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诺伍德城里的建筑师(1/5)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伦敦风平浪静。
又是某个无聊周末的下午,我和福尔摩斯在他的小公寓闲聊。
“从某种角度来说,我有点儿想念莫利亚蒂教授了。”我的朋友躺在沙发上,懒懒地说,“自从他死了以后,伦敦也变得十分乏味了。”
“恐怕很多人都不会赞同你的观点,尤其是那些正直的市民。”
“我知道这只是我自私的个人想法。
他死了以后,整个伦敦的治安不知道好了多少,那些警察局的人也清闲了很多。
对于社会来说这些都是好事情,只是我有些无所事事罢了。”福尔摩斯笑着说,“想想他还活着的时候,每天翻开报纸总能发现这样或那样的案件。
你知道的,华生,只要给我一点儿蛛丝马迹,我就能循迹找到真凶。
这个世界上任何事物之间都是存在联系的,关键是你能否发现这些隐藏起来的联系。
哪怕有一点儿线索,那些看起来不严重的盗窃,动机不明的行凶都能串起来。
欧洲还没有哪个城市像伦敦这样具备了那么多犯罪的有利条件。
可惜,你看看现在的伦敦,真是平静得让人犯困啊!”
想到当初福尔摩斯花了多大的力气抓到莫利亚蒂教授才换来伦敦的安宁,现在却抱怨这样的城市过于无聊。
我耸了耸肩,回应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是福尔摩斯回国后的几个月,期间他曾提议我们一起搬回贝克街的那个旧公寓。
搬家的过程中还出现了一些小插曲,搬之前我打算把自己在肯辛顿的诊所卖了,虽然出价有点儿高,有个年轻的弗纳医生却没问价格就爽快地买了下来,我还为此暗自高兴了一段时间。
时隔几年以后,我无意中得知弗纳是福尔摩斯的远亲,当时买诊所的钱也是福尔摩斯出的,我才明白事情的真相,可这都是后话了。
其实我觉得福尔摩斯有点儿过于夸张了,这几个月里我们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光是比较大的事件,就有前穆里罗总统文件案和荷兰轮船“弗里斯兰”号事件,在后面的事件中我们还差点儿丢了性命。
只是福尔摩斯的为人处事一直都很低调,他不喜欢公开的评论和表扬。
因此他严格禁止我向别人透露关于他做过的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到现在这项禁令才取消,我才有机会把这些事情说出来让大家知道。
我们闲聊了一会后,福尔摩斯舒服地往沙发上靠了靠,悠闲地看起今天的报纸来,而我则在椅子上慢慢地品茶。
老天仿佛听到了福尔摩斯的抱怨,一阵刺耳的门铃声打破了我们的宁静时光。
大门“砰”地一下打开后,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一直来到了门口,跑上来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他脸色发白,头发凌乱,眼神中透露出慌乱与激动。
可能是因为一路狂奔的缘故,他大口地喘着气而且说不出话来。
我和福尔摩斯疑惑地注视着这个不速之客,终于那个年轻人平静了些,为他的突然拜访说明缘由。
“真的很抱歉,福尔摩斯先生,我是那个倒霉的约翰·赫克托·麦克法兰。”他急促地说,“请原谅我的突然闯入,我真的快要发疯了,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他的自我介绍真是够简单的,我在脑海中搜索不出任何关于约翰·赫克托·麦克法兰这个名字的资料,我的朋友脸上也没有任何反应,可见他对这个名字也很陌生。
“您先抽根烟镇定一下,麦克法兰先生。”福尔摩斯一边说一边把烟盒递给他,说:“如果还是不行,这里还有位华生医生,他还可以给你开点儿镇静剂,等你平静了再慢慢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你只告诉了我的名字,你期望我听说过关于这个名字的什么事情呢?
现在我只知道你未婚,是个律师、共济会会员和哮喘病患者,这些都很显而易见,其他的恐怕需要你亲自告诉我了。”
在和福尔摩斯相处的那么长的时间中,我已经比较熟悉他的推理方式。
所以我知道我朋友说他未婚是根据他凌乱的头发和随意的穿着;说他是律师是根据他随身带着的文件;说他是共济会会员是根据表链上的护身符;而他喘气的声音暗示他患有哮喘病。
这些推断虽然对我的朋友来说是小菜一碟,但足够让别人大吃一惊了。
“您真是太厉害了,福尔摩斯先生,说得一点儿没错。
但是我要补充一点,我现在还是全伦敦最倒霉最可怜的人。
现在您一定要听我把事情全部讲完,恐怕马上会有人来逮捕我,请您务必帮我争取那么一点点宝贵的时间,只要您肯帮我,哪怕等会儿就要进监狱我也能安心。”
“逮捕你?
事情还真是很有意思,那是什么原因要逮捕你呢?”
“谋杀罪。
说我谋杀了诺伍德城里的约乔纳森·奥德克先生,这个罪名我可担当不起啊!”
对此,我的朋友表示了他的同情之外还透露着一丝兴奋和满意。
“我还以为伦敦不会再有任何轰动的案子发生了呢?”
那个可怜的年轻人用颤抖的手拿起福尔摩斯膝盖上的报纸,说道:“今天的《每日电讯报》头条就是这个消息。
您要是看了报纸就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把报纸翻到第一版,只见上面的大标题写着:诺伍德城的著名建筑师神秘失踪案件——疑为谋杀纵火案的罪犯线索。
“你看看上面写的嫌疑犯线索,天啊,那不就是我嘛!
我肯定现在一定有很多警察正在到处找我,说不定马上就找到这里来了。
如果我被抓了,我可怜的母亲肯定会伤心死的。
天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由于太过害怕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双手紧握在一起,眼睛还不时地向门外看。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自称冤枉的嫌疑犯,他大概20岁左右,脸庞年轻干净,但是透露出疲倦,淡黄色的头发衬得他的肤色更加苍白,蓝色的眼睛发出惊恐的光芒,两片薄薄的嘴唇神经质似地颤抖。
如果不去计较他的突然闯入,他的言行举止方面表明自己受过良好的教育,口袋里的文件也说明了他是个有体面职业的人。
“那我们要抓紧时间了。”福尔摩斯用手指了指年轻人手里的报纸,对我说:“华生,能麻烦你把那则新闻给我念一下吗?”
我按照福尔摩斯的吩咐把大标题后面的内容念了出来:
时间是昨夜凌晨左右,居住在诺伍德城的约乔纳森·奥德克先生遭遇意外事件,现在下落不明。
约乔纳森·奥德克先生是当地有名的建筑师,生活富裕,现年52岁,独自一人住在锡登罕路尽头的幽谷山庄。
他性格有点儿怪癖,不善与人打交道,平时深居简出也不爱说话。
近几年有退休的迹象,但是房子后院仍然还保存着贮木场。
昨天晚上12点左右,贮木场突然发生火灾,由于火势太过迅猛,即使消防车奋力扑救也没有什么效果,整个贮木场被烧成灰烬。
事后调查火因也没有确定结论,但是在现场发现的一些痕迹显示这不是一场单纯的意外火灾。
我们在整个房子没有发现约乔纳森·奥德克先生,推测他已经失踪。
房间卧室的床没有睡过的痕迹,保险柜的门被撬开,重要文件散落在地板上。
另外还在房间内发现少量血迹和一根橡木手杖,手杖上也有血迹,这些迹象都表明昨晚在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打斗。
经过一番调查,了解到昨夜奥德克先生在卧室接待过约翰·赫克托·麦克法兰先生,这根手杖也归这位麦克法兰先生所有。
麦克法兰先生是一个年轻的律师,也是位于中东区格莱沙姆大楼426号的格雷姆——麦克法兰事务所的合伙人。
相信麦克法兰先生有作案动机,警方也宣称已经掌握了有力的证据,相信很快就能查出事情的真相。
传闻今天早晨,麦克法兰先生已经被指控谋杀罪,很快就会被逮捕归案。
但是随着在诺伍德调查的深入,警方又有新的发现。
在房间的卧室内,除了打斗痕迹之外,还发现敞开的法国式落地窗有重物从室内拖出的痕迹。
最后警方在贮木场的灰烬中找到了被烧焦的尸体,可以认定这是一宗极为凶暴的杀人案件。
极有可能当晚约乔纳森·奥德克在卧室中被杀,然后凶手把尸体拖到贮木场利用火灾毁尸灭迹,最后撬开保险柜盗走文件逃跑。
现在这个案件是由苏格兰场的莱斯特雷德警官负责。
莱斯特雷德警官是一个经验丰富、头脑灵活的破案高手,相信此案很快就会告终。
福尔摩斯坐在沙发上听完了整则报道,他双手合十,微闭着双眼,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觉得这个案子有几个地方值得注意。”他睁开双眼看着麦克法兰先生,缓缓地说:“我想既然有那么多证据指证你,为什么你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我面前呢?”
麦克法兰先生焦虑地说:“福尔摩斯先生,请不要误会,事情是这样的。
我本来是和父母一起住在伦敦东南区的布莱克希斯多林顿公寓,但是昨晚约乔纳森·奥德克先生说有急事要找我,我才去了诺伍德城的。
我现在诺伍德的一家旅馆安顿下来,再从旅馆赶去他家的。
我一大早就坐着火车返回伦敦,没想到在火车上看到了这则报道。
我这才知道约乔纳森·奥德克先生发生了意外,报道上写的对我又很不利,所以我就想到只有你能帮我洗脱罪名了。
万幸的是,我当时要是在自己家里或者是在办公室的话,早就被警察逮捕了,也就没有机会在这里出现了。
事情就是这样,而且我想我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你听,是不是有人上来了?”
麦克法兰先生的话音刚落,就传来一阵门铃响,紧接着是一阵上楼的脚步声,听声音应该不止一个人。
没多久,门口出现的是我们的老朋友莱斯特雷德先生,他身后还站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
没等我们开口,莱斯特雷德很快冲到我们可怜的委托人面前,说:“现在以谋杀约乔纳森·奥德克先生的罪名逮捕你,请跟我们回警局!”
麦克法兰先生当时就被吓得脸色苍白,站也站不住,他几乎是用绝望和哀求的眼神看着我们。
“我说莱斯特雷德,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着急。”福尔摩斯说,“这位先生正在给我们讲一个很有趣的故事,你也一起来听一听吧,只要花上你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应该也不会耽误你什么事情吧!”
“我个人认为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了。”莱斯特雷德面无表情地说。
“但是我还是很有兴趣听的,而且我已经答应了麦克法兰先生,一定要听他把事情说完的。”
“既然是你的要求我很难拒绝,就看在过去你帮过我那么多忙的份儿上,这次就破个例。
从某些方面来说,我还欠你一个很大的人情。”莱斯特雷德说:“但我们必须守在这里,我还要警告麦克法兰先生,你现在所说的话未必会对你有帮助。”
“您能给我时间真是太好了。”麦克法兰先生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依然还是很害怕,连说话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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