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彼得船长(1/5)
我的朋友福尔摩斯从未像在1895年那样,身体和精神都处在高度集中和健康状态。
伴随着他的名声与日俱增,无数的案件也接踵而至,很多当时非常有名的人物也纷纷来到我们贝克街的简陋住宅。
有时我哪怕只是稍微地暗示一下他们其中一两个人的身份也会因此受到责备,会觉得我不够慎重。
福尔摩斯一向如同那些伟大艺术家们只为艺术而不讲究报酬一样,从来没有因为他取得了无法衡量的功劳而向当事人索要不菲的侦探费,但这其中有一个例外,那便是霍尔德瑞斯公爵一案。
他如此清高任性,如果不是因为当事人的经历得到了同情,我想,即便他有万贯家财,福尔摩斯照样会将他拒之门外。
有时他为了一个极其普通的当事人,他甚至能一直耗费好几个星期,专心致志研究案情,只要这个案件足够离奇,足够让他充分发挥他无尽的智慧。
在这个难忘的1895年,占据他精力的全都是一系列稀奇古怪的、十分矛盾的案件,其中有后来非常著名的对红衣主教托斯卡猝死的侦查,这次巧妙绝伦的侦查是按照教皇的特别指示进行的,还包括平时就臭名昭著的那个养金丝雀的名叫威尔逊的人的被捕,铲除了伦敦东区的一个大祸根。
以上两桩奇异案件刚刚结束,接踵而至的便是在乌得曼李庄园发生的一起惨案,在那里彼得·凯里船长离奇死亡。
如果我不讲述这件离奇事件,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众多的破案记录就还不能够堪称完美。
在刚刚进入7月份的第一个星期,我的朋友常常离开我们的住所一待就是很长时间,很明显有案件等着他办理。
在此期间我曾经接待过几个粗俗的人,他们向我打听巴斯尔上尉,所以我能够得知他正在某处用假名工作,他为了隐瞒他那让人听起来就畏惧的身份而不得不使用很多假名在外面办案。
在伦敦至少有5个住所供他临时居住,这5个住所分别对应着不同的姓名和职业。
他一般不会跟我说他正在调查什么,我也没有打听的习惯。
但这次他的调查在我看来比较特殊,他还没吃早饭就出去了,等我准备开始吃早餐时,他却迈着大步走进来,帽子也不摘,腋下夹着一根带倒刺的看起来非常像雨伞的短矛。
我对他大声叫嚷:“我的天啊!
福尔摩斯,你不会随身带着这个东西在伦敦招摇过市吧?”
“我带着这个东西跑到一家肉店,然后就回来了。”他不置可否地回答。
“肉店?”
“现在我胃口大开啊,亲爱的朋友,看起来进食早餐之前锻炼身体十分有必要。
但是你能猜出来我做什么运动了吗,我敢跟你打赌,你一定猜不出来。”
“我也不想去猜。”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并且低声地轻笑。
“如果你刚才和我一起到阿拉尔代斯肉店,就会在他后面看到一头挂在天花板下的死猪摇摇晃晃的,而且还有一位穿着笔挺衬衫的绅士,他就用我手中的这件武器真正使劲儿地戳着这只死猪。
我就是那个绅士,很欣慰的是我并没有费多大劲儿就刺穿了它,你有没有兴趣试一下呢?”
“绝对没有兴趣,你干吗要这样做?”
“因为我猜想这多少和乌得曼李庄园发生的一桩离奇案件有点儿关系。”正这时,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于是他迎上前去说道:“啊,霍普金,昨天晚上我就收到你的电报了,我期待着能和你见面,让我们一起共进早餐吧!”
来客看起来非常机智,30岁左右,一身素雅的花呢外套带着一丝平时习惯了官方制服穿着的那种笔挺和严谨,我立刻就认出了他,这是一位非常年轻的警长,他名字叫斯坦利·霍普金。
福尔摩斯觉得他大有前途,是一个有为的青年,而他则对善于科学推理和侦破的这位著名侦探家福尔摩斯,怀着像学生对自己老师的那样尊重和敬慕。
而此时,霍普金看上去显得有些沮丧,面露难色地坐下来。
“非常感谢您,先生。
来之前我已经吃过了,我昨天来市里汇报,晚上就在那里过夜了。”
“你汇报了什么呢?”
“是失败,先生,完全的、彻底的失败。”“难道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吗?”
“毫无进展。”
“哎呀,我对这个案件倒是有点儿侦查的兴趣。”
“福尔摩斯先生,我真是盼着您能参与。
这是迄今为止我遇到的第一个无能为力的重大案件,看在上帝的份上,您一定要帮忙啊!”
“好的,好的,我正好已经对目前所能掌握的全部材料仔细研读了一下,这其中就包括那份侦查报告。
我要顺便问你一句,你对那个在犯罪现场发现的烟丝袋有什么看法呢?
有没有什么线索和这个有关呢?”
听到他这样询问,霍普金看起来吃了一惊。
“先生,那是那个人自己的烟丝袋,一个用海豹皮做的袋子,在袋子里绣有他姓名首字母,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名捕海豹的老手。”
“可是他自己并没有烟斗吧?”
“没有,先生,我们在现场没有发现,而且他平时也几乎不抽烟,但他可能会为来拜访他的朋友点上一根。”
“这倒是有可能。
我之所以首先提到这个烟丝袋,是因为如果我进行侦查,个人比较倾向于先从这个袋子开始。
我的这位朋友华生医生,还并不了解这个案子,至于我嘛,也不妨再听一次整个事件的经过,所以就劳驾你把这个案子大概的情况,给我们简短地叙述一下吧!”
斯坦利·霍普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条。
这儿有一份年表,上面罗列着彼得·凯里船长这个人的生平。
他于1845年出生,今年已经50岁了,他最拿手的就是捕捉海豹和鲸鱼。
他在1883年就当上了丹迪港‘海上独角兽’号捕海豹船的船长,他保持着每次出航都有很好成绩的记录。
在他当上船长的第二年,哦,那是1884年,他就退休了。
他在退休后便花了几年的时间去旅行,最后他在苏塞克斯郡落脚,他在靠近弗里斯特住宅区的地方买了一块不大的地方,那个地方叫乌得曼李,他一直住了6年,直到在上周发现被杀害。
这个人性格很特别。
平时他过着严格的清教徒式的生活,在生活中他不爱说话,有些忧郁。
他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女儿,女儿已经有20多岁,此外家里还有两个女仆。
因为家里的沉闷和据说无法忍受的环境,使得他家经常更换女佣人。
这个人有酗酒的习惯,喝醉酒便成了爱耍酒疯的魔鬼。
邻居们都能听到,有时候在半夜里他喝醉酒后,会把妻子和女儿赶出去,并且会用皮带之类的东西抽打她们,弄得她们在满园子里到处跑着哀叫,全村人都会被这尖叫声吵醒。
我们了解到,有一次当地教区的一位牧师到他家中,指责他行为不良,他因对这位老牧师破口大骂而被当地有关部门传讯。
总之非常简单地说,福尔摩斯先生,很难见到有比他更蛮横不讲理的人了。
另外,我还了解到他当船长的时候也好不到哪儿去,海员们给他起过一个外号叫他“黑彼得”。
这不仅因为他有着黝黑的面孔和漆黑的胡子,还因为他暴躁的坏脾气让周围的人不敢靠近。
毫无疑问,他不太受周围邻居的欢迎,人们都想办法避开他,当他死去的悲惨消息在周围传开来,周围没有人对他的死表示过惋惜。
福尔摩斯先生,我相信您一定通过那份调查报告了解到了他有一间小木屋,或许您的这位朋友还对此一无所知。
他造了一间木头小屋,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小船舱’,这个小木屋就在他家外面离他家大约有几百米,每天晚上他都在这间小屋里度过。
这间小木屋长16英尺宽10英尺,是个单人房。
他自己装着钥匙,自己收拾房间,包括清洗房间的物品,他从来不准许任何人迈进他屋子一步。
屋子的四面都安了一扇小窗,窗户从未被打开过,窗帘常年挂在上面。
有一个对着大路的窗户,每当夜晚降临,小屋里面便会有灯光照亮,人们经常对着这间小木屋议论纷纷,猜想他到底在里面做些什么。
福尔摩斯先生,我们所能了解到的结果不过就是这间小木屋的窗户所提供的仅有的一些情况。
您是否还有印象,在出事前两天,那时候大约是清晨1点钟左右,有一个当地的石匠,名字叫斯雷特,他经过弗里斯特住宅区,路过这间屋子,他停下来看见通过窗户传来的灯光照在他旁边的几棵树上。
石匠发誓说:‘我能够从窗帘上非常清楚地看见有一个左右摆动的人头,重要的是这个摆动的影子肯定不是彼得·凯里的,他太熟悉凯里了。
这个摆动的人头能看出来长满胡须,但与这位船长浓密的大胡子是不一样的,这人的胡须短而前翘。
’这是石匠的原话,他在大路旁边的小酒店待了两个小时,那里离木屋的窗户还有些距离,据他说这是星期一看到的,谋杀是发生在那个星期的周三。
星期二,彼得·凯里又喝得醉醺醺地大闹,就如同要把人吃掉的野兽那样凶暴粗鲁,他一直在他家周围,妻子和女儿听见他回来的声音便跑出去了,直到很晚他才回到那间小屋。
第二天大约在凌晨2点钟,他的女儿听到从小屋那个方向传来一声吓人的惨叫,那声音听起来十分瘆人(他女儿都是打开窗户睡觉)。
由于他平时喝醉酒以后便大呼小叫,所以当时并没有引起别人注意。
他家其中一个女仆在大约7点的时候起床,发现小屋的门是打开的,但由于黑彼得平时太让人生怯,所以没有人凑近那间开了门的屋子,一直到中午才有人敢进去。
人们围堵着那扇开着的门,纷纷探头向里看,屋内的情景把他们吓得脸色苍白地赶紧跑回家。
一小时以内,我就到了现场。
福尔摩斯先生,您知道我这个人平时还是比较淡定的,但您听我说,当我探过头去看到屋里的情景时,我也被吓着了。
屋里飞满了一大群的绿豆蝇,满屋子就如同一个乱哄哄的屠宰场。
一进这间屋子,你便会明白为什么都管它叫小船舱了,你进了屋子,便会有一种站在船上的感觉。
屋子一端是一张床,旁边摆着一个储物箱,上面放着地图和一些图表,墙上挂着一幅‘海上独角兽’号的油画,一排航海日志整齐地放在屋里的一个架子上,这个情形就和置身于船长的舱中一样。
他本人横躺在屋子当中,他的脸已经由于痛苦而变得极度扭曲,嘴角旁的胡子斑白,由于受惊而上翘。
一支捕鱼钢叉直刺他的胸膛,一直插到他后背的木墙上,就如同被钉在硬纸壳上一只小虫,当人们听到那声极度痛苦的怒吼时,很显然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
先生,我了解您平时办案的原则,并遵守了这些原则。
当我对屋内外的地面进行了仔细的检查以后,才允许别人进入现场,可是现场没有发现任何足迹。
“你是说没有发现足迹?”
“没错,先生,肯定没有发现任何足迹。”
“我的好兄弟霍普金,在我经历过那么多的案件中,可从来没有飞行动物作案的经历。
只要罪犯生有两条腿,就一定有脚印留下,即便没有,也会有蹭到过某种物品的痕迹,或者某件东西被不太容易察觉地移动过的痕迹,只要运用科学手段来侦查,这些东西都可以被我们发现。
一个整间屋子,一个溅满血的屋子,会找不到任何能够让我们从中发现线索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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