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八方来朝(1/2)
李孝恭回到自家府邸,心中仍焦虑不已。
作为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大惊大吓的人,他的神经要比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敏感得多,他很敏锐地感知到,似乎已经有一场暴风雨在酝酿了。
心思烦乱之间,踱步到了演武场。
离着老远,他就听到了呼喝之声。
李孝恭走了进去,迎面便看到一个少年郎在辗转腾挪,敲打木人。
正是李崇义,李崇义本是要送铠甲给李重义的,可是半路上被李孝恭拦了下来,直接绑回了家里禁足,已经十多天没出过门了。
李崇义违拗不过,只好给自己找点事儿做,读书是不可能读书了,练武便成了他消耗气力的唯一途径,每天也不跟李孝恭说话,吃了饭就开始练,累了就吃,如此往复到睡觉,多少有点后世健身房撸铁的样子了。
倒也有点效果,身上的肌肉,逐渐能看出点形状了。
李孝恭没有打扰李崇义,没有发出声音,站在演武场的边上看着。
他是武将出身,可不是腐儒,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的英姿勃勃,心里头其实是高兴的。
李世民这次想让他出山,李孝恭之所以犹豫,也是因为李崇义。
就他个人而言,人生的大起大落都已经经历过了,他也曾手握数十万雄兵,坐镇一方,也曾挥军南下,攻略千里之地。
可以说他这辈子除了当皇帝,其他的都经历过,享受过了。
当皇帝,他斗不过李世民,不敢想也没想过。
所以,如今他这辈子,已经算是到头了。
余下的日子,不如就声色犬马些,开开心心的没什么不好。
可是若如此,他能给自己的儿子留下点什么呢?
按照大唐现有的制度,皇室袭爵要降等。
也就是说他这个郡王,到了李崇义继承的时候,就只能是国公了。
若想让李崇义继承郡王之位,就需要他立下大功才行。
他待在长安,自然无功可立,唯有接受李世民的旨意,做这个定襄都护,才有这样的机会。
可是——
李孝恭不敢轻易迈出这一步,不止是来自李世民的顾虑,还有来自李牧的顾虑。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李牧和王鸥的事情,如今在长安城已经人尽皆知。
无论是李牧和王鸥的巨大年龄差,还是王鸥和李世民说不清的那点事儿,都是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谈资。
无数的人都在猜,李世民到底会如何处置李牧。
是会杀了他,还是根本不会计较这些事情。
各方势力也都在观望,毕竟李牧之前的所作所为,可谓是仇家遍地,想看他倒霉的人,可远远比想看他好的人要多。
“郡王。”
李孝恭身后走来一人,是王府的管家。
李孝恭回头看了他一眼,管家停下脚步,躲到了影壁后头。
李孝恭也转身出去,俩人躲在墙后,小声的交谈了起来。
李崇义其实早就看见李孝恭了,只是赌气不想理他,所以故意装作没有看见,但此时见李孝恭与管家神神秘秘的,他觉得非常奇怪,蹑手蹑脚地走过来,背靠着墙壁,竖起耳朵细听。
“……郡王,属下已经打听好了。
陛下这几日间,连连与内务府各局的主要负责人见面,并下旨提拔了他们。
各主要负责的人,都至少升了一级。
像长孙冲等人,都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局长了。
工部各级官吏,也都有奖赏。
看样子,陛下是有意施恩于内务府和工部——”
“本王明白了。”
管家没有接话,他知道什么话不能接。
李孝恭叹了口气,道:“果然是龙有逆鳞,触之必死啊。
看来陛下是要对李牧动手了,可是,陛下是要做千古明君之人,李牧又立下大功,他怎会枉杀功臣呢?
他就不怕史官记上一笔,污了他的千秋伟业么?
还是说陛下另有后招?”
管家小声道:“王爷,属下以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陛下若想整治一个人,借口还少么?
王爷还是早做决断才是,可不要惹得陛下不快。”
“本王知道了。
你啊,闲话少说,你如今是管家了,不是本王帐下谋士了,乱出什么主意,走吧!”
“属下遵命。”
管家离开,李孝恭兀自烦乱不已,踱步回演武场,看到李崇义还在练武,想到李世民的话,又唉声叹气的走了。
李崇义瞄着李孝恭走远,立刻把手里的兵器丢在地上,从演武场的另一个门出去,七拐八绕,来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这里有一个废井,李崇义掀开井盖,直接跳了进去。
井里头有一个将近二十米,通往墙外的密道,这可是李崇义以前花费了大力气挖掘的,就是为了禁足的时候可以偷偷溜出去。
他怕李孝恭发现,很少使用,这次也赶不上了。
从宅邸掏出来,李崇义发足狂奔,来到四海赌坊,找到二狗,把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二狗,然后又往回跑,二狗得知了消息,片刻不敢耽搁,又去山谷找到了独孤九,把消息告诉了他。
独孤九立刻飞鸽传书,子夜时分,距离长安还有三天路程的李牧,就收到了这个消息。
和这个消息差不多同时到来的,还有李世民的飞鸽传书。
李世民告诉他,因为突厥的危机解除,之前伺机蠢蠢欲动的吐谷浑,吐蕃,薛延陀,高句丽等国,都上了请罪奏疏,并派出使者携带重礼来到长安致歉。
加上李牧这次带来的三十余个西域小国的使者,长安届时将有超过五十个国家的使者齐聚。
这番声势,直追前朝开皇盛世。
所以他想借此机会,逼迫四夷上书正式尊他为天可汗,传信是想问李牧的意思,此事是否可行。
这是字条正面写的第一件事,背面写的第二件事,是问李牧关于封赏的事情。
李世民说,李牧这次兵不血刃的解决了突厥之患以及后续的危机,功劳甚大,他已经决定封李牧开国县公,封国何地,还没有定,礼部正在商议。
从李世民的字条上看,他对李牧信任依旧,没有半分的减少,反而更胜从前。
绝对已经达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程度。
可是李牧却觉得阵阵发冷,让他觉得别扭的原因是,李世民的字里行间,他再也找不到半分的亲昵感了。
像是‘臭小子’、‘看朕踢不踢你’这种话,再也看不到了。
虽然表面上恩宠依旧,但恩宠这东西,也可以是杀人送葬的刀,今日之恩,未必就不会成为他日之剑。
“大哥,要不,咱们逃吧?”
李重义在旁边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话。
李牧把纸条就着烛光都烧了,道:“逃?
往哪儿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难道咱们逃到鸟不拉屎野猴子住的地方去?
再说了,你嫂子还在山谷,我逃了,没有罪也是罪了,她们怎么办?”
“可是你这次回去,也——”
“把心放到肚子里。”李牧拍拍李重义的肩膀,道:“想弄死你大哥的人有的是,你大哥不还是活着么?
没那么容易死的。”
“哦。”李重义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但他心里仍然是没底。
他算是跟李牧经历好几次生死了,李牧下狱的时候,他也跟在身边,那时候他不担心,因为他知道皇帝是看重李牧的,不会让他死了。
可是现在,对手是皇帝,还能像从前那样蒙混过关吗?
李牧吹灭了灯,躺了下来,背对着李重义,他的表情不再那么信心满满。
他的心里也没底啊,毕竟是抢了皇帝的女人,夺妻之恨是那么好咽下的么?
易地而处,李牧自忖他若是李世民,这口气是绝对咽不下的。
不管这个女人喜欢的人是谁,老子是皇帝,天下都是我的,何况一个女人?
“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李牧说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李重义应了一声,把斧子抱在怀里,铁塔一样的身躯,挡在门口进风的地方,让钻进来的冷风吹不到李牧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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