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傲慢啊，精灵们。”

托基法特拍了拍黄金雕像的脸颊，满足的叹了口气：

“我早就想要看看你们露出这幅表情了……惊慌失措，始料未及。

“说到底，你们也不过是凡人而已吧？

早在千年之前，旧世界毁灭之前，你们也没有高贵到哪里去吧？

“倒不如说，和精挑细选培养出来的我们相比……伱们才是更接近‘凡物’的那一边吧，老东西们？”

他轻描淡写般的说道。

那总是微微闭起眼睛，身上带着佛陀般神性的银发少年，他的嘴角忍不住的轻轻扬起。

露出了压抑不住的，看着便会令人毛骨悚然的、开心而温和的微笑。

托基法特并没有直接离开。

而是取出了一个深红色的光环，然后慢悠悠的抬起他的机械触手。

那触手如电钻般旋转着，顺着黄金雕像的左眼直接打了进去、一直打到了应该是视网膜的深度。

大量金色的粉末四散飞溅，飞散在空气中——那原本应该血肉横飞的残忍景象，如今却像是在打造一件艺术品。

“我靠着最后的力气，将自己拖入到了唯一还能运行的传承仪器中。

这时，我才终于知道……传承从头到尾，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托基法特叹了口气，为库伯勒的诚实与友善而叹息：“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与你作为袭名精灵无关。

哪怕你并没有接受精灵仪式，只是最为普通的人类……只要你已经成年，也都可以随时向我提出疑问。

而当你使用指令语言时，我会优先选择满足你当下的请求。”

“虽然后来最初型号的‘猴面鹰’被杀灭了，但我的心血并没有白费……教宗‘擢升-12’继承了这项技术，并迭代开发出了全新的版本。

这病毒会摧毁你能够肆无忌惮占据他人躯体的能力……并且在它随着你的记忆传入到母树系统后，整个母树系统都会被破坏掉。

黄金雕像背后所守护着的房间中，一面巨大的荧幕墙骤然亮起。

“人类那平庸的才能、短暂的寿命，穷极一生能做好一件凡人所不能及的事，就已经足够了。

托基法特轻声答道：“我并不想要那种永生。

她的声音再度响起：“来这里吧，我们聊聊……放心吧，我跑不掉的。

“……这些，全都是吗？”

托基法特轻易便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随着灯源一排排全部打开，托基法特骤然睁大了眼睛。

而在这时，房间内突然传出了一个温柔而低沉的女声：“这就是你背叛他们的原因吗？”

托基法特仔细打量着库伯勒的形象：“和我们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嘛，与精灵们那副长耳朵的样子完全不同。”

“你的本体在哪？”

“……原来巨龙是这幅模样。”

泽法尔当然无法回应。

但托基法特并不在乎。

这里实在不可能有什么活人，而普通的灵能黑客也无法进入到这种深度的内网中。

只有幸福岛的网络之主——被称为库伯勒的巨龙，才会在这里、用这种立场对自己说出这些话。

“——所以，托基法特。”

托基法特感受到了震撼。

而是足有一百多米高的庞大构装体。

“——但我可不是你们这种冷酷无情的家伙。”

“她比我更优秀……她是那样的温柔，又是那样的坚定。

如果她能够成为‘大领主’……也就是那时的精灵董事，一定能给世界带来幸福。

“与到处都是监控的幸福岛不同，通神岛的居民们彼此隔离、拒绝互相理解。

他们的心灵被淡漠的社会所冻结，被钢铁森林所铸成的囚笼困于日复一日无限循环的日常中，连欲望都逐渐枯死。

没有人关心自己之外的那些人究竟是如何生活的、又遇到了什么不幸。

“真是颇具人工智能风味的回答……”

“大领主们从未打算将火传下去。

他们只是想要让我们变成燃料。

我很幸运，因为莉莉安完成了前半部分的传承……我的意识没有被‘托基法特’完全夺走。

而我残余不多的人格，只能坚定的去做一件事。”

三个孔洞是右侧后脑。

如同给电脑接线一般，他将一种特殊的磁吸式管线一头吸附在光环上、一头则直接探入到孔洞最深处。

“我想，你应该知道‘猴面鹰’程序吧。

当年就是我用它的儿子，把它送到了通神岛。

而最下方，则是一尊巨大的王座。

它在那巨大的暗金色水晶山脉面前，显得那样渺小……

“我当然认识莉莉安……在我们同处于‘基地’中时，我是很喜欢她的。

因此，在我得知最终她将成为托基法特、并知晓我们这些‘失败品’的命运时，我虽然有些遗憾、却没有太多挣扎。

“人们渴求着‘热闹’、渴求着大新闻、渴求着摧毁这无聊的生活，甚至不惜自我毁灭。

就像是幸福岛的人们阴暗而扭曲的期待着英雄的堕落——他们也有着这种自灭欲望。

那是一位有着碧绿色蛇瞳的美貌女性。

她留着深褐色的长卷发，发丝有些湿润，头上戴着公主冠、身上穿着像是睡衣的白色蕾丝连衣裙。

她的五官深邃而立体，鬓角处能看到些许蛇鳞，表情显出一种忧郁的神情。

暗金色的结晶将其嵌合在内部，形成了如同山脉、又像是神殿般的巨大结晶体。

无数光芒在其中不断流动着，组建出一副神秘而宏大的图录。

他露出了纯粹的笑容：“赛纶董事长，当时还以为我是为了再造‘第二母树’……这当然合情合理。

我被这残缺的躯体所摧残、被‘冒牌货’的恐惧所折磨，渴求着如真正的精灵一般的永生、与他们那理所应当得到的健康躯体，从逻辑上来推演是完全合理的。

“——我们将被冰封，并成为‘备选品’。

如果直到最后都没有用上，那么我们将在沉睡中被销毁。

尸骨无存。

“我只是有些好奇，想要知道你想要做什么。”

“假如精灵们放任不管，‘猴面鹰’注定传遍整座空岛。

这正是我给猴面鹰准备的舞台。”

“当我醒来时，她的躯体都被炸碎，尸骨无损。

仪式自然也失败了。

而那些将我们送入到冰封容器内的研究人员也都同样被空袭炸死，连我自己都变成了残疾。

而我其他的‘兄弟姐妹们’全数死亡。

“……您还真是的。

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啊。”

“但对我来说，那样的生活太拥挤了。

我残余不多的心，容不下那么广阔的未来。

最上方的，是一尊看起来像是“重装机兵”的神圣人形。

它看起来大约只有两三米高，身体被无数灿金色的藤蔓吊起来、挂在高空，如同受难的圣子。

那并非是裸露在外的管道或是芯片——

它大概只有五米高，而座位离地大约有一米多高。

恰好是上方吊着的那个神圣人形能够坐上去的程度。

他轻声说道：“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这就是我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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