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都是对的(2/3)
这是我擅自行动,与节帅无关。”
哥舒翰无奈,只好吐露了他真正的顾虑,道:“你不了解圣人,这般做,你打压不了圣人,只会激怒他,后果不堪设想。”
潼关当中类似田良丘这种由圣人安插来的将领为数不少,一旦上表请诛杨国忠,必会打草惊蛇,提高圣人的警惕,须知圣人本就猜忌于他。
“那便直接拥立太子。”
“不可。”
“节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住口,如此绝不可,莫让我再听到你提!”
王思礼心想,倘若有薛白在长安,或许能在太子身边推一把,但圣人或正是提防于此,才不顾河北、河南形势,迫不及待便要押下薛白。
他想了想,道:“若暂不除杨国忠,可先杀安思顺。”
“安思顺?”
话题有些突兀地移到了安思顺的头上,哥舒翰却是沉思了起来。
他一向是与安思顺有私人恩怨的,此事暂且不提。
过去,他与安思顺同在王忠嗣麾下,后来分别任陇右、河西节度使,至此都还是实力相当,直到安思顺兼任了朔方节度使。
朔方军是名副其实的精锐,战力不输于陇右军。
安禄山叛乱之后,圣人命安思顺回朝兼兵部尚书,同时将朔方军一分为二,一部分由郭子仪统领东击河北。
至于另一部分,据秘闻,如今正在准备由灵武南下,支援关中防御。
那么,为何在哥舒翰已率二十万大军守住潼关之后,圣人还要秘密调朔方军来保卫长安呢?
答案很明显了,必然是用来制衡他哥舒翰的。
圣人之所以把安思顺调回朝中,未必是认为安思顺与安禄山勾结,只怕是要考察他的忠心,再决心是否用他来统领朔方军。
王思礼是朔方军将王虔威之子,从小就在朔方长大,关于安思顺与朔方军的动向便是他的故人递给他的消息,对此事知之甚详,道:“节帅若不除安思顺,恐为安思顺所害。”
“我一向不喜安思顺,你可知为何?”哥舒翰缓缓开口道:“他分明从小与安禄山关系不错,却要故意装作不和;他分明也拥兵自重,暗命河西诸部逼迫朝廷留他在任;他逼反阿布思,拉拢李光弼,真到了关键时刻,却不敢与安禄山共同举兵……”
历数了安思顺的几桩大罪,哥舒翰想起一事,问道:“史朝英逃出去了?”
“是。”王思礼道:“我弄巧成拙,没想到真让她逃了。”
“安思顺与安禄山潜通的信呢?
还找得回来吗?”
王思礼想了想,应道:“找得回来。”
圣人对安思顺本就不是完全信任,那么,指认安思顺与安禄山勾结,借圣人之手先除掉一个威胁,是比直接杀杨国忠更稳妥的办法。
~~
长安。
杨国忠走出兴庆宫,脸色十分严肃,招过金吾卫,道:“知道安思顺府邸在何处吗?”
“知道。”
“去将他拿下!”
是日,安思顺正在家中逗弄孙儿,眼看金吾卫撞进门来,万分诧异。
他没想到自己会被羁押,本以为危机已经解除了。
自从安禄山准备叛乱,他已提前上书提醒朝廷安禄山必反,并在罢他朔方节度使的旨意抵达后,毫不犹豫地卸任、回到长安,表明了自己的忠心。
在叛军攻破洛阳之时,圣人大怒,处决了定居长安的安禄山之长子安庆宗,却没有牵扯到安思顺,可见圣人当时已经相信了他。
而安庆宗在万众瞩目之下被腰斩之日,圣人还下旨要赐死荣义郡主,倒是李琮如今当上了太子,有了一些势力,竟是一反往日的懦弱,拼着忤逆圣意也要保下他的养女。
此事使得圣人与太子之间的关系紧张起来,为此,长安城暗中风波诡谲,圣人甚至秘调朔方军入朝,考虑起用安思顺。
他万万没想到,等来的不是任命状,而是一副铁镣……
“右相?
!”
当昏暗的牢房中现出杨国忠的身影,安思顺从茅草堆中站起身,问道:“这是如何回事?
!”
“你悄悄送给安禄山的信件,被找到了。”杨国忠随手把一封信件丢进牢中,“哦,潼关外拿到的。”
“这是栽赃,如此浅显的伎俩,右相还能看不出来吗?
!”
“不重要。”杨国忠道:“我今日来,是为你送行的,另外问问你有何遗言要交代。”
“何意?
你还真敢杀我不成?”
“非是我要杀你,而是圣人要杀你。”
安思顺摇头大笑,根本不相信。
“右相可知,我不久前还入宫与圣人探讨关中形势,讨论哥舒翰或有妄称图谶、交构东宫、指斥乘舆之大罪。
如今哥舒翰便恶人先告状,欲诬陷于我,圣人岂会相信?”
他怒气上涌,大吼道:“哥舒翰才是要叛乱的那个!
他岂敢冤我?
!
岂敢冤我?
!”
听到那个熟悉的罪名,杨国忠也笑了笑,招手让人拿了案几、座垫、酒菜过来,隔着栅栏,与安思顺对饮而谈。
这举动让安思顺心凉了半截,沉默了许久,饮着酒,目带思量。
“进了这死牢还能出来的,我平生记得的只有两人,可惜,你不是薛白。”杨国忠道:“不必多想了,不管你招不招,你必定要死。”
“为何?”
“你选了一条错的路,手握兵权,却只知道向圣人表忠心。
高仙芝难道是因为不忠而死吗?
这都想不明白,你不死,谁死?”
安思顺先是一愣,之后有了片刻的呆滞,猛然醒悟过来。
直到身陷囹圄,他才从杨国忠这句话里懂得了自己为何陷入死地。
自从安禄山叛乱,高仙芝弃守洛阳。
圣人心里就埋了钉子,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信任他们这些胡将了。
然而,圣人环顾一看,能用的只有胡将,遂只能捏着鼻子继续用他们。
甚至不仅是胡将,只要是有可能威胁到天子地位之人,都会受到猜忌。
毕竟早在天宝五载开始,那“妄称图谶”的罪名就一直没断过。
猜忌已经不可能消除,表忠心没有用。
反而是像安禄山那样起兵造反、或向哥舒翰那样拥兵自重,才能够自保。
“不。”
安思顺猛地摇头,道:“圣人不会这样,他一向胸襟广阔,最有容人之量,断不至于如此,我所识的圣人断不是这样的。”
杨国忠不答话,只是饮酒,他又不是将死之人,没必要把这些问题说透。
他之所以来,自有他的目的。
“看在这顿酒肉的份上,告诉我,如今在灵武的朔方军之中,何人可以信任?”
安思顺摇头不已,喃喃道:“圣人若连我都不信,还能信谁?”
杨国忠道:“自然是我。”
“哈?”安思顺气急反笑,看向空荡而黑暗的牢房,道:“我是将死之人,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你所谓的忠心,与安禄山、哥舒翰,有何区别?”
“圣人还信我,这就够了。”
“那是因为你废物。”安思顺啐了一口。
杨国忠脸皮厚,懒得与他计较,道:“你不想帮我,无妨。
可你麾下的将军、幕僚,你也不想帮他们吗?”
安思顺不答,闷头饮酒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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