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无缘法？

又挑？”

听得少年道人的应答，那声音陡得便提了几个度。

沉默片刻后，才又大声叫骂道：

“你北极苑本就人数少，跟太符宫亦是大差不离了，一不立别府，二不开道脉的，还这般东挑西拣？

到时候若大劫一至，你等又尽数寿元尽了，岂不是要青黄不接？

！

再说了，你看不上便看不上罢，怎不早跟我分说？

连累贫道这几日都在此处同你空耗功夫！

梁文显，你这厮真是好生不当人子！

同当年般，满肚子还都是流坏水的，叫人见了便怄气！”

随着这叫骂声，一个手捧江山大印的玄衣男子便从玄幽混沌中现出身形来。

他一见着那少年道人，眉毛便恶狠狠耸了耸，似是想把手中的江山大印轰打在道人头上。

一印发出，就炸出个万朵桃花开！

“当年在丹元大会上你落败于我手，便是应承了我的条例，要替我梁文显觅得一个佳徒，一个日后能承我道统的佳徒，才能得自由。

正因此缘故，我才绕了你的性命。”

梁文显微微一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杜师弟，莫非忘了不成？”

玄衣男子闻言脸色一僵，将手捧的江山大印悄悄一缩，暗自咬牙切齿。

“你先前便已是错看过一个颜熙了，视他如若无物，平白失了一大助力！

而今又自觉陈珩与你无那师徒缘法，岂非是重蹈覆辙吗？”

“不过天数难料，以我一介纯阳之身，又能怎尽知那玄机变化？”

——

“原还想着邀梁文显，借上北极苑的势，将你救上一救，可这人丝毫不留情面……陈珩，莫要怪我，只我一人，是万万不敢独对上陈玉枢，惹来他的不快的。”

杜遨冷笑连连：

“好了！

梁文显你若还想让我帮你出力，就安分些！

哪来这多废话？”

那法契乃是在丹元大会上，当着八派六宗的道君之面，亲眼见着立下的，更还有无数天外大势在旁观礼。

“按你给定的说辞，隐隐约约，是西素州那一方，至于详尽方位，还是得入了那片州土，贫道才好做下一步推算。”

梁文显沉吟片刻后，摇摇头，道：

梁文显瞥了杜遨一样，负手笑道：

“莫说派中的道君前辈，我派北极老仙可是已摘得了仙业入身的真仙人，他陈玉枢莫说还尚未合道，纵是成道君了，难道我北极苑，就要惧他如若狮虎了吗？”

“要不。”

——

本就是陪着梁文显在扮无头苍蝇，于这九州四海内没个方向的乱转。

杜遨自诩也算是尽心尽力，在推算时，十分的力气不说，七八成，那总是有的。

几息后，见得陈珩收了这法器，从云中迈步而出，早已通过心神法契得了讯息的涂山葛，这才赶忙笑着迎上。

两日后。

孰料在即将事了的关头，梁文显却又偏生是给摇头否了。

“被东海龙君招婿，如今已掌了百万水族兵马的那个颜熙，听说在一群老龙的助力下，他已是辟出了个名叫‘舜烈碧云源固’的洞天。”

杜遨也并不掩饰脸上的颓然烦躁之色，长叹了一声，道：

“这人虽出身有些麻烦，但你北极苑又不是不能消解？

都已注目这许久了，事到临头，说弃便也弃？

你莫非是怕了陈玉枢不成，不敢得罪这位斗枢道逆？”

只剩下杜遨一人怔然负手而立。

杜遨语气又添了些讥嘲，道：

杜遨闻得此讯，也是不禁心头火起，恨不能跟梁文显悍然拼个你死我活。

……

陈珩心中一声低吟，便也扫去了万般杂念，拂得灵台清明。

只是未曾在丹元大会上夺魁，还险些被这位北极苑出身的梁文显以大神通活活打杀了。

“道友就如此思乡心切？”

“你若是在这最后时日怕了那陈玉枢，早说便是，我又不会小觑你。

杜遨注目向他。

梁文显颔首。

抬眼瞧看，这周遭陈设都与他去时一般无二，器皿桌椅素不染尘，显是被每日清扫过的。

等他收了徒，自己这苦日子便也终是到了头，可以安心回返玄酆洞，享娱声色，畅快极乐，静参那纯阳无极道果了。

他成了纯阳，好不容易才掌了门中权位，正是要逍遥快活、肆意施为的时候，却被梁文显的一纸法契约束，只能随着他来跑东跑西，好不狼狈。

如此大好时机，正该是他杜遨大展拳脚的时候！

放目望去，处处皆是用武之地！

可偏偏就是像个没头苍蝇般四处乱跑，叫杜遨心头怎能够适意？

“陈玉枢？

他倒的确是个人杰，当年那次丹元大会上，我是曾惜败于他，成王败寇，这没什么可置辩的，但若要忌惮他，那就令人发笑了。”

也不知是涂山葛亲力施为，还是下面那群狐狸被分派干下的事。

“倒是你。”

“这也无缘，那也无缘，你梁文显究竟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他一摊手，道：“我替你将陈珩召回来，让他痛快拜个师，你带他开开心心回了北极苑，我也归了玄酆山，如何？”

他缓缓闭上双目，等到再睁开眼，一张脸上的神色已是漠然无情。

杜遨忽得多嘴一句，开口言道：

“你可要出手救一救陈珩，若无助力，我猜想，只怕再过上几日，他便难以得生了。”

遥望云天许久，也收回了目光，心下沉沉一叹。

无奈之下，被迫与梁文显立下法契，答应以自家的先天神算替他寻得一个佳徒，这才侥幸活下一条命来，狼狈退了丹元大会。

“那为兄便先去西素州了，师弟想做些什么便尽情施为吧，莫要耽搁太久了。”

杜遨听得眉头紧锁，眼中几欲喷火。

再加之后来又在宗门大比中，十战十败于贾戎之手，这才彻底失去了争夺玄酆洞道子之望，只能够以真传之身，继续攀索仙道路途。

法决一掐，将大法眼运起往冥空处一照，过了足足近两盏茶功夫，才抬手将双目一抹，缓缓收了玄功。

……

尔后又特意弄了辆什么独轮花车来，显是要用作试法，学玉宸派的火龙上人三试仉泰初一般。

这般人物，对他忌惮是应当的，你我兄弟之间，明说罢，并不丢人！”

而玄酆洞十战十败他的贾戎，也在天外的一次斗法中，被陈玉枢隔空出手，几乎活活打死。

梁文显闻言微微一怔。

他将身一晃，便见一道亮光闪动，原地已没了行踪。

他可是我等那一届丹元大会上的魁首，要莫说我杜遨了，便是贾戎和你梁文显合力，也都不能敌，还险些连命都要丧了去呢。

杜遨道：“如今已是返虚境界，纯阳道果亦是在望，可还记得？”

杜遨本以为梁文显终要是觅得个他所谓的佳徒了，不然怎就如此注目。

他名为杜遨，乃是魔道六宗之一玄酆洞的长老，精通先天占验神算，也曾是玄酆洞道子的内定人选之一。

梁文显不以为然道：“自古以来，都是好事多磨，若是将来功成，自然也少不了杜师弟你的那一份酬谢。”

梁文显摇头道：“师弟精通玄数推算，下一人，如今又是身处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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