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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4章 进犯(2/3)

这个苦肉计一度让李齐物获得薛白的信任,在长安城中联络了包括李承宏在内的一些权贵,只可惜最后被颜泉明查到。

“到时,唐主可千万不能忘了答应好的赏赐啊。”达扎鲁恭大笑道。

“那是自然。”高晖与李齐物异口同声地应道。

大军行进到傍晚,离平凉城已经很近了,这里是长安的门户之一。

达扎鲁恭下令,在西泾河北岸的虎山驻扎。

他不急,李齐物却比他还急,听说扎营了,立即跑去催促。

“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此地离长安不过数百里,万一被李倩的哨马发现了我们,以五百里加急报信,一日就能把消息送到长安。”

达扎鲁恭道:“你也知道那是换人换马的驿信。

我的大军不能像送驿信那样奔驰,马儿会炸肺。

既然不能一日杀到长安,早到晚到都是一样的。”

“怎么会一样?”李齐物道:“早一天到,太上皇就能更早一天控制局势。”

“你们的皇帝死去,送葬也要七日,我们的大军这么远到长安,还不够尽力吗?”

“可万一消息传到长安,李倩提前布署防备,可就不好打了。”

达扎鲁恭道:“消息若传到长安,李倩的兵力只会心生畏惧,投靠太上皇。

若是如此,都不用等我们到,也就大功告成了啊。”

李齐物听得腹诽,面上却不敢发作,悻悻不语。

他徘徊了一会,偷瞄了达扎鲁恭几眼,忽然问道:“将军喝酒了?”

达扎鲁恭摆了摆手,但确实有些迷糊、气闷,像是喝醉酒般。

军中不止他一人如此,不少士卒、牧民都感到疲倦无力、嗜睡头昏、胸闷腹泻,因常年生活在空气稀薄的高原上,他们每次出征到海拔更低的地方,都会因为不习惯这边浓郁的空气而感到有些醉。

反之,唐军每次攻入吐蕃,则常常无法适应那边的空气稀薄。

今年本已适应了陇山的高度,今日一路向东,地势越来越低,到了傍晚,达扎鲁恭已打了好几个哈欠。

“你也看到了,我们的士卒已经鏖战了一年多,现在还走到气候这么差的地方,太累了啊。”

李齐物愣了一下,奇怪明明白天还说得好好的,怎么到了晚上立刻就变了态度?

“将军,你的意思是?”

达扎鲁恭半眯着眼,随口道:“这趟行军,比预想中辛苦啊。”

李齐物道:“那?”

“大唐富庶,我们助太上皇平逆,却只有那一点赏赐,士卒们都很不情愿。”

李齐物于是明白了达扎鲁恭意思,道:“既然如此,到时我请奏太上皇,再赐绢两万匹,如何?”

达扎鲁恭懒洋洋地一挥手,马上就有士卒展开了一张地图,摆在他面前。

他手指轻轻地一点,点在了地图上安西、北庭的位置,也不说话。

李齐物看懂了这是要让大唐割让安西、北庭的意思。

他十分为难,站在那反复踌躇,最后道:“此事不是我能作主的,何不等到了长安禀明太上皇,再作商议?”

达扎鲁恭并不急在一时,微微一笑,道:“也好。”

李齐物只好百般恳求,许诺了更多的金银玉帛,终于让达扎鲁恭保证在五日之内抵达。

出了大帐,他心头气恼,不由暗骂不已。

“啖狗肠,当我不知你这蛮夷有何算计,以为出兵吓一吓李倩,就能领了太上皇的赏赐。

拖着不进军,还想坐山观虎斗。

言而无信,毫不知诗书礼仪的小人!”

骂归骂,李齐物也认为达扎鲁恭对进军的日程把握得恰到好处,这样慢慢进军,一边打探着长安的消息,确实可以让吐蕃军从容不迫,利益最大化。

反正就几日工夫,局势还能出现大变化不成?

想着这些,一路从营地中走过,忽然,李齐物耳朵一动,停下脚步来。

他隐隐听到了笛声。

对乐曲极为敏感的他立即往声音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渐渐地,他听清了那笛声婉转悠扬,竟有种返璞归真的境界。

“居然。”

李齐物喃喃着,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前赶去。

居然能在这蛮兵之中听到如此了得的笛曲,在他看来,世间能有这样吹奏水平的不过寥寥数人。

太上皇、嗣歧王、李龟年……是谁竟流落到了此地?

随着笛声越近,前方的帐篷越来越破旧,甚至没有了帐篷,那些衣服肮脏的奴隶们席地而卧,像融入天地之间的一块块石头。

李齐物是一个很风雅的人,他喜欢茶、喜欢诗、喜欢禅意,更喜欢乐曲。

正是因此,他算是在宗室之中深得李隆基喜爱的一个,可也正是因此,他遭到了李林甫的妒忌,当年被远贬竟陵。

官场虽失意,可他对风雅的喜爱却是出自于真心。

脚踩过那满是牛粪的土地,李齐物终于看到了吹笛人。

他本以为那会是一个被吐蕃军俘虏的名士,如董庭兰、雷海青之类。

可月光照耀之下,他看到的却是一个瘦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少年,正闭着眼专注地吹着他的笛子,气息均匀得就像是轻拂过山间的微风。

他对李齐物的靠近毫无察觉。

直到一曲吹罢,少年抬起头,望向天上的月亮。

“更吹羌笛关山月,无那金闺万里愁。”李齐物感慨了一句。

少年回过头,目光畏惧,问道:“诗?”

“什么?”

李齐物愣了一下,意外的发现,眼前的少年竟是个吐蕃人,且还是个奴隶。

他难以相信,那样美妙的笛曲,竟来自一个吐蕃少年。

可乐曲就是这样,它是世上最讲究天赋之事,因此也是最为珍贵。

“唐诗,是唐诗,你念的?”少年追问道,眼神中满是憧憬。

“你喜欢诗?”

“是。”少年用力点头。

李齐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野布东。”

“方才那曲子是谁教你的?”

“我,没有人教。”野布东很努力地说出他会的汉话,“我喜欢吹笛。”

说着,他把手里的笛子交到了李齐物手上。

让李齐物惊讶的是,那竟是一把极为粗糙的骨笛,白骨的质地不算好,制造时有了几道裂迹。

“这是鹰笛?”李齐物道:“你们称为‘惹’。”

“骨笛,我捡的骨头。”

李齐物笑了笑,递还了骨笛,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随身携带的埙。

他向野布东点了点头,随即吹奏了起来,吹的是李隆基谱的一首曲子《倾杯乐》。

论技艺,他比野布东高超太多了,可这番吹奏,他自知自己的吹奏不能向野布东那样完全沉浸至曲中。

一曲罢,李齐物把埙递在野布东面前。

“赏你了。”

野布东大喜,眼神里绽出惊喜的光芒,却问道:“真的?”

“赏你。”

这马上就成了野布东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他连忙双手接过,擦都没擦就放在嘴边吹奏起来。

同样是《倾杯乐》,第一次吹奏,他非常不熟练,有很多的错误与瑕疵。

然而,他的曲子里,却莫名地多了一份情感,一种更打动人心的东西。

李齐物满意地抚着须。

他曾听说,安西那边有人会到茫茫大漠里去寻找宝石,虽然极可能成为风沙掩埋之下的白骨,却也有极小的概率找到旷世珍宝。

这个吐蕃少年野布东,就是他找到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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