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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复出(二)(1/2)

复出(一)

细雨轻轻的敲打在窗口上,如音乐中舞动的精灵。

书房内,刘凌面对帘外的风雨,低眉信手,琴声泉水一样从指尖滑过。

家是一个可以疗伤的地方,武安国换了一身干净的便装,坐在书房内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静静的听妻子抚琴。

高山流水一样的琴声让他烦躁的心情渐渐恢复宁静。

那琴声中有安慰,有支持,还有对自己想一个人承担所有责任冒失行为的抗议。

他已经将白天的经过告诉了刘凌,牵手走过这么多日子,已经习惯了彼此之间毫无隐瞒。

他知道自己的爱人不是个经历不了风雨的娇花,无论什么喜悦和忧伤,两个人都可以分享。

走过去,武安国从背后抱住刘凌柔软的身躯。

“讨厌鬼,不好好吃东西,你又胡闹些什么”。

刘凌轻轻的挣了一下,停下琴,抬头迎上了武安国温柔的目光。

一年多来,这双目光深邃多了,古井无波。

但是作为妻子,她能看到里边的无奈与不甘。

“对不起,害得你又为我担心”。

武安国温柔的说道,犯了错误能主动承认,在刘凌眼中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美德,武安国总喜欢把这个美德发扬光大。

轻轻的叹了口气,刘凌知道自己碰到的是命中魔星。

温婉的安慰道:“都老夫老妻了,也不必说这些,况且以义父的秉性,这个节骨眼上也不会碰你”。

武安国对刘凌的全局眼光一直比较佩服,却没料到刘凌分析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不觉吃了一惊,低声问一句:“什么”?

“义父现在才不会动你,新政带来的乱子越大,他越不会动你。

北平新政本来就是出自你的手,优点和漏洞没人比你更清楚,毁了你,整个新政目前就只能以失败告终,也失去了他当初探索的意义。

况且现在北方战事正紧,他才不会让朝廷发生太大变动影响到军心。

这个皇上能扫平群雄,靠的就是比别人更能分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

一道紫色的闪电划过傍晚的天空,雷声轻而舒缓。

武安国在雷声中顿悟,白天的一幕幕随着刘凌的分析,清晰地在眼前重现。

“白天明着是王本等人在攻,你和费震等人在守。

实际上,从周无忧出来说话起,局势已经彻底改变。

白正辛辛苦苦写好的奏章,被王本这几个笨人完全浪费。

他们不但没让新政损失丝毫,还把盐巴的控制权给丢了。

口子开了容易,哪就那么好收回来,商人手中的食盐一直卖不完怎么办,皇家也不能失信于民吧。

后来吴沉出来,只能说是找回一点场子,刀子捅得是地方,可惜被李伯伯给带偏到别处”。

“怎么带偏了呢,沈斌还是被牺牲掉了,这个老狐狸”。

武安国对李善长放弃沈斌依然不满,小声诋毁

“沈斌本来就是个替罪羊,义父原来就不喜欢沈家,只是不好驳了太子的面子,即便没有这次机会,沈斌早晚还会被拿下来。

李伯伯弃保沈斌,却把对新政持更积极态度的朱二推上前台。

朱家是江南富豪,与白正等江南文人长辈之间有很多来往,他主管海关,支持新政的人和反对新政的人日后都很难在海关上发动攻击。

况且那朱二又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看看他在高丽谈判中的手段就知道此人头脑绝非一般。

这是一招绝妙好棋,只可惜无人喝彩”。

“绝妙好棋?沈斌本来是执行者,错误在我,却让他背黑锅”,武安国叹息道。

和沈斌交情不深,但让别人代自己受过他总是于心不忍。

“你不是一直希望官员能承担自己的责任吗?

沈斌主事海关,那么多粮食消失,他自然难脱干系。

我倒觉得周无忧说的好,关键不在破坏,在于建设。

即使你承担了责任,也解脱不了他。

现在关键是要把变不利为有利,趁机达到你想要的目的才是正经。

李伯伯示范得很清楚,说得也很明白,可惜你不明白他的苦心。

政治本来就没有私德,除非你不在圈子之内。

这又不可能,你已经在马车上,坐到了驾辕者的位置”。

刘凌的语气慢慢加重,宅心仁厚,是丈夫的优点也是缺点,改变不了这个缺点,他永远都是朱元璋的手下败将。

“我已经在马车上”?

武安国若有所思,自己的确已经在马车上,一直坐在驾辕的位置而自己浑然不觉,尽管自己一直是在被动的反击,一直把自己放在一个播种者的位置,实际上,整个大明朝都已经因自己而变。

只是自己的政治能力和当朝这些人相去实在太远,在自己那个世界,自己连个小组长都没当过,如何一下子承担起这么多责任?

看着丈夫那忧心重重的样子,刘凌终究心中有些不忍,低声安慰道:“其实你也不必太担心,只要保证马车不翻掉就行了,至于方向,其实凭谁都未必控制得了。

仔细想想白天支持你和反对你的人所处位置,就能看得更清楚些”。

位置?

武安国仔细琢磨妻子的建议,慢慢陷入沉思。

白天反对新政并攻击他的人大多是江南出生的文臣,以文章传世和科举选拔出的官员居多。

而拼命为新政说话的人,除了户部尚书费震外,其他大多是北方推举出来的官吏。

明初几次科举,上榜的多为南方人,为了地区的平衡,朱元璋不惜两次推翻考试结果重考,并且曾经一度中断科举。

但是,变换考题后上榜者依然集中在江浙一带。

为了避免官员因地域结成团伙,朝廷下令,北方地区每年要推荐有名望的士绅到朝廷为官,以平衡科举上榜者地域过分集中的弊端。

科举出身的官员,大多家中有一定的田产,族中有人当官,老家的亲戚也趁机借其名号经营土地而壮大家族产业。

北方推举出来的官员,则成分及其复杂,大地主、大官僚和读书人都有,这几年北方工商业大肆兴起,这些人或多或少插了一腿。

朝中的武将就更不用提,燕王的旧部在北平zhan有股份者不在少数,常冒等大将的族人本身就在大肆开办工厂。

这几年跟着新政的风头到北平发财的魏国公徐达、开平王常遇春旧部大有人在。

身体猛的一震,在武安国的头脑中,两个阵营渐渐清晰,这里边不但有政治,还有切切实实的利益纠缠。

资本虽然刚刚萌芽,已经渗透进政治当中,已经懂得为自己的生存空间而博杀。

这个怪物虽然有些畸形,但确实在茁壮成长。

李善长只说对了一半,这辆马车不仅仅是要避开前路上人多的岔道,把牺牲降到最小。

而是无论谁挡到了马车前边,无论多少人,它都会撞上去,或者给自己撞出一条血路,或者被掀翻于地,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流着血醒和肮脏”。

窗外,紫色的闪电划过夜空,留下一抹猩红。

“凌儿,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望着外边连绵的夜雨,武安国突然很迷茫。

一只温暖的小手塞进他的掌握中。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和你在一起。

我不知道你对不对,但是我知道只要你成功了,我父亲的悲剧就永远不会重演”。

雷声由天际而来,震动着千年古都,震动着森严的金陵紫禁城。

御书房,李善长的身影伴着雷声的节奏被灯光扯得忽长忽短。

白天商议了半天,得出的不过是解决问题的方向,具体细节,朱元璋还得和他商议。

中书省被裁撤后,权力更强的集中到了皇帝手中,国家管理状况也更多的依赖于皇帝的勤奋。

君臣面前都摆着一大堆奏折,这些都是地方和各部上来的请示折子。

李善长要将自己面前的奏折挑拣主要的转给朱元璋,并在奏折中夹上纸条,写清楚自己的建议。

入夏以来,夜宿朝房已经是家常便饭。

在别人眼中,李太师圣眷更隆,但李善长能觉察出自己的身体日见沉重。

一连串的长咳令人揪心。

朱元璋抬起头,示意太监过去给李善长捶背,关心地叮嘱,“善长,不行就歇一会,朕传别人来替你”。

“谢,谢陛下圣恩,臣还能盯得住”,李善长一边咳嗽一边回答,腿下半坐的凳子已经被汗湿透,轻轻一动就能挤出水来。

好心的王公公端过一腕参汤,示意小太监给李太师喂食。

李善长哪里敢喝,挣扎着站起,推开小太监递到嘴边的磁碗。

“喝吧,是朕吩咐他们给太师准备的,善长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朕没找到合适的大学士之前,你可不能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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