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背顿时起了层寒毛，立刻意识到，牛总的死，和陈天德有直接关系。

刚才他往牛总脸上吐了口痰，还说什么阴天要死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就因为牛总瞧不起他，说了几句不尊敬的话, 陈天德就痛下杀手，可见这老头心胸有多狭窄。

一口痰能把人吐死，今天我真长见识了。

马经理听到噩耗，吓得脸一白，赶紧带人上去，我们没看热闹的心思, 留下来，站在陈天德后方。

左老头忌惮地看着陈天德背影，悄悄在我耳边道：“看到了吧？

这老爷子很不好惹，他刚才杀人，下咒一气呵成，手段阴森无比，我都瞧不明白。”

我瞧了一眼，他脸色也变得很难看，我沉着脸小声问：“要是谈不拢怎么办？”

左老头叹息一声道：“这老头应该很精通养鬼之术，他身后跟了好几个阴魂，估计都是被他害死的。”

“老头身上，围绕了一层极浓的怨气，按理说，想他这种作恶多端的人，杀人不眨眼的阴森玩意，早该下地狱了，可他还活好好的, 穿件寿衣往那一站，跟老寿星似的，这有点解释不通。”

“要真的不行, 我也不怕。”我咬着牙说道：“是他侄子惹事在先，怪不得别人。”

陈天德转过身，示意马经理闭嘴，指着石碑道：“挖吧，让工人用铁锨挖，把下面的太岁挖出来，石碑就能运走了。”

我听的心里怪恶心，那玩意我小时候见过，黑乎乎一坨，肉唧唧，跟块尸体似的，谁吃那玩意啊。

他大吼一声，我们脚下的冻土微微晃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似的，当时我腿打了个哆嗦，感觉末世降临，头顶阴霾的天空，开始飘雪。

他站起身，对马经理道：“石碑没用了，运走吧。”

偏偏陈天德正在念戏做法，不好上前打扰，我们只能安静等待。

一般搞施工的，都很迷信，以前经常有传闻，某大楼水泥柱里藏女尸，某住户闻到家里怪味，拆开墙发现腐烂尸体，或者某地施工，挖出上百口古棺，等等。

我看那太岁黑里吧唧，有一袋米那么大，肉乎乎的，隔着老远，我都闻到那股土腥的臭气。

马经理犹犹豫豫：“这……太岁头上动土，不吉利吧？”

我甚至隐隐听到，耳边传来阵阵婴儿哭声。

陈天德阴损地笑了笑：“没什么吉不吉利的，完事放两串鞭炮就行。”

一刀割下去，在场所有人，都吓的倒吸凉气！

只见太岁身体里，开始往外冒血，那血流的老厉害了，暗红色，跟人血似的。

马经理连忙摇头，陈天德切了一小块阴太岁，看都不看，张嘴大嚼，血水混着泥，从他嘴角流下。

他还朝我们招手，示意过来吃，没人敢上前，陈天德吃的狼吞虎咽，嫌刀割太慢，他干脆抱着太岁，直接用嘴啃。

笑玩，陈天德从怀里摸出小刀，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到割开阴太岁，准备享用美味。

过了好一阵，马经理这才火急火燎地赶来，摘下眼镜，大口喘着粗气：“牛总给搅拌机搅成了三截，我已经派人把工地封死了，只准救护车进来，你说多邪门……好端端的活人，前一秒还跟我吵架呢，莫名其妙，跳进搅拌机寻短见。

这事要是传出去，以后这楼盘，谁还敢买？”

“陈师傅，你真要吃它？”

陈天德边刀割阴太岁，边回道：“人体有阴阳双火，我瞧你身子虚，体内阴阳失调，有阳火反噬阴火之兆，一起吃吧，这东西是滋阴大补的。”

马经理只好拿着对讲机喊人，很快，下来了十来号工人，围着石碑往下挖。

戏唱完，孙老头用沙哑的嗓子念道：“我，陈天德，受坟山老鼠仙号令，今日在此杀太岁，祭阴仙！”

死死注视陈天德的后脑勺，我真想立刻捡块砖，当场给他送个终。

也就怪了，陈天德做完法事后，石碑下方的土壤，开始冒出丝丝热气，冻土有了融化的迹象，挖掘工作相当顺利。

挖了一米多深，有工人喊了句：“我看到太岁了！”

说话的功夫，我看到远处的陈天德，盘腿坐在石碑跟前，手掌轻轻按到石碑上，口中开始唱戏：

“我向太岁献心意，太岁嫌我没主意，阴仙降世血染天，我吃太岁祭鼠仙……”

吃了一小半，陈天德将剩余的阴太岁抱在怀里，来了句：“回家带给孩子们吃。”

“太岁莫怪我心狠，我吃坟土不忘本，太岁莫嫌我口贪，老鼠生来把洞钻。”

当时给我的感觉，与其说他在吃阴太岁，更像是吃人。

左老头赶紧说道：“你可千万别冲动，先谈，谈不拢再想法子。”

隔太远，后面几句我没听清，单听那戏词，像极了旧社会的童谣，陈天德嗓子像破锣，唱出了一种丧钟回响的调调。

“走走走，没啥好看的。”马经理把工人赶出去，惊疑注视地上的血：

陈天德目光透过脸上的黑布，死死盯着太岁，摸着胡须笑道：“很多人以为，太岁就是肉灵芝，狗屁之谈，真正的太岁，何等稀有啊！

当年秦始皇派徐福，前往东瀛寻长生不老药，其实找的就是太岁。”

晃动很快停止，远处工人们的喊叫声，救护车喇叭声此起彼伏，陈天德像断气了似的，端坐在石碑前一动不动。

“太岁也分阴阳，想不到，百年难遇的阴太岁，居然被我找到了，眼下鼠年将至，此乃阴仙降世，大吉之兆啊！

天不亡我陈家！”

听那戏词的意思, 陈天德是打算把石碑下的太岁挖出来, 吃了？

“开！”

陈天德嗯了声：“小心点，挖坏了太岁，谁也走不了！”

几分钟后，两个工人捧着太岁，爬上来，将太岁放到陈天德面前。

起重机早就准备好了，工人们用钢索将石碑固定，伴随着机器的轰鸣，吊杆轻轻一拽，石碑就从土里飞了出来。

就因为这事，工期拖延了好几个月，否则也不可能为了赶进度，没日没夜的赶工，解决了心头大患，马经理狂喜道：“陈师傅，真有你的，我尽快申请，把十万块钱批下来。”

“不急。”陈天德抱着阴太岁往外走，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巴掌大点的小铁棺材，递给马经理：

“挖了阴太岁，要遭报应，你是知道的，这东西你收好，夜里睡觉时把它压在枕头下面，不但能保你免遭报应，还能让你升棺发财。”

马经理对此深信不疑，恭敬地收铁棺材，连连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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