔把纸巾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靠回躺椅上叹了口气，“还是你好，随时能回家，你家是不是离校很近？”

“嗯，”段非凡点点头，“骑电瓶开快点儿也就十钟吧，我老叔家。”

“你住你老叔家吗？”江阔偏过头，“你自己家呢？

远吗？”

段非凡没说话。

“不说拉倒。”江阔转回头。

“国庆节你就可以回家了，也没几天了。”段非凡说。

“我不回家。”江阔说。

段非凡了他一眼：“家哭了不回？”

“我纯粹是觉得家里舒服，气哭的，”江阔说，“一到还有四年，绝望哭了。”

“空调就快装了，”段非凡了，“哪有四年那么惨。”

“一个空调够干嘛的？”江阔拍了拍扶手，“洗衣机得申请……对了，赵叔会安装洗衣机吗？

能帮安装吗？

收费的那种，吕宁说我可以在宿舍弄个洗衣机。”

“安装洗衣机？”段非凡没明白。

“就是我不弄得动静太大，就不让他工人来安装了，”江阔低声说，“要不又弄得像那天让商场帮我送东西似的，动静太大，我就如果赵叔会，就请他帮我安装一下，低调点儿。”

段非凡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你买的是零件吗？”

“……什么？”江阔也没明白。

“洗衣机要怎么装啊？”段非凡问。

“所以我没问你会不会装啊，”江阔说，“赵叔这个年纪的人，动手能力强，以前什么自己安装自己做，他应该会。”

“不是，”段非凡摆摆手，着他，“洗衣机有什么东西是需要安装的？”

“我哪儿知道？”江阔也着他，“我要知道我还找赵叔吗？”

“来，“段非凡拿出了手机，一边点一边往他这边凑了凑，“这位星垂平野阔少爷，我来上一课，关于洗衣机的安装。”

江阔没出声，拧着眉着他手机上的一个洗衣机图片。

“这里是进水口，这里是下水管，”段非凡说，“只要把水龙头拿个管儿接到这里，把这个出水的管子引到厕所或者洗手池下面，就可以了。”

江阔着他没说话。

“懂了吗？”段非凡问。

“怎么接？”江阔问。

这回轮到段非凡说不出话了。

他沉默了能有十秒，退出了洗衣机的这个页面，着江阔：“你算给赵叔少钱？”

“……我不知道应该是少，”江阔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一千？”

“成交，我帮你装，”段非凡飞快地点出了自己的收款码，“扫。”

“等等！”江阔一下提高了声音，往后倾了倾，盯着他，“你又坑我！”

“，不坑你，”段非凡说，“我给你留了讲价的空间，你还价吧。”

江阔还是盯着他，好半天才问：“你确定你会吗？”

“我要装不好我把之前那三千一块儿退给你。”段非凡说。

“好，我记着你这话。”江阔次认真思考，后还了个价，“九百？”

“扫。”段非凡说。

江阔没动：“我是不是还少了。”

“还价就一次，还完对方答应了你又反悔，这要搁市场上是要起波澜的知道么？”段非凡说。

江阔扫了码，把钱转了过去。

以前他不会，现在他已经领悟了还价的奥义，就总觉得不对劲。

“我是不是还少了？”他又问。

“是。”段非凡点点头。

“是你的话还少？”江阔问。

“别问了，”段非凡说，“你一千五睡个躺椅的人，必因为九百块起波澜。”

“你大爷。”江阔站了起来。

“反我保证给你装好。”段非凡了手机，“马上五点半了，出去等他吧。”

“嗯。”江阔应了一声，跟段非凡一块儿走出107的时候他趁段非凡着手机没防备的时候又追了一句，“你还的话是少？”

不过还是失算了，段非凡并没有随口回答他，是了他一眼，把门关上了，转身往外走的时候才说了一句：“一百。”

没等江阔反应过来，他已经跑了。

这个数字差距有些过于悬殊，江阔差点儿无法进比对，留出讲价空间是他妈这么留的吗！

这空间，得是留了个独栋。

他好一会儿才骂了一句：“真他妈狗。”

“江阔！”丁哲在宿舍楼门口，一到他出来就挥了挥手，“谢谢啊！”

“……不客气。”江阔刚被坑了八百块，这是他在连续被坑两次终于知道自己被坑了之后，第三次被坑，眼下有些适应不了丁哲的喜气洋洋。

“怎么去？”董昆问。

“我开车带吧，坐不下的个车。”江阔说。

“我车，”董昆马上说，“我受不了那个儿童后座。”

“那你四个车，”段非凡说，“我坐他那个车。”

丁哲欲言又止，大概是又坐副驾，又感觉没有段非凡跟江阔那么熟，最后他一甩胳膊：“吧我车。”

停车场照例是没少车，江阔上了车，着段非凡坐到了副驾。

“怎么？”段非凡拉过安全带，“是算收个车费吗？”

江阔没理他，发动了车子。

油门一踩，四周坐着走过的人全转过了头。

他了一把方向，把车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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