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皇室波诡、夏侯丹心(1/2)
织女绮绣,是锦绣名城襄邑一位因盲眼而无法继续纺织的著名织工的女弟子。
后来,绮绣的父亲死于瘟疫。
绮绣一家便迁去了尚未成为皇子曹霖封国的东海郡,本来绮绣一直靠着自己纺织的手艺,养活着行动不便的母亲和年纪尚幼的弟弟,一家人日子虽然清贫,但也算是安居乐业。
但后来,东海郡闹了饥荒,人口锐减,加上东海王曹霖受封此地,税银又涨了不少,购买纺织品的人自然也少了许多,因此尽管绮绣的织品绣工十分精美,且物美价廉,但连饭都吃不饱的百姓们,哪里还有闲钱来买漂亮衣服穿?
正在绮绣一家走投无路之时,一个姓莫的纺织婆婆找到了自己。
那莫婆婆自称是东海王曹霖府中的织女,莫婆婆说十分赏识自己的织工,愿意安排自己去洛阳专门为官府织造官衣官服的锦云阁,而且还会赠送一套锦云坊两进的宅子给绮绣一家,不过莫婆婆也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绮绣每个月得想办法为莫婆婆打听一些洛阳的宫禁之事。
绮绣一家自然是大喜过望,在莫婆婆的帮助下,绮绣带着母亲、弟弟来到了洛阳的锦云坊。
由于绮绣织工出众,很快便被提拔成了锦云阁织娘的小师傅,专门负责为官府织造官服。
今日,绮绣正是来宫中少府处上缴织好的五百件虎贲郎缁衣的。
少府杨阜还有其他公务处理,因此绮绣将织好的缁衣尽数交付给了少府处的属官。
但绮绣今日的任务并没有简单。
她拿出了一只装有两百枚五铢钱的钱袋,塞给了少府的一名小吏,并请求那小吏带自己去找崇华殿的辟邪侍长韩雍。
那小吏掂了掂那沉甸甸的钱袋,眉开眼笑的应承了下来。
崇华殿,乃是皇帝陛下的爱子曹殷殿下与皇帝爱女平原公主曹淑居住的大殿。
而此大殿的侍长,正是新被提拔上来的韩雍。
来见韩雍,也是莫婆婆交给绮绣的任务。
很顺利的,绮绣便见到了韩雍。
二人在崇华殿外小声密探多时后,韩雍交给了绮绣一小包包裹甚严的药末。
韩雍笑吟吟的告诉绮绣:
“这是给殷殿下用的安神药,太医说,殷殿下近日睡眠不稳、时常夜惊,应是‘夜哭郎’作祟。
最好选一名织女,缠住夜哭郎。
故此今日才委你去送药。”
绮绣听了这话,心中虽有一丝丝不安,但她觉得韩雍既然身为崇华殿侍长,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她唔了一声,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韩雍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根本无法察觉的奇异微笑,他将药包递给了绮绣,最后交待道:
“记住,将药粉洒在殷殿下常用的盛水玉碗中便可。”
绮绣再次点了点头,便进殿去了。
半晌之后,在内侍宫女的陪伴下踢了半日毽球的平原公主曹淑回到了崇华殿,年仅三岁的她步履蹒跚的走到了尚在襁褓中的弟弟曹殷的摇篮旁。
逗了一会弟弟曹殷后,有些口渴的曹淑顺手便端起曹殷的玉碗,饮下了碗中的清水。
————
那崇华殿侍长韩雍,其实是东海王曹霖与舞阳侯司马懿安排的宫中眼线。
一直以来,他通过青青苑,与东海王麾下莫婆婆,以及舞阳侯府暗中联系着。
他也是知晓司马懿与曹霖秘密交易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原来东海王曹霖当年与当今陛下争夺太子之位失败后,仍旧心有不甘,因此他想让自己的子嗣:曹启或者曹髦,获得继承大统的机会。
但是要让皇帝过继宗室之子,除非皇帝没有亲生子嗣。
于是曹霖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设法让曹叡所有的皇子都早夭而死!
早与舞阳侯司马懿有合作的曹霖,对司马家许诺,如若将来自己的孩子得以入继大统,那司马家世世代代,都会在大魏长盛不衰。
也不知已然在大魏位极人臣的司马懿是怎么想的,他居然答应了曹霖的请求,而此次自己递给织女绮绣的药粉,其实也根本不是什么安神药,而是一种毒药!
韩雍不知晓的是,此毒药正是司马家从西域求来的无色无味奇毒“甘冰”!
————
“哐啷”一声,式乾殿内的一只玉制博山香炉被皇帝随手抓过,狠狠的砸在了地上,碎成了粉末!
“你们胡说,淑儿她一直健健康康的,怎么可能会出事!
怎么可能会得病!”
此刻,得知爱女骤然病逝的皇帝曹叡有些情绪失控,雷霆震怒的他挥舞着胳膊,以脚跺地,双眼通红,大声嘶吼着。
就这样,过了良久之后,皇帝软软的瘫倒在了地面上,痛哭流涕了起来。
“平原公主已然无法复生,还请陛下,节哀......”
散骑常侍曹肇此刻侍立一旁,眉心微蹙的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的堂兄。
又过了良久,曹叡终于平静了下来,他红着眼睛、喉咙嘶哑的说道:
“长思,传大司空陈群、中书监刘放、中书令孙资、少府杨阜等众臣来式乾殿,朕有要事,与诸卿,商议......”
“是。”
曹肇不敢耽搁,吩咐殿中内官张当好生照顾皇帝之后,便立即前去传召各个心腹重臣了。
曹叡略一愣神之后,又立刻朝着尚未走远的曹肇吩咐道:
“叫夏侯玄,也一并来此吧......”
————
曹叡见众臣来齐,便直接令曹肇、刘放、孙资现场拟旨:
追谥曹淑为平原懿公主、立庙洛阳、葬于南陵。
取文昭甄皇后早逝的从孙,皇帝自己的外甥甄黄与平原懿公主合葬,追封甄黄为列侯,并为二人挑选一名甄家后嗣,以乘祧袭爵。
曹肇等人拟完旨后,曹叡强忍悲痛,开口说道:
“朕,想亲自为我的淑儿扶灵,出城送葬。
另,朕觉洛阳近日诸事不顺,朕过几日,打算东巡,并在许都住一段时日。”
皇帝欲亲自送葬,又想东巡临幸许都,这无论哪一件事,都是十分铺排的大事。
大司空陈群闻言,不甚支持皇帝的决定,他劝谏道:
“陛下,八岁下殇,尚且不合礼法,更何况平原公主不过三岁孩童,如今陛下欲以成人礼送之,举朝素衣,为一婴儿朝夕哭临,自古以来,未有此事!
愿陛下免此无益有损之事,此国之至望也!
且陛下车驾欲幸许昌,届时二宫上下,皆悉俱东,举朝大小,莫不惊怪,且公私烦费,不可计量。
此事实在是太过于扰动群臣了。
臣以为吉凶有命,祸福由人,移走求安,则亦无益。
若陛下必当移避灾祸,臣以为缮治金墉城西宫及孟津别宫,皆是权益妙法,陛下又何必举宫暴露于野?
且吉士贤人,犹不妄徙其家,使乡邑无恐惧之心,况乃帝王万国之主,行止动静,岂可轻脱哉!”
心中痛楚的曹叡闻言,额头青筋暴起,但他深知陈群所言非虚,只不过陈群不知自己真实的意图罢了。
何况陈群乃是先帝安排的顾命大臣,自己也不该当庭与之辩驳,于是便将心中怒火忍了下来。
少府杨阜也不赞成皇帝的想法,他也行礼谏言道:
“陛下,大司空所言甚是。
当年文皇帝、武宣皇后崩,陛下皆不送葬,是因陛下重社稷,备不虞之故;如今平原公主不过孩抱之赤子,陛下又欲亲自送葬,臣实不解陛下之意!”
曹叡闻言,同样没有对杨阜发火。
曹叡的声音,此时冷静的可怕:
“朕意已决,诸卿不必多言!”
陈群、杨阜等人见皇帝不听劝,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告退出殿去了。
曹肇与刘放、孙资拟完了旨意,也出殿颁布诏令,做相应安排去了。
此时此刻,大殿之中,只剩下了夏侯玄与曹叡二人。
曹叡望着阶下这个性格清高孤傲、颇有才具的表弟,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泰初,这些年,朕的皇子,接二连三的早夭,朕早怀疑,是有人暗中动手脚了。
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朕实在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
夏侯玄闻言心中一惊,他明白皇帝所言非虚这些年来,皇帝与王嫔的女儿齐长公主,以及皇帝的爱女平原公主曹淑,这些年原本都平安无虞,但数年前的皇子囧、皇子穆,却都在刚刚周岁封王之时早夭,因此,夏侯玄想,此次平原公主曹淑突遭横死,应该只是个意外,如若真有人想要暗害皇嗣,那么这次,他们应该原本是冲着曹殷殿下来的。
此时陛下的子嗣仅仅剩下了年不足一岁的曹殷殿下,既然皇帝叫他来此,想必是有什么安排,他抬头望着皇帝,低声问道:
“不知陛下有何打算?”
曹叡压低了声音,悄悄告诉夏侯玄道:
“泰初,朕本想送殷儿出宫,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但朕又想,殷儿只怕已然被躲在暗处的人盯住了,此时如若贸然让殷儿离开皇宫,只怕情况会更加难以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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