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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0章 背盟(2/3)

他并没有真的在想自己还对不住谁,只是想到,其实还有个办法能给身边人一个名份。

“对了,你听说了吗?”杜五郎忽道:“和政郡主的事。”

“她怎么了?”

也只有杜五郎敢与薛白说这些,凑近了些,以闲聊家长里短的语气说起来。

“她被退婚了,前两年玄宗皇帝不是给她选了一个夫婿吗?

崔氏子弟,好像名叫崔玫,婚期本是定在上元三年,结果一场宫变,你杀了忠王。

听说,她连婚帔都披好了,结果崔家担心被牵连,死活不愿娶她,现今她成了长安城的笑柄。”

杜五郎说得唏嘘不已。

薛白听了却没多大反应,道:“与我说这些做甚?

我还能逼着崔玫娶他?”

“你可以下一道旨,让崔玫知道,你并不会追究忠王的女眷。”

“操心不到这些。”

薛白合上手中的奏折,面对杜五郎的神态严肃了一些,道:“朕今日见你,乃因这封折子。”

“什么?”

杜五郎先是以朋友的语气问了一句,之后神色一凛,拱手道:“臣听着。”

“当年朕招降了田承嗣之后,让他率领范阳降卒随朕北伐史思明,你觉得此事朕做错了吗?”

“臣岂知这些?”杜五郎挠了挠头小声嘀咕,但真认真一想,还是能回答出来,道:“范阳降卒之妻子儿女皆在故地,归心似箭,随陛下北伐,自当奋勇,留在关中反生事端,陛下此举,自然是没错。”

薛白把手里的奏折丢给了杜五郎。

杜五郎打开一看,只见奏折是颜杲卿写的,只略略提及了河北的军屯一事,主要说起的是回纥内乱导致的一系列影响。

叶护、移地健二人分裂之后,叶护被赶到了葛逻禄的部落,移地健则派兵南下,其兵马在大唐边境盘桓了一段时间,便开始劫掳边境百姓。

颜杲卿主政一方,不擅长行军打仗,所幸麾下猛将如云,田承嗣、张忠志、侯希逸、刘客奴等将领纷纷领兵出击,击败了移地健的兵马,范阳、卢龙军虽然叛变过,但这些年兵士对待外敌一向强硬,不坠大唐男儿的威名。

这封折奏,便是颜杲卿递上来报功的,为将士们请赏,比如任田承嗣为范阳兵马使。

他还在折奏里称,眼下外敌犯境,暂时不宜削弱节度使之权,因为现在范阳是颜杲卿、袁履谦在主政,若是把一郡大权分散到各州县,外寇来时,难以统筹御敌,且倘若把节帅权力一分为四,他反而压制不住。

最后,颜杲卿还问朝廷,是否收到了朔方的奏报。

杜五郎看罢,揉了揉眼,又看了一遍。

薛白问道:“看出问题了吗?”

“陛下莫非是怀疑颜杲卿贪恋权位,想要自己当节度使,这才不支持陛下削弱范阳节镇的权力?”

薛白道:“他说的是实情,并非是为了揽权。”

杜五郎道:“那还有什么问题?”

“你觉得范阳的问题在颜杲卿还是在田承嗣、张忠志等范阳旧将?”

杜五郎遂思忖了一下,感受到了颜杲卿奏折里似有镇不住田承嗣等人之意。

之前薛白亲镇范阳,还能压得住这些骄兵悍将,现在回纥一旦南掠,他们重掌了兵权,再想让他们交出来就难了。

哪怕是薛白信任的颜杲卿、袁履谦能镇守住,但也必须手握所有权力,长此以往,不也就成了范阳旧将,不能根本上解决问题。

“陛下是说,问题不在这些人,而在于藩镇的权力?”

“你可有办法?”

“臣是最愚钝的,怎么能与陛下商议这些要紧事。”杜五郎道,“无非是……派出监军?”

薛白摇了摇头,先略过范阳的问题不谈,又指向了奏折上最后一句话,道:“颜杲卿这是在提醒朕啊。”

杜五郎目光看去,讶然了一下,问道:“陛下莫非是没有收到朔方的奏报?”

“嗯。”

如今的朔方节度使是仆固怀恩。

这人一向是以忠诚自居,偏偏被李亨父子激怒之后占据着朔方的几座大城,也不肯交出兵权。

此前,薛白一直顾不上他,只好安抚招降他,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但,仆固怀恩当年为了助李亨向回纥借兵,曾嫁女于回纥,移地健正是其女婿。

现在,移地健南掠大唐,不去侵扰更近的朔方一带,而是直接向东跑去范阳、平卢。

而仆固怀恩一个字都没有上报朝廷,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也许是移地健不想招惹老丈人,仆固怀恩什么都不知道;也许是双方已接触过,达成了共识,移地健因此去侵扰大唐别处,仆固怀恩故意隐瞒不报。

颜杲卿说现在的局势不安稳,不适合削弱范阳节镇的权力,显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防备仆固怀恩。

杜五郎于是有些被吓到了,道:“陛下,这么大的事,该找宰相商议啊,臣担不起的。”

“找你来,是想让你代朕去见一趟仆固怀恩。”

“什么?”

杜五郎一听,脸色就发白了,嚅了嚅嘴,道:“朔方那种地方,那些骄兵悍将,我……”

“你是朕最信得过的人,最能代表朕的诚意,代朕转告他,朕不愿与他心生猜忌,他是坦率的汉子,只问他,朕能否再相信他一次。”

~~

一眨眼,正兴元年就到了下半年。

有许多商贾南下采购了茶叶、蜀锦等货物归还长安,等待着朝廷打通西域。

有的等待了半年,有的甚至已等待了一年之久,然而,朝廷虽击败了吐蕃的入侵,却还没有兴兵收复河西的意思,商贾们议论纷纷,都说被年轻的皇帝骗了。

薛白也有些焦急,西域的商路不通,长安的物资就只能靠天下供给。

只入不出,相当于原本是一池活水,如今成了死水。

只到中秋节后,这日,颜泉明忽然求见。

他往常觐见都是前一日就递交奏折,今日一改常态,薛白遂心念一动,已有了预感。

因此,颜泉明一进殿,薛白便问道:“可是使者回来了?”

“正是!

李齐物等人归来,且带来了玛祥的使者,陛下可要现在就见?”颜泉明也很兴奋,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事成了,赤松德赞就在队伍当中。”

薛白长舒一口气,并不急着见这些人,而是看向了地图。

如此一来,原本被卡得死死的棋局就能盘活了。

他可以把一部分川蜀的兵马调动到秦陇,准备打通西域。

甚至只需要作作样子,通过谈判的方式拿回河西诸城。

这是最好的结果,到时他便可把郭子仪再调往朔方,镇住仆固怀恩。

也能够调换范阳、平卢的将领。

当然,冷静下来一想,这些计划能顺利达成的前提是安西、北庭诸镇都还在,或者说都还心向大唐。

倘若安西、北庭都已臣服于吐蕃了,收复河西就成了毫无意义的事情,朝廷在西北碰了壁,连带着朔方、范阳、平卢的问题也会变得更加的棘手。

~~

与此同时,灵武。

封常清曾经从这里率军北上,取道回纥前往安西。

在他们离开了近两年之后,终于有一小队人马风尘仆仆地从北方回来,乘着骆驼,在风沙之中赶到了灵武城门下。

有朔方兵士上喝问道:“你们是谁?

!”

那一小队人为首的是个中年汉子,皮肤粗糙,风霜满面,愣愣看着城头上摇晃的大唐旗帜,发呆了许久。

他摊开双手,看向苍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大唐?

大唐!”

“万里归途,整整一万余里,我们终于走完了。”

随着这两句话,这中年汉子已是泪流满面。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哭,引得身后的同伴们纷纷抽泣,他们没有更多的言语,只有浑浊的泪水滴在那一双双磨破的脚上。

城门守军不由动容,问道:“你们是从何处来的?”

“安西、北庭都护府还没有降!”

那中年汉子没有马上回答他是谁,而是用力捶打着胸膛,铿锵有力地说道。

“这些年河西陷落,长安音讯全无,吐蕃大军连番攻打,但安西军还是守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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