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耳不信邪，摸向长桌，摸了个空，才惊愕道：“真被抢了？”

郑修：“对了，你的刀，我很抱歉。”

张大耳怒骂：“娘的，画的什么鬼东西！”

郑修这才明白程嚣的短暂沉默并不是耍酷或是装逼，而是在组织语言。

“此地不宜久留。”

“是啊是啊，独孤大侠的气度谁人不知，谁人不服，自不会吝啬于我们分享您的高见吧？”

岳重阳笑容灿烂，与张大耳言语间暗藏机锋，俨然是报不久前张大耳言语上对他不敬的仇怨。

并非他们不动脑，而是他们根本就看不懂四季图，索性等结果，盼着独孤翔不经意透点口风，一语道破四季图的秘密。

又一阵震动，大厅哪里遭得住几位高手的摧残，断裂的房梁向下倒塌。

郑修眉头一皱，他一边护着小桃，一边纳闷，谢洛河怎么这就动手了？

难道她知道真正的《梅花傲雪图》藏在何处？

谢洛河明目张胆地夺走两幅画卷，藏剑山庄内早已是一片混乱。

四处火光闪烁，在夜里将整座山庄照得灯火通明，在七大高手追出去后，藏剑山庄内所有弟子都惊动了，搜索者“刺客”的身影。

轰隆。

郑修一眼看出画卷是假，但总得上前再确认一二，又或者是装一装。

最令人瞩目的是，其中一只燕子双翅平开，喙上衔着一条血红色的小虫。

第一眼时，那条红色的小虫仿佛在燕子的嘴里扭动，如活的一般，再看第二眼，画仍是画，方才一切宛若错觉。

“哼！

萧兄，独孤某怕是不能轻易放你走了！

得罪了！”

在哭笑不得的同时独孤翔气得想要吐血。

什么破刀我藏剑山庄赔不起，真想要，我偌大的藏剑山庄能连夜给你锻造一大箩筐。

“快追！”

所有人眼巴巴地凑上脑袋，等着独孤翔解惑。

谁都知道眼下机会难得，四季图四季图，顾名思义，分春夏秋冬四季，共四幅画卷。

如今有其中两幅，也就是聂公宝库的秘密，有一半就这般光明正大地摆在他们面前，若这时候都无法看破秘密，或许真的只有等到四季图齐聚那天了。

这时，有人不愿就此放弃，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问独孤翔。

郑修一听，乐了，连忙带着小桃躲到一旁。

张大耳嗤笑：“你能看懂？

看懂了，倒是说说，让大家见识见识呀！”

围着长案的八人起初还能表面上维持平静，可随着时间推移，开始有人急不可耐。

分别将两幅四季图在油灯上方加热片刻后，独孤翔无奈摇头：“行不通。

除非不顾一切损毁画卷，以水淹，酸蚀，焚烧的方式去验画，否则，难以从竹蚕纸本身看破四季图的奥妙。”

张大耳甚至隐晦地吹到了藏剑山庄的头上，隐隐有种将藏剑山庄置于“武林至尊”的位置上。

张大耳：“假的？

？”

安静中，有人憋得难受，忍不住问。

屋外响起惊呼，一支皆一支的利箭射穿屋顶，射向独孤翔，如狂风骤雨般接连不断。

独孤翔在挡下第三支箭后，瞳孔猛缩，惊骇道：“传说中的十二连珠箭！

是谢洛河！”

郑修：“不懂你还来？”

郑修一语道破真相：“《梅花傲雪图》，是假的。”

谁也没料到程嚣如此果断，包括郑修在内，所有人都是一愣。

岳重阳袖中猛地握紧双拳，那一刹他生出争夺的心思，相信其他人的反应与之相差无几。

留在屋内的只剩吐血的独孤翔，郑修，小桃，张大耳，程嚣，其余所有人都追了出去。

程嚣沉默片刻，足足十秒，才一字字地挤出，拼成一句话：“杀人的刀，断就断罢，一样可用。”

向众人解释何为“竹蚕纸”后便一直很安静的独孤翔，忽然大喝一声：“当心！”

郑修摸着下巴问，独孤翔的做法令他眼前一亮。

他从谢洛河手中得到另外两卷四季图时，关注点都在画内容本身，没往“材质”上想。

张大耳闻言，心中恼怒，却不好发作。

岳重阳说的话也是事实，在场十人，谁也不会将自己看出来的奥妙告知他人。

其他人心思各异，时不时看看这边，时不时看看那边，在独孤翔解释“竹蚕纸”来历后，他们只盼灵光一闪，能看出点端倪。

程嚣理所当然的回答让剑拔弩张的气势顿时消去大半，独孤翔压抑着愤怒的脸色也是明显地愣了愣。

他想了许多种可能，却没能料到程嚣站在郑修那边的理由，竟是要让郑修赔他的断刀。

再看独孤翔，在第一波箭雨中，他竟被利箭上蕴藏的力道撞飞，剑尖狂颤，碰在墙壁上，面色惨白口角溢血。

方才黑暗中“噗”的一声俨然是独孤翔吐血的声音。

咻！

一声强劲的破空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几乎在出声提醒的刹那，独孤翔身后剑匣叮地一声打开，纹龙长剑豁然出鞘。

这其实是任何人在看见画卷上的景色时，第一个浮现在脑海中的念头。

正想迈步，郑修回头注意到程嚣索性闭着眼，抱着断刀，酷酷地站在原地，稍稍思索片刻，郑修笑着问：“你为何不看？”

这时岳重阳眉头一皱，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岳重阳呵呵一笑：“若看不懂，不必勉强。”

程嚣没有睁眼：“不懂。”

郑修反问：“如果没有呢？”

起初独孤翔苦笑着连连摆手，说他自幼习剑，与剑作伴三十年，哪懂什么琴棋书画。

可到后来盛情难却，独孤翔无奈道：“既然诸位如此抬举，独孤某也就不把诸位当外人，献丑了。”

果不其然。

程嚣：“有人懂。”

程嚣：“假的？”

屋内油灯被箭风吹熄，瞬间所有人的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轰地一声，屋顶应声崩塌，皎洁如玉的月光透过屋顶的大洞投入屋内，一道黑色的人影如鬼魅般从天而降，毫无声息地落在长案前。

谢洛河此刻仍是戴着同样的面具，她似乎不在意暴露身份，轻笑一声后，道声多谢，便伸手卷走长案上的两幅四季图，从来处来，跃上屋顶逃离。

张大耳嘿嘿直笑：“自己人！

都是自己人！”

看见去而复返的谢洛河，独孤翔隐约猜到了其他人的下场，面色铁青。

“还你。”

谢洛河手掌一抖，一副画卷朝程嚣掷去。

程嚣打开一看，竟是他失而复得的《春塘柳燕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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