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偷偷摸摸，开辟阴土】

一连三口棺材，静静躺在地上。

距离棺材不远处，李三和衙役们神色肃然，拿着镐，挥着锹，默不作声的挖着，渐渐挖出了三个大坑。

时辰已经过了正午，古时下葬必须午后，县衙一个老吏抬头看看天色，随即拿个册子用笔勾了一勾，凑到张静虚跟前道：“张捕头，时辰差不多了，今日天气有些阴沉，怕是很快要有降雨，所以，您看……”

张静虚点了点头，转身向后走去，不远处的地方，妞妞一家子披麻戴孝。

妇人哭的眼睛通红，船工同样眼泪汪汪，反倒是小妞妞极为安静，跪在母亲旁边不哭也不闹。

张静虚走上前，缓缓蹲下身，他伸手拍了拍船工，低声道：“马上就要下葬了，我专门过来问问你，倘若你认为我的决定不对，那么你不用在意我捕头的身份……”

说着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完全可以提出反驳，我会郑重采纳你的意见。”

这船工正是妞妞父亲，闻言顿时摇了摇头。

虽然他深情悲痛，但却一脸诚恳，道：“张大哥，俺同意您的决定。

俺爹常说，人死归土，只要能有一口棺材，埋进土里起个坟丘，那么进不进祖坟，其实没什么不可。”

“我发宏愿，善恶当有赏罚。”

在那空间之中，仙石真的化作一座山，隐隐约约，似在缓慢生长。

如此明目张胆，把我当成接盘侠。

由于人手够足，哪怕同葬三棺也不耽搁，没过多久功夫，已经起来三座坟丘。

等他手中的泥土散落坑中，衙役们拿起铁锹开始填土。

“我发宏愿，人死当有归处。”

平民百姓的爱情，也许就是这么平淡，古时候夫妻结合，大多只有十四五岁，无论贫穷与否，默默相伴一生。

声音郎朗之中，张静虚猛然把仙石抛出。

云镜殊也点点头，再次低声道：“你可以开始了，我和铃铛不是外人。”

云镜殊也没有走，带着小铃铛静静守在坟地边缘。

只可惜，阴土之中并无孙云。

张静虚目瞪口呆。

他没有提及孙大山救他命的隐秘，只表明自己是出于同僚的身份帮忙，老妪明显极为感激，颤巍巍的一直想行礼。

但是，张静虚没走。

张静虚微微点头，道：“多谢放哨。”

衙役们招呼刘家和孙家之人，离开张家村的这一片坟地。

小小一方阴土，至此算是成了。

幸好这时李三等人从坑里爬出，扔下镐头铁锨走来过来，请示道：“张叔，挖好了。

按照咱们这里的风俗，过午之后就该……”

那位县衙书吏却凑到张静虚身边，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张捕头，莫怪老朽多嘴呀。

您给这三位亡故之人操办后事，任何人都不会说出什么言辞，但您却给他们立碑，这事怕是会被人在背地里念叨……”

卧槽！

张静虚‘嗯’了一声，缓缓伸手探进怀中。

也许会吵闹拌嘴，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架，但是夫妻之间的打架，床头打架床尾和。

突然所有光芒一掩，天上的仙石消失不见，但是在大地之下，却出现一片虚幻空间。

妞妞父亲明显一怔，随即满脸都是感激，略显无措的道：“这，这怎么可以？

您是官啊，是县衙捕头。”

张静虚摆了摆手，道：“有些话不便与你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张静虚挥手打断，郑重道：“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我的亲人。”

“天上冷漠，尘世卑微，吾不知从亘古起，又或上溯多少万年，我人族凡民百姓，死后竟难以轮回。”

老吏怔了一怔，下意识道：“可是他们并非您的……”

而在小铃铛的身边，竟然还有一位小女孩，那是刘老叔的孙女妞妞，她被小铃铛找借口留了下来。

说着微微一停，低声又道：“毕竟按照规矩而言，平民百姓没资格立碑。

就算偷偷摸摸立碑，但也不能大张旗鼓的篆刻碑志。

这事，咳咳，这事。”

恰在此时，天上下起蒙蒙细雨，裹在微风之中，宛如薄幕笼纱。

妞妞父亲说着一停，满脸都是感激，道：“况且您身为县衙捕头，竟然愿意给俺爹送葬。

甚至还专门喊来书吏，勾册子证明俺爹是正常亡故。

张大哥，您对俺们一家真是……”

三口棺，三个坑。

“此道，不公。”

当棺材落进坑底之后，县衙里一个仵作充任白事人，大声道：“棺材落，逝者安，尘归尘，土归土。”

“我发宏愿，悲苦之魂，当受庇护，含冤之鬼，予以救赎。”

妞妞父亲郑重点头，道：“只要大哥愿意，俺每年都会喊您。”

原来这第三口棺材，竟然一直没有盖上棺盖。

说着又是顿了一顿，语气低沉再道：“这里原本是我们张家村的坟地，以后你刘家在这里也有坟地，逢年过节的时候，清明重阳的时候，你们若是前来祭拜，莫要忘了喊我一起。”

老吏连忙应承，满脸堆笑道：“张捕头放心，老吏知道怎么说。”

虽然生长缓慢，但却坚韧不拔，宛如开天辟地一般，竟在阳世的大地之下撑开一处小小阴土。

“为师有一言，祭作临别语。”

旁边小铃铛同时出声，嘻嘻着直接开口，很脆，很甜，大声喊出一个字：“爹！”

……

新坟立，亲人哭。

“尔天生之良善，受欺辱之加身，曾以凶戾气，欲报施加人。

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有祥和无量光，在阴土上空照。

“受驱使，遭迫害，魂魄不由己，化鬼而含冤。”

说着踟躇一下，观察张静虚表情，然后才再次小声道：“叔，该盖棺了啊。”

这第一口棺材，里面躺的是刘老叔。

……

然而张静虚却叹了口气，低声对云镜殊道：“我现在太弱了，能做的只有这一些。

此处刚刚开辟，没有轮回之能，仅能凭借仙石祥光，暂时庇护其中的阴魂。”

老吏迟疑一下，低声道：“若是这般说辞，倒也说的过去。”

下一刻，他一声断喝：

“今以仙石为基，于此开辟净土，从此奋力崛起，扫清夜间阴雾……”

他缓缓伸手进去，轻轻抚摸棺中骸骨，动作一如那夜的水井旁边，他轻柔的抚摸小书生头顶。

这第二口是孙大山的棺。

说着顿了一顿，缓缓起身道：“既然你同意此事，心里没有丝毫抵触，那么就这么葬吧，以后这里就是刘老叔的坟。”

他默默站在坟地之中，像是因为依依不舍三位亡者，直到今日送葬的队伍远远消失，他仍旧站在坟地之中不动。

这一对母女，真的是在找下家。

李三等人拥簇过来，吃力的把棺材盖上。

张静虚弯腰下去，仔细捧起一把土，轻轻翻转手掌，泥土落入坑中。

张静虚缓缓转身，重新走回三口棺材前。

张静虚点了点头，低声道：“那就，葬吧。”

云镜殊嫣然一笑，柔声道：“现在弱，不代表将来弱。

你缺功德不？

跟我言语一声嘛。

小妹镜殊不才，愿做持家之女，凡有赚取功德之事，必然为我男人谋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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