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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我市警方千里追击, 在云南省昆明市和缅甸克钦邦政府的大力配合下,成功抓回潜逃十多年的嫌犯万某。
据悉,万某犯下夜袭塘山东麓靶场、盗窃武装部三百来支新-枪并于同年逃亡时期杀害无辜群众若干名的重案。
犯罪嫌疑人万某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日前已被押送至新洲看守所。”
“民生为先栏目记者赵颜里为您报道。”
关掉网页, 陈婕说:“这位赵记难得没诋毁我们东城分局。”
“上面有指标的,涉及的黑枪重案性质太恶劣, 还让主谋逃蹿十几年, 要是传出去肯定引起大舆论,所以各家媒体都被敲打过。”老曾啜着绿茶慢悠悠说:“赵记是没诋毁我们分局, 但也一个字没提咱们分局和李队。
要知道万千山是咱李队亲自逮捕归案, 连上头都认了李队的功, 正准备程序论功行赏。”
陈婕回想刚才的新闻,不得不认同老曾的话。
“您说这赵记跟咱东城分局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吗?
夸我们一句会死啊。”陈婕想不通赵颜里怎么对他们敌意那么大。
“去年我们分局的名声是不怎么样, 今年连破几桩大案, 也算洗刷刑侦办尸位素餐的污名,很多媒体都改了口气,就赵颜里负责的栏目还是那么阴阳怪气。”
“少说两句吧, 她不泼脏水就好了, 反正我们没损失。”
“我心里不爽嘛。”陈婕嘟哝两声,挽起袖子继续忙活了。
东城分局局长办公室。
李瓒对着窗户理了理衣领和头发, 随手拿起之前搁桌上的豆奶, 吸一口、豆奶盒憋了一半, 吸两口直接喝光豆奶,头也不回地向后抛,‘哐啷’一声准确投进垃圾桶。
拧开门进来的佟局见状, 一边把门关上一边重重哼了声。
李瓒转头:“叔,早上好。”
佟局:“伤都好了?”
李瓒:“医生赶我出院的, 您说我伤好了没?”
佟局把文件拍桌上,坐下来:“你越来越没纪律了。
这回不申报一声就瞒着全体警察跑金三角抓捕万千山,往严重了点说,你这是藐视警界纪律!
私自行动!
要不是抓万千山、救回我方卧底立了功,早被办了!”
“叔,我不有你么?”李瓒卖乖讨巧、伏低做小。
“我就是搭上乌纱帽都救不了你!”
见佟局脸色严肃不像开玩笑,李瓒收起吊儿郎当的态度询问:“有那么严重?
我当时请了假,况且只是个普通的交流会,一般没那么严的纪律性。
而且昆明距离金三角那么近,作为一个公民想去那儿玩一玩,不巧遇上毒-贩集团火拼……理由多说得通。”
“别人是说得通,但你不行。
李瓒,别忘了你有前科,你师父那桩案子,还有你父母……你的动机太明显,上头已经在调查你,如果你再做出格的事,很可能会被停职。
叔不是跟你危言耸听,你应该知道一个心里装着仇恨的刑警某种程度上是危险的。”
李瓒收敛笑容,沉默以对。
佟局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疲惫:“李瓒,叔劝你一句,别太执着。”
李瓒的目光落在佟局的鬓角,那儿根根分明的白发诉说着眼前这个干了将近三十年警察的男人已经老了,不是身体的苍老,而是心态上的苍老。
他开始害怕、恐惧、担忧,踟蹰不前,思虑良多,不像年轻时那样勇往无前,无所顾虑。
比起那份沉重的仇恨,他更希望李瓒结婚生子,平安过完正常人的日子。
“佟局,您喊我来还有其他事吗?”李瓒移开目光,在佟局在意的事情上面避而不谈。
佟局看出他的意思,心里叹息遗憾但深知多说无益,于是开始说正事:“签份文件,配合调查,等待审核,要是确定问题不大,估计你明年就能调离东城分局去新洲市局捞个副支队当一当。”
李瓒拿起文件翻开来看:“啧,不是支队?”
佟局:“你想得美!”
李瓒:“所以说叔你老了,人要有磅礴的梦想。”
佟局挥手:“崽子,滚吧。”
李瓒弯腰,像个大内总管那样滚了。
到门口时,佟局忽然想起件事,赶紧开口询问:“等会――我听昆明那边的人说你请假理由是陪恋人去玩,可我去接机时怎么没见你恋人?”
李瓒沉吟片刻,表情格外严肃:“不,您见到了。”
佟局:“?”
李瓒关上门,向前走了几步,心里默数123――砰!
满意的听到里头传来巨响,李瓒哈哈大笑,拔腿就跑,过了半晌,整个分局的人都听到从佟局办公室里传出来的老龙咆哮。
忙碌中的警察同志们听到咆哮愣了愣,不由自主回头,正好看到长长的走廊里,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墙面投下一个又一个小方格,而衣领翻飞的年轻刑警迈开长腿不慌不忙、笑容轻狂,身后则是拔开门狰狞咆哮却满怀关心的中年老刑警。
又是熟悉的一幕。
众人会心一笑,继续忙活去了。
***
2014年9月15日,粤江市宁安区广明高速,荒野无人一带。
三个大小不一的身影在夜色中向前行,中间比较高的瘦长身影拖着大大的麻袋,麻袋里装满了塑料罐、锡罐,和马路碰撞发出‘哐当、哐当’的清脆响声。
比响声更清脆的是充满憧憬和梦想的讨论:“只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一直走,就可以走到机场。
到机票后买票去广州花都,那里种了很多向日葵、很多向日葵,向日葵小镇、向日葵村,我们就去那里住。”
“有……很多花吗?”
“有!
不然为什么叫花都?
肯定是全城种满花,全世界的花都有!
一定很漂亮!”
“漂亮!
喜欢!”
“哈哈哈……那我们快点跑过去!
快点!
呼啊啊――――”
他们飞奔着冲向泛着墨蓝色的夜幕,无边无际的苍穹和广褒无垠的大地像一个盖了椭圆银盖的餐盘,盘子里装着未知的美丽风景。
旷野一望无际,草木零落,如沉默的士兵凝望来往过客,唯一一条公路像蜿蜒的河流,匍匐在荒无人烟的大地,万里高空仍有弥留的白云,宛如巨人俯视着地面蝼蚁般的万事万物。
那沉寂的旷野、缄默的草木、沉寂的云朵和肃穆的天空,俱都沉默的凝望公路上狂奔的孩子。
塑料罐和锡罐瓶子的哐当哐当,和笑声里的快乐交织成热闹的音符,飘扬在浩瀚无垠的旷野,飘向了梦想中的花都、向往的向日葵小镇。
……
2018年9月15日,粤江市明湾区明湾医院住院部四楼407病房。
汪林林系好鞋带,蹬了蹬地板,转身捧起病床上的手机和对面的朋友继续视频聊天:“晗晗,我今天出院了!”
视频对面是个扎着羊角辫、戴蓝色发卡的小女孩,她一手握着手机、另一手捧着脸蛋清脆响亮的说:“恭喜你!
汪林林!
汪林林,我姨说回家后要用柚子叶沾水,在头顶上洒三下才能进门,这个叫做去晦气。”
汪林林:“我等一会跟我妈妈说。”
汪林林今年7岁,去年生了场大病,几乎耗光家里所有钱,后来得到好心人捐赠得以开始手术。
就在上周,他进行了最后一次手术,手术成功,今天出院。
而张晗晗是他去年在医院里遇到的朋友,和他同岁,父母没了,被她大姨收养,住在粤江市隔壁的中市。
“汪林林,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张晗晗左看右看,一脸神秘:“我周日的时候,陪大姨去上班,我帮大姨浇花,然后在花园里挖到了宝藏!”她提高音量,满脸兴奋:“你快猜我挖到了什么!”
汪林林:“铁盒?
玻璃?
钱?
垃圾袋?
我猜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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