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基本上是正面战争的标准模式，事实上，从一开始到崩溃之前，建奴的伤亡并不算是伤筋脉动骨，然而宁海军的伤亡也多达三千余人。

东江军最惨，一万八千余人马，现在剩余不过四千人，伤亡超过一万四千人，关宁军也没了将近一半，宁海军的损失最轻，伤亡也接近四千。

参战五万四千余明军，现在伤亡接近两万人马。

其中阵亡超过九千四百余人，未来还有不少重伤员挺不过去，阵亡数字还会增加，伤兵超过万人。

此战的惨烈程度，远超去年的大凌河之战，规模更是倍之。

当然，明军的斩首初步统计，共计七千六百余级，但是里面混了不少蒙古和汉军的首级，真正的建奴只有六千三百余人。

俘虏五千余人，其中汉军三千三百余人，蒙古一千两百余人，女真人倒是不多，只有五百余人。

最让程世杰感觉可惜的是，这一仗，战马击毙的太多，缴获的战马反而不多，只有不到五千匹，而且大部分都是伤马。

“这个……”

“将士们心里不舒服！”

明天一早，程世杰就会率领宁海军的步兵会追上来穷追猛打，不要扯淡什么穷寇莫追、归师勿遏，更不要跟他们说什么疲惫，好不容易才打出了一场空前大胜，真的是什么都不顾了，只想着扑上来啃建奴的肉，喝建奴的血。

此时的孙承宗满脸涨红，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

这是程世杰可以拿得出来的最多骑兵。

事实上，多铎是被吓到了。

明军大营内。

“你还不说实话！”

豪格的语气有些不善，当时的建奴虽然不利，可是皇太极的撤退才是压倒建奴大军心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豪格想要问问皇太极，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老夫没醉！”

“祖父大人，您喝多了！”

孙之澋劝不住孙承宗，又担心孙承宗喝坏了身份，毕竟，孙承宗的年龄在那里放着，已经到了古稀之年，他已经不再年轻了。

就这两百多骑，建奴大军只要一个甲喇便能将他们击溃，但是却没有哪怕一个牛录转过身去面对他们的敌人，只想着逃，逃得越远越好，任凭红娘子所部骑兵像蚂蟥似的咬在他们身后，俘虏被抛弃的伤兵，搜集被遗弃的战马。

孙承宗拿起酒杯，走到一群建奴俘虏面前。

在未来，这种情况肯定不可能再出现了，所以，宁海军再一次发生白刃战的机会不多了。

正在亡命逃窜的建奴大军，他们已经抛弃了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信，只顾着落荒而逃，忘记了要断后，忘记了追在他们身后的明军只有区区数千之众，忘记了他们手中还有弓箭马刀可以用来抵抗，只顾着逃、逃、逃，逃得越远越好。

皇太极其实早就醒了，只不过他一直在装昏迷，皇太极用眼睛的余光，悄悄打量着周围

郁气如潮的大军。

“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宋献策犹豫了一下道：“主公，那些俘虏如何处置？”

宁海军现在不属于三种杀俘的情况，也不需要用杀俘虏的方式威慑建奴。

明军骑兵们惊愕的看到建奴大军犹如被狮群驱赶的角马群一样头也不回的一路逃奔，被他们追上的建奴部队的抵抗也软弱得可怜，仿佛掉了魂，让人简直无法相信这就是那支与他们激战了两天小时，好几次险些冲垮了明军方阵的那支虎狼之师！

虽然自欺欺人，但如果不这样做，军心就要垮了！

没有办法，为了稳住军心，别说说几句自欺欺人的鬼话，就算让他学狗叫都行，只要能将这支大军带回辽阳，再平安的撤回沈阳，他有什么不能做的。

“去年九月份的时候，程世杰的宁海军刚刚建立，全军两千五百人，全部都是步兵，连火铳只有几支，火炮更是只有几门！”

多铎不以为然地笑道：“十四哥，你振作一点，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这次我们输了，想办法再赢回来就是了。

明国像这样的精兵没几支，我们还有机会！”

这种所有自信都被一朝粉碎的震骇，这种神话破灭的惊恐，本身就比损失了两三万精兵还要严重，让他们脑海一片空白，茫然不知所措！

每砍倒一片敌人，明军骑兵便兴奋的跳下马，将首级割下，挂在马颈上，然后像吃了兴奋剂一样继续穷追猛打。

岳托苦笑：“汗王心忧如焚，吐血昏迷，现在还没有醒来。”

宋献策接着又道：“东江军和关宁军都损失惨重，对他们的抚恤？”

阿克敦是结实的意思，大概就是汉人中的牛结实，刘老实之类的名字。

不过阿克敦确实是会跳舞，四肢非常灵活。

“我担心他们骑着马，跑得太快，咱们追不上了！”

此时的宁海军侦察骑兵也非常疲惫，他们这两天一直在战斗，一直在撕杀，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孙之澋连连摇头：“不可能，建奴虽然惨败，但主力犹在，他们还远没有到对我军闻风丧胆、望风而逃的地步！”

这一次宁海军出现的问题还是很多的，首先是开花炮弹太少，准备不足，其次是迅雷铳太笨重，移动还是有些不便，单兵火铳的威力和射速太低，在建奴拼命的时候，没有形成有效的火力覆盖。

孙之澋这才明白程世杰为什么不采取任何计谋，力排众议与建奴主力正面会战的原因，他就是要在这种铁砧碰铁锤式的主力会战中粉碎建奴的骄傲和自信，让建奴意识到，他们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他们正在跟一个巨人玩命，随时可能被巨人砸成肉泥！

程世杰道：“接下来的仗会很轻松，我们一天走六七十里，慢慢走就行了，建奴也差不多跑光了。”

可问题是，宁海军的着甲率太高了，特别是超过七成的士兵披着精钢打造的铠甲，除非是倒霉蛋被射中面部或者是咽喉的位置，否则宁海军将士可以无视建奴的箭雨。

自己打半天，啃不动对方，偏偏对方一个反击，自己这边死伤一地，这仗怎么打？

明军是依靠真刀真枪的拼杀，最后才将他们击垮的，也就是说，建奴这次败得无话可说了。

当然，这些话不能说，就算明知道是这么回事，也得烂在肚子里，并且大力宣扬明军是靠火器击败他们，并不是靠真本事的……

“是！”

当然，程世杰不需要考虑建奴和蒙古人的俘虏，大明对待俘虏可不会把他们当成宝贝供起来，成为明军的俘虏，俘虏被送往明帝国的首都，运气好的点的会被阉掉然后入宫当太监，运气背的连当太监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斩首，然后和其他人的头颅一起被筑成京观。

只有把战线推进到未来鞍山与辽阳境内，这样以来程世杰才能算是彻底掌握大连湾，这里可是一块宝地，气候温暖，拥有永不封冻的海港，一年四季都可以通航船只，在这里不管是发展渔业还是种植水果，都大有可为。

“十四哥，你相信我，我真没有骗你！”

孙承宗望着众俘虏道：“你们谁会跳舞？”

程世杰思来想去，道：“建奴和蒙古俘虏，与咱们斩获的首级，送到京城，汉军俘虏……哪里苦，把他们送到哪里去。”

他只能生闷气。

红娘子淡淡一笑：“咱们先不要着急追，就地扎营，休息休息，磨刀不误砍柴功！”

随着明军骑兵开始安营扎寨，就地休息，养精蓄锐，现在建奴总算可以喘一口气了。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明天一早这些明军骑兵便会继续像狼群一样扑上来凶残地撕咬这支溃军，不停的给他们放血，让他们彻底崩溃。

他在心中暗叹：“败得太惨了……我追随父汗南征北战，打了半辈子的仗，就没有试过败得这么惨的！”

在多尔衮看来，此役大金虽然损失惨重，但主力犹在，只要能稳住阵脚，找到明军的破绽，他们完全有机会翻盘的。

这兵败如山倒的场面让每一个在这场血腥的战役中幸存下来的人在此后的余生中都蒙受着生不如死的耻辱，抬不起头来。

自努尔哈赤起兵以来，后金八旗的铁蹄踏遍了白山黑水，无数次以微不足道的代价数千、上万、数万甚至十几万地歼灭明军，以一个人口不过百万的小小部族压着明朝和蒙古这两个庞然大物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缔造了“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战”的神话，他们何曾试过这样的惨败！

程世杰狞笑：“不跑？

不跑也可以，就通通留在这里肥地吧！”

多尔衮无奈殿后，他派出了几支部队断后，试图阻击明军的追击，但转瞬之间这些部队就被明军的骑兵粉碎了，明军骑兵的马颈上多又了上千颗血肉模糊的头颅。

“今年二月份，在海州，发生了什么？”

“跑光了！

？

他们为什么要跑？”

可是这么直接释放俘虏，他非常不爽。

皇太极心中除了郁闷，还是郁闷。

一名莫约二十来岁的建奴，怯怯起身。

“伱是想就此收兵回京城报捷，还是继续追击？”

程世杰淡淡一笑：“永言，你急什么？”

孙承宗指了指不远处篝火着烤着的羊肉：“跳得好，老夫有赏！”

多尔衮苦笑道：“我在想，我们未来该何去何从！”

“我隐瞒你？

什么？”

多尔衮一脸严肃地道：“十二哥已经说了，他去年在金石山就遇到了宁海军的联发铳，麾下大军伤亡惨重，那个时候，宁海军的联发铳才几十具，现在他们拥有了几百具……”

大金大军仍然在惊慌失措的往辽中卫方向没命逃窜，旗帜粮草扔了一地，受伤的士兵被抛弃在路边发出绝望的惨叫，跑不动了的战马同样也被抛弃，和伤兵呆在一起双目无神的看着主人消失在视线中，发出一声声悲怆的嘶叫声。

这也是建奴比较喜欢做的事情，他们经常将战死的明军的头颅割下来挂在马颈上炫耀，现在轮到他们了。

豪格面色铁青，两眼喷火，追上了岳托，狠狠的道：“大汗呢？

我要求见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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