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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报仇的决心(2/3)

是否先传旨河东,明确韩休琳节度使之职,以免出乱子?”

这就是在为难李隆基了,他对王忠嗣并不信任,对其举荐的人选也毫无印象,更不认为河东会因为王忠嗣之死而出什么乱子。

能出什么乱子?

河东是大唐天子的河东,还不是王忠嗣的河东。

但此时,李隆基并未表露出这种情绪,只道:“此军国大事,非仓促可定,再议。

薛白、元载,你们随龙武军一道去追。”

话到后来,他加重了语气,掷地有声道:“朕要将凶徒挫骨扬灰,以祭阿训之英灵!”

“阿训”是王忠嗣的小名,李隆基如此称呼,使得这句话的份量又加重了不少。

元载听得红了眼,郑重地行了礼,应道:“臣起誓,一定追拿到凶徒,为阿爷雪恨,不负圣人重托!”

薛白的反应稍平淡些,跟着道:“臣遵旨。”

他们告辞而出,匆匆赶往灞桥,准备去为王忠嗣讨一个公道。

“杨卿,你留下。”

李隆基屏退左右,只留下两个心腹内侍与杨国忠,淡淡道:“既有话想说,说吧。”

“圣人英明。”杨国忠道:“今日之事,臣并非毫无查觉。

臣留意到,有一些南诏的蛮夷扮作商旅到了长安,意在夺回阁罗凤的尸身,臣已命京兆尹鲜于仲通仔细防备,使他们无可趁之机。

正打算于城外围捕他们,却未料到王忠嗣只带少量护卫出城,被他们袭击了。”

他这般一说,整件事给人的观感便大不相同了。

但李隆基依旧责怪他道:“既知此事,为何不让王忠嗣戒备,并派人保护他?”

“臣特意派人去探望了他。”杨国忠道,“据臣所知,他病得很重,无力起身,而府中守卫森严。

臣属实没想到他这般情形,还能赶往骊山,是臣的疏忽。”

李隆基微眯起眼,问道:“蛮夷到了长安,你没想到他们会行刺王忠嗣?”

“据臣所知,他们该是行刺鲜于仲通不成,才临时换了目标。

毕竟,太和城一战,率主力破城者为鲜于仲通。

王忠嗣虽名振塞北,但不熟悉云南地势,当时水土不服病倒了,功劳略小些。”

说着,杨国忠感受着李隆基的气场,又补充了一句。

“臣并非推托,在此事上,臣确犯了大过错。

因王忠嗣脾气不好,臣对他有怨气,对他的保护也未太在意。”

这一句“脾气不好”让李隆基深以为然,但他却不会如此轻易地就相信了杨国忠,并敏锐地察觉到此事还有隐情。

“朕不管是否蛮夷动的手,查清楚了再报朕。”

“遵旨,只是……臣可否秘查?”杨国忠问了一句,摆出老成谋国的样子,继续道:“臣还认为,此事最好秘而不宣,对外只称王忠嗣病逝了为宜。”

这一点,李隆基亦认同,不论真相如何,他并不希望因这件事引得人心惶惶,或是影响到他这个天子的威望。

~~

薛白从北衙带来的是郭千里及其麾下士卒。

他们从骊山策马向西狂奔,顾不得爱惜马力,终于在傍晚时赶到了灞桥。

远远地便看到了地上的尸体与血迹,可周围已无旁人,只有一些行人与商贩站得远远的,指指点点,小声地议论着。

“娘子?”

元载未见到王韫秀,四下环顾着,高声呼喊。

来的路上,他已向薛白诉说了当时的情形。

那些凶徒拥上来,直扑王忠嗣的马车,趁他们还来不及护卫,便往马车里劈了数刀,血溅得整个车厢都是红的。

之后,凶徒们从容拉着马车驱往南面的秦岭,管崇嗣与王韫秀拼死杀敌,抵过了最初的攻势之后聚齐起了剩下的部将,在明知人数少于对方的情况下还是追了上去,只让元载回来报信。

此时,带来了官兵,元载未在灞桥多作逗留,当即领人往南边追去。

而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隐入山峦,道路漆黑,他们不得不放慢速度,点起火把,查看着地上的车辙寻找方向,渐渐进了洪庆山。

找到后半夜,前方终于有了动静,赶上前一看,赫然见十余人正在围杀数人,而被围杀的数人中,正有管崇嗣与王韫秀。

“唐军来了!

走!”

一见官兵赶到,凶徒中有人便以蛮语喊了一句。

郭千里二话不说,当即张弓搭箭,一箭射在一个凶徒的膝弯处,方才喝令禁军们杀上去。

凶徒们先是搠死了倒地的伤者,方才迅速窜进山林,动作迅捷,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郭千里手下的士卒个个人高马大,披着威风凛凛的盔甲,远不如对方灵活。

“啖狗肠,南蛮子跑得真快,继续追!”

元载上前一把抱住王韫秀,问道:“伱没事吧?”

“没事。”

王韫秀还算冷静,只是浑身浴血,杀气四溢。

她与丈夫稍抱了一下立即便推开他,还要继续去追。

“不行,阿爷的尸骨还未抢回来。”

薛白赶上前阻住她,道:“禁军会追。

我问你,王节帅真遇刺了?

公辅兄说凶徒们砍了他,带走马车,并未实际确认王节帅已经断气了。”

王韫秀似因薛白这句话而有了希望,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后却还是低下头道:“活不了的,阿爷重病之中,连挨数刀,血流不止,又被带走颠簸了一整日……我只盼能抢回他的尸骨。”

到了这地步,她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柔软之态,手中提着的刀都还在往地上滴血。

“找到了!”

忽然,远处有龙武军士卒高声喊道。

王韫秀当即一箭步窜出,除了管崇嗣便属她跑得最快,穿过崎岖的山路,前方已没了供马车通行的地方,故而那些凶徒在此抛了马车。

龙武军士卒们举着火把,赶到那倒在地上的车厢前,打开门。

一具血淋淋的无头尸体便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丈……丈人?”元载吃了一惊,不敢相认。

“将军!”管崇嗣如被抽干了力气,手中的刀掉落,紧接着人也跪在地上,以头磕地,像是丢了魂。

“阿爷?”王韫秀喃喃着,想要冲上前,却被元载一把抱住。

“啖狗肠。”郭千里大怒不已,喝道:“凶徒带走了王节帅的首级,都给我追!”

薛白接过一根火把,走上前,照着那具尸体,无言地观察着。

过了一会,有人在他背上拍了拍,却是郭千里,示意他到一旁谈谈。

“薛郎,那真是王节帅?”

“身量没错,身上的疤痕也没错。”薛白道:“当不会错了。”

“那……王节帅的头被南蛮子割走了,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郭千里道:“我看着是傻,但也知道圣人斩首了阁罗凤立威,若是被南蛮报复回来,可就不妥当喽。”

“郭将军不傻,就是嘴快。

这些话本不该说的。”

“我与你还客气什么。”郭千里问道:“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他似乎又把薛白当成幕僚了。

“未必就是南诏动的手。”薛白道,“容我查查,此事或有别的隐情。”

“那你查。”

薛白遂去看了留下的几具尸体,见那些凶徒都是商旅打扮,其中一人怀中有通关文牒,看上面的盖章,确实是从安宁城一路北上,经拓东城、斜州、益州、梁州等大小州县到的长安。

一切痕迹都表示这些人确是南诏来的,连薛白都没找到破绽。

他甚至想过,若这些人真是南诏来的,那会是谁派来的?

段俭魏吗?

不太可能,南诏的世家大族也是世家,必定以家族利益为重,不该对凤罗凤有这等忠心。

他走向了被郭千里射中的那个受伤的凶徒,问道:“谁指使你们的?”

对方紧紧抿着嘴不答,像是听不懂他说的汉话。

薛白想了想,俯下身,低声道:“你们已经露出破绽了,若真是南诏来的死士,根本不会在撤离前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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