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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0章 忆扬州(2/3)

安静了片刻之后,欢声雷动。

轻风拂过,带来一缕香风,是高楼上的美妓们掷下了手中的帕子,轻盈地飞舞在空中,可惜没能落在乌篷船中,倒有一方落在了李希言的头上。

他才发现,那乌篷船还在往下游缓缓流去,连忙追着它而走。

船上,薛白兴致来了,不停催促李白饮酒,没等李白放下酒杯,已再吟了一首诗。

“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

“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

李白才饮尽了杯中酒,哈哈大笑着说了一句“我就是那谪仙”,干脆端起酒壶对着嘴就喝。

薛白大笑,紧接着又是一首,一首接着一首。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

薛白醒来时,头昏沉得厉害。

他与李白在一块,总是难免会多喝一些,超出了自己的酒量,昨夜大概是饮了四五杯,也算是种进步。

在榻上坐起,鼻间能闻到淡淡的馨香,他观察着这间厢房。

南方的春比北方来得早些,连从窗格子里洒进来的阳光都带着盎然之意,隔着珠帘,看到了许多的报纸与故事书,墙上挂着字画,字迹娟丽乃是颜嫣的笔迹。

这里是他在扬州置的宅子,是北方战乱时他让颜嫣避难的家。

他感到十分舒心,遂重新躺了回去。

“吱呀”一声门开了,有人端着一碗解酒汤走了进来,是青岚。

有两年间,薛白都没能与她相处,这两日见了面,正是小别胜新婚的时候,因此解酒汤被放在一旁没喝,两人卿卿我我了一番,反而更醉了。

“郎君,娘子可是有些生气了。”

“嗯?”

前日薛白与颜嫣相见,彼此都很开心,并不觉得她有生气的样子。

“是因我昨夜喝醉了?”

“不知呢。”青岚道,“早上我们醒来,可是等了好久郎君伱都不醒,娘子就气呼呼地到院子里了。”

薛白遂起身,往院里走去。

这宅院颇大,而且这边的园林也不像北方的院子那般方方正正、左右对称,南方园林讲究因势利导,营造出曲径通幽的意境。

绕过了两片竹圃,薛白就迷路了。

等沿着池水走到一个岔路边,他正犹豫着不知该往哪边走,忽然,有小石子从一旁的花丛里落出来,“嗒”地一下落在小径上。

薛白往花丛里看去,见到一袭彩间裙慌慌张张地跑掉了。

那是颜嫣身边的婢女永儿,站在亭台上望见了他,替他感到焦急,只好出手提醒。

永儿这般引了路最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见薛白跟上了,遂一溜烟地跑进了后花园,颜嫣正在那打着太极拳,嘴里嘟囔着“大傻瓜”云云。

“娘子,郎君过来了。”

颜嫣一回头,见了薛白,也不理会他,把永儿给挥退了,还教训了她一句“看把你急的”,之后就自顾自地打拳。

时隔两年,她不似原本那般病弱的模样,出落得婷婷袅袅,脸颊上多了一抹健康的红晕。

薛白走上前,自然而然地站在她旁边,陪着她打了一套拳,一边自嘲着说着方才迷路之事,拿自己的窘态开玩笑。

颜嫣却只是“哼”了一声。

“生气了?

昨夜陪你逛灯市还好好的。”

“分明是陪李太白饮酒了,却说陪我逛灯市。

李太白此时正拿软话哄宗家娘子呢,可比你懂事。”

薛白闻言好笑,道:“是我太不懂事了,向你赔罪便是。”

颜嫣瞥了他一眼,扭过头,道:“你得罪我的事,可还不止这一桩呢。”

“好吧,你吃些东西,一笔一笔和我算帐。”

颜嫣听了,微微一抿嘴似想笑,却又忍住了。

两人就在花园里坐了,永儿端上茶点。

颜嫣捏起一枚桂花糕小小地咬了一口,觉得唇齿留香一回头,见薛白不吃东西,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遂轻轻踩了他一脚。

“看我做甚?”

“许久未见了,看你有何变化。”薛白收回目光,似乎有些许的不好意思。

颜嫣拍了拍手,道:“好了,现在找你算帐,一桩桩一件件来。

我问你,‘赢得青楼薄幸名’这诗是何解啊?

两年未见,你在欢场间已有这般盛名了?”

原来她是因这句诗,而使得这两年来的不满都爆发了。

昨夜作诗时薛白已有些醉了,考虑地并不周全。

他摸了摸鼻子,答道:“这诗,其实是站在李太白的角度作的。”

如此一来,也就应景。

颜嫣这才饶了他,道:“我再问你,说是让我们到扬州来避战乱,缘何把我送来了,腾空子她们却能留在你身边?”

“那是意外,这两年忙于平乱,我亦不常见到她。”

“看来你很想常常见她们?”颜嫣又道:“我出嫁时,夫君名为‘薛白’,谁知后来又改名为‘李倩’了,此事等天下人都知晓了,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她神情也不凶,声音还颇为软糯,唯有那亮晶晶的眼睛里的神态十分认真。

“我身为你的妻子,你什么也不告诉我,是因为我不值得信任不成?”

薛白道:“是因为你年岁还小,我不想你卷进这些风波里。”

“哼,我年岁小,那你又比我大几岁?”颜嫣不依了,埋怨道:“一天到晚装得老气横秋的,别以为我没看到,你走路还跳起来模树枝呢,幼稚。”

“好吧。”薛白也不回避这些问题,迎着她的目光,道:“往后凡是这些事,我不瞒你,与你商议便是。”

“那你真是太子瑛之子吗?”

薛白苦笑,现在谈论这些意义不大,反而颇有风险。

颜嫣就是想故意让他为难一下,得意地笑了笑,也就不再追问,岔开话题问道:“你是喜欢大一些的女子吗?”

“什么?”

“市井可都在传你与杨贵妃有私情……”

正此时,青岚匆匆跑了过来,道:“郎君,有客求见,是广陵太守登门了。”

薛白遂起身道:“我去见一见他。”

~~

若论辈分,李希言是李隆基的叔叔一辈,薛白见了他,自该执晚辈之礼。

可李希言只是摆摆手,让他别讲礼数,也不知是不承认薛白的宗室身份,还是无意于这些繁文缛节。

开门见山地便问道:“你为何跑到扬州来?”

“此前把家眷送到扬州以躲避战祸,如今战乱过去,正好得空,便亲自来接。”薛白坦然应道。

“北边的战乱过去了,南边可是战祸又起啊。”李希言问道:“李璘称你派人联络他,约定起兵造反,可是真的?”

“我若要反,又岂会孤身到扬州来?”薛白道,“圣人命我归京,我便当即起行;命我解权,我便交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印信。

能做的都做了,我一片忠心,可昭日月,可世人还是疑我,那就爱信不信吧。”

此前,李希言也是坚信薛白要篡夺皇位,可现在他是亲眼所见,薛白确实是抛开了一切到扬州,一个居心叵测、心中有鬼的人会这么做吗?

他不得不承认,薛白是大唐的忠臣。

“老夫是信你的。”李希言遂叹息道,“当今太子是你的亲兄弟,你若能真心辅佐,可为一代贤王,成兄弟情深、君臣相得的佳话,流芳百世。

其余非份之事,万不可去想,只要恪守本份,世人对你的误会早晚会消除的。”

薛白不耐烦听他讲这些,应道:“我如今已无意于官场,只盼能卸下俗务,云游天下。”

“社稷正是用人之际,尤其是需要你这样年轻有才干的宗室,不可妄自菲薄。”李希言假模假样地劝说了几句。

薛白摆出无心朝争的态度,可事实上,倘若李琮真敢罢了他的权职,他势必不会让李琮好过。

李希言今日是来试探薛白的,他不认为薛白到扬州真的只是来接人而已,又问道:“你可是担心李璘会顺江而下,占据扬州?”

“我听闻,朝廷已派王师平定叛乱,想必很快就要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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