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以后，二赖子还举手发了个毒誓，说他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要是有半句假话就天打五雷轰。

说实话，他这种人发的毒誓根本就不足以让人相信。

二赖子哆嗦的说，“回来睡了一宿后，我仔细一琢磨，就觉得这事不太对，那个曹小花有问题！”

张大山白了一眼，“她能有啥问题？”

二赖子骂骂咧咧，“你也不想想，曹小花一个人在外地读书，她爸妈都在外面打工，放假了她一个人不去城里找自个爸妈，一个人跑回来做什么？

而且……这会儿还没放假呢，她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张大山不愿意争论这个无趣的话题，拍了拍肩膀，指着我对他说：“她是来找你的，其他的事你就别想了，人家怎么样跟你没半毛钱关系。”

拍了拍肩膀，张大山眼神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接着就离开了。

二赖子抬起头来，面露不解的看我，指了指自己鼻子，问我，“你……你是来找我的？”

我没点头，反问道，“你叫孙胜才？”

“是……是我！”二赖子眼珠子转个不停，问道，“咋，你有事啊。”

出村之后进了山路，二赖子还在往山上狂奔。

我抬头看了一眼后山连绵，此刻模糊的夜色映衬着山林黑暗，山中氤氲出浓浓的黑雾。

那个人影就是二赖子，此时他没有刚开始那样惊恐，一步步的从坟地走过去，这里，应该就是当初他玷污章萍的地方。

二赖子的脸色苍白极了，背紧紧贴着后墙，哆哆嗦嗦地说：“别来这一套，有本事出来。”

穿过一片密林子，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山呦，山呦的中间是一座座微微隆起的小土包，四周杂草丛生，居然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看起来诡异阴森。

他精神吓得已经处于奔溃边缘，嘴里喊了一声，抱头鼠窜的朝着门外跑出去。

我心里挺厌恶这种泼皮无赖，看到他说话的语气有点不客气，我就问道：“你还记得章萍吗？”

好像真的有人跟他在说话。

沉默半晌，他突然摇着头又道：“不对，不对，你不可能认识我的，那天晚上那么黑，不可能！

不可能！”

但是看到那影子越来越近，他吓得浑身哆嗦，颤抖的往门口挪：“你，你到底是谁？”

影子映在窗上，发出渗人的哭声，窗户再次推开，二赖子探出头，惊恐地四下看看。

他“哐”一声关了窗户。

不知怎么的，屋子里温度也在降低，特别冷，这种冷不同于一般的冷，是阴冷，让人后脊梁直起鸡皮疙瘩。

而我远远的就看到了在那坟山前，站着一个黑黢黢的身影。

所以就算我没见过当年她本人，也不碍事，因为现在白衣女工变化出的影子，正是他二赖子的心里想的。

他的话刚落音，忽然屋子里就吹起了一阵冰凉刺骨的阴风，一个阴幽的女音忽然从屋子里弥漫出来。

“求求你，不要来缠着我了，从那次过后，我就不停地做噩梦，我后悔了，我不该那样做，我是个畜生。”

忽然，窗户上映出一个影子，跟投影仪似的清清晰晰，

本来他态度不怎么好，听到我说了这个名字后，先是愣了一下，表情就变得十分的古怪，有点畏畏缩缩的。

映射出来的影子跟白衣女工不一样，应该是她当年的打扮，此刻被还原的淋漓尽致。

“不……不认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二赖子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一步。

“她受尽屈辱，出了村子以后，去了省城里，然后进了一个自来水加工厂，本来想要在那里重新开始，但是却又成了另外的深渊，后来……她自杀了，她在那个暗无天日，漆黑无光的工厂，飘荡了十年！”

大半夜的，尽管我和白衣女工认识，可这鬼气森森的场景，依旧看的我心里紧张，后背微微有点发凉。

二赖子的心思，给白衣女工拿捏的准准的，他心里怕什么，影子就越像什么。

但是二赖子吓得亡魂失魄，肩膀抖动，怎么敢回头看一眼，扑通的一声就跪在地上，然后嚎啕大哭起来。

“新娘才进门，下了轿，红蜡烛洞房夜，血染绸被褥，天煞的姻缘啊，注定香魂薄命……那汉子心忒狠哩，欺我辱我，同那贱人合伙……用枕头蒙我脸！

可怜我有话不能喊，有泪流不出。”

我慢慢的走到二赖子的身后，越来越近，冷冷的看着他，低沉的说道：“十几年前，你在这里糟蹋过一个小姑娘，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你亲手送她去了地狱。”

二赖子靠着墙不敢动弹，像是犯了心脏病，呼呼直喘，刚才那咋呼劲已经没有了，怕到了极点。

这时候天已经抹黑，但是屋子里有昏暗的阴影。

尽管我不会风水，但也觉得一望无际的黑土地，这地方风水就不太好。

但是白衣女工的阴影再一次投射在窗上，此时更加逼真，身形也在变化，看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一边哭，一边慢慢走近，身影从小到大，身体还一扭一扭的。

二赖子壮着胆子吼了一声：“谁？

你是什么人，少在我这里装神弄鬼的，有本事出来看看。”

这歌词倒也没啥，关键是曲调忽高忽低，阴森中带着强烈的怨恨，就跟用手指甲挠黑板一样，听的人想自杀。

二赖子吓的脸一下就白了，不敢回头，梗着脖子支吾说道：“你……你让我看什么。”

“若有黄泉归来日，奴家定要九天水倒流，将那负心郎千刀万剐，双尸入棺日，鸡犬不宁时，方血心头恨。”

一路往村后面，一路上二赖子跑得很快，向着村道跑去，但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白衣女工轻飘飘的追上去，就趴在了他的后背上。

屋里马上有了反应，二赖子脸唰的变的惨白，颤了一嗓子：“谁？”

“孙胜才，当初那个被你拖进地狱的姑娘，就在你背后，你回头好好看看！”

在二赖子跑出去的时候，就看到白衣女工的身影，也跟着幽幽的飘了出去。

我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追了出去，此刻外面已经黑了。

“你回头看看后面。”我对他指了指背后的残亘断壁。

我站在背后不远处，说的话掷地有声。

这小姑娘的影子，就是十六岁的章萍。

二赖子啪的开始不停地扇自己耳光，不停地嚎啕大哭着求饶。

我紧紧地盯着他，冷声说道：“那你还不忏悔罪行？

快大声说你错了，求她原谅你！”

二赖子并没有回答，一个劲地磕头，满脸都是泥土，一个三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哭得和小女孩似的。

我又走近一步，此刻，我看到他背后趴着的白衣女工，浑身有怨气弥漫，估计触景生情，这地方让她想到了不堪的回忆。

如果她动了杀念，那么放不下内心的怨气，就投不了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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