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死六(1/2)
第55章 死(六)
安德鲁斯死了。
死于一场绝望的收割。
死于一张血腥的网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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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黑色的长剑划破充斥着火药味与血腥味的空气,传出刺耳的破空声,隐约间还有金属本身的颤音。
难以用科技的原理来解释的枪械不断地倾吐着致命的火舌,成百上千的子弹化作一张无法挣脱的猎网,让生命与灵魂一起在它的撕咬下熊熊燃烧。
数以千百计的惊慌失措的皮靴不断地踩在地上,不断地扬起裹挟着血点的泥浆,如同一群角马横渡满是饥肠辘辘的鳄鱼的湍流,在拥挤与猎杀中徒劳地经历着死亡。
尸体,到处都是尸体。
属于人类的防线已经崩溃,最后一道遍布着要塞与地堡的防线也在冉丹大军的合力一击下彻底瓦解,而有组织的防御也在第一个冉丹武士冲进战壕的时候便迎来了它的终末。
当战争的残酷终于闯入了所有人的胸膛之中,当失败的厄兆在所有的脑海中不断地回响,当因为愤怒与狂妄而暂时燃起的勇气被四溅的冰冷鲜血所浇灭,大多数人终于想起了一件事情。
他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有。
他什么都做不到了。
那裂开的伤口中并没有喷突出鲜血,而是凭空长出了一排又一排的雪白獠牙,而那伤口两边的新鲜血肉既没有颤抖,也没有发干,而是一刻不停的扩张、变宽、伸出细长的鼻子与骨头,眨眼间,一个巨大的大猎狗的头颅就出现在了【霸主】的胸膛之上,它毫不犹豫的伸长了脖子,死死的咬住了暗黑天使的胳臂。
哪怕在最激烈的死斗中,它也在低声的咏唱着它们,一刻不停,毫无逻辑。
仿佛踩到了什么,他摔倒在地上,竟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他看着那把枪,他想到了它的来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他的一切都丢了。
它们前进着,猎杀着,推攘着,这癫狂而无序的攻势最终碾过了最后的抵抗者所聚起的小团体,在它们的前方,就是人类守军最后的据点,而再往后一段路程,便是那座值得付出鲜血的大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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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都没有了。
安德鲁斯的心中泛起了喜悦。
冉丹大军那诡异的暗黑色能量流在战场的每一处肆意咆哮着,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它们的进击与屠杀,上千名高大而扭曲的武士互相推攘着,只希望自己能够比旁边的同类更快一步地冲进溃逃的敌群之中大开杀戒,它们互相挤压、咆哮,甚至不惜挥舞刀剑,虚张声势。
他握紧了手中的那把枪,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就这样呆呆的战争,呆呆的看着眼前燃烧的一切。
成了。
无论是阵地,大桥,还是提格雷……
而在这个瞬间,大猎狗的头颅疯狂的旋转着,硬生生地将暗黑天使的胳臂连同着盔甲一起撕咬了下来,合金的碎片与铆钉四散飞舞着,在它们的阴影下是如同迸发的山泉一般的鲜血。
“对,就这样!
厮杀!
杀戮!”
见状,安德鲁斯立刻卸掉了自己剑上的力量,拼着受伤的风险结束了这场力量的对决,下一刻,他的剑锋就如同急转直下的雷霆一般,劈向了大猎狗的头颅。
抵抗结束了,战斗也结束了,这场两万对抗百万的奇迹,在一个小时的鏖战与一分钟的崩溃之后,终于走向了应有的终结。
第十八道。
最后一支部队在十五分钟前就已经彻底失去了联系,他们原本应该守在指挥部前方的最后一个阵地,而现在,他甚至能听到冉丹士兵的脚步声。
都在燃烧。
“砰——”
拉托比斯踉踉跄跄的走在大桥的入口,他的大脑中的思维是混乱的,扭曲的,一会想到眼下的情景,一会想到提格雷,他唯一的兄弟,他们最后的道别是他被带去治疗之前,提格雷的一个关心的眼神。
枪声响起,鲜血四溢,染红了桌面上的地图,把每一寸土地浸泡在了血红之中。
想到这,他的目光略过窗边,看到一个胳臂受伤的士兵被人群裹挟着奔逃,他对他似乎有些印象。
然后,他就死了。
从泰拉开始,他已经为了伟大的人类之主服役了一个世纪。
鲜血,到处都是鲜血。
安德鲁斯站起身来,握紧了自己的刀剑。
他们都死了。
安德鲁斯没有再尝试进攻,他拖着他的战友,退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然后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对手。
他一直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在冉丹士兵的脚步听起来只有数米之遥的时候,他下定了决心。
【霸主卡门】不断地狂笑着,大笑着,长笑着,它拖着它的剑刃,毫无畏惧,一头撞上了那两股毁灭的旋风。
但这种对决并不是暗黑天使的计划,因为就在与此同时,安德鲁斯的战斗兄弟已经迅速冲了上来,在眼前的【霸主】能够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他手中的动力剑已经无情的划了下去。
直到那个高大的,摇摇晃晃的身影从浓雾中一步一步地走出来的时候,他才不由得恍然大悟。
然后,它走来了。
第十八道足以致命的伤口。
“For The Emperor!”
他握着他的枪,他唯一的东西。
他既不想逃跑,也不想干别的什么,他就是在这里站着,看着无数的战壕与碉堡在浓烟滚滚中彻底的消失了。
绝望,到处都是绝望。
与想象中的血肉切割不同,无论是传入安德鲁斯耳中的声音,还是他手中的长剑所传达的震动,都意味着这诡异的野兽并非是血肉之躯。
那个巨大的猎狗头颅已经彻底地占据了它的胸膛与小腹,咧着数百颗尖锐无比的牙齿,不断地流下渴望鲜血的口水。
唯有这把枪。
不,它现在已经不是【霸主卡门】了。
“鲜血……来吧……让我们流血……”
“剑刃!
链锯!
斧头!”
最终,他想起来了。
因为就在这致命的一击挥下的同时,一件能突破安德鲁斯所有想象力的事情便活生生地出现在了眼前。
它说着,瞳孔便再次被血腥所充斥。
但这种喜悦只持续了一个瞬间。
它像饿急了的豺狼一样呲着牙,被过去的疤痕与现在的疤痕所遍布的胳臂挥舞着那把愈发锋锐的长刀,在安德鲁斯的一个闪失之间,便在他的腰间一侧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口。
守备司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的营帐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文件焚烧时所散发的挥不开的浓雾,他看着那些其实不怎么重要的书卷在火堆中熊熊燃烧,然后看向了桌面,那里摆放着他的配枪。
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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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无人在意的炮灰,这个毫无力量的凡人,就这样发起了这场战争中的最后一次的,也许毫无意义,又也许意义非凡的抵抗。
想想,仔细想想,当初提格雷说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可怜的提格雷……
“颅骨……血……”
安德鲁斯与他的战斗兄弟对视了一眼,两名从泰拉统一战争开始便并肩作战的战士分成了两个角度,他们几乎同时冲向了这个不断变得麻烦的对手,彼此之间却又留着一个近乎微不可查的距离。
“呯——”
源源不断的鲜血从那些狰狞的伤口之中流出,这些巨大的割痕与漏洞是安德鲁斯与他的战斗兄弟拼命多时的战果,以他们的记忆与推理而言,这足以让任何一个冉丹异形再也无法成为一个威胁。
但所幸,他似乎可以做到另一件事情。
战斗爆发了,这不是凡人的对决,也不是剑士的决斗,而是最纯粹的力量与风暴的互相碰撞,三把充斥着杀戮欲望的大剑挥舞起血腥的飓风,夹杂着暴怒的吼叫、肆意的狂笑,纷飞的弹片与剑刃砍过盔甲的摩擦声响。
他的胸膛也是。
它的腰间挂着一排又一排的头颅,有人类的,有冉丹的,还有两个血迹斑斑的死亡天使的头盔。
全都死了。
因为这些操蛋的异形!
因为这些操蛋的战争!
他只有一个东西了。
它在大笑,它在疯狂,它在用它的一把剑刃压制着两名死亡天使,在用一道又一道的疤痕将他们的头盔砸的粉身碎骨,把他们的配枪打飞到最遥远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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