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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山海行(9)(2/3)

甚至,还要考虑到控制了荆襄的白横元。

而自己之所以过来,首先是官贼对立,在河北地界跟帮是敌非友,双方是有仇的,慕容正言现在都只能坐轿子出门,自己好几个儿子哪儿没的还能忘了?

其次,说句直白点的,若是帮进一步发展,自己跟河间大营首当其冲,而如果说之前还存了点幻想,觉得天长日久,未必不能起什么形势变化,那么数日前的红山上,他就意识到了,自己不大可能是那个年轻人跟他的帮的对手……那些话,他其实是听不大懂的,但是,他能看出来张行、包括帮里的其他人展现出来的那种认真劲头,那种跟大宗师认认真真讨论什么天下什么利什么法的劲头。

而这些人,之前是游侠,是朝廷官员,是落魄文士,彼时未曾见他们有这个气势。

那时候薛大将军其实是产生了一种恐惧与钦佩的复杂感受的。

实际上,当日红山大会之前,王怀通遣人私下去见他这位河北行军总管的时候,薛常雄并未下决心,正是红山上莫名的恐惧,以及后来王怀通亲自到访,外加内部的赞同,才促成了这次出兵。

而最后的最后,不可避免的,也就是白横秋承认的,这次出兵本身就是一种会盟,一种以共同敌人聚集起来的会盟,对白横秋地位认可的会盟。

来这里,就隐约代表着屈服。

段威的“皇帝”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抵触性的言语罢了。

这一点,当然是薛常雄发自内心所抵触的……不然为何他最后几日走的那么慢?

当然,最终是来了。

“那除了冲和道长呢?”薛常雄看着满目清漳水上的明媚春光,沉默了许久,忽然来问。

“其他几位有什么难处,白公何妨一并道来?

我也好做个遮掩避讳……段公如何?”

“段公的忌讳当然是东都事宜。”白横秋坦荡来答。

“这边一旦绵延,李枢必然发兵东都,除此之外,他其实很不满我来发号施令……可对于处置贼来说,他又比谁都可靠,咱们要敬着他。



薛常雄点点头:“段公没有私心,他是贪公忘私,以至于此。”

白横秋怔了下,点了下头,然后继续来言:“还有李定,他本就跟张行眉来眼去,而我既出红山胁迫了他,他自然是有些不满的,后来许给他清河、平原两郡之地,他又将两地视为自家所属,半点都不许肆意……上次说后勤的事情,本来就地征粮也属题中应有之义,却不该当众来说,结果他偏偏当着我、段公与诸军大将军官文书主动来提,就是挤兑我,让我与他个承诺。

包括今日武阳郡的事情,都是他那日不许我们就地取粮的结果。

没那件事,不是说就不从后方输粮,但最起码不像现在这般要对此事上心。”

“真开始扫荡两郡,就地取粮与否哪里是他在这里一句话说了算?”薛常雄不以为然道。

“不过我倒是有几分理解他,前几年官军在河北就是太严苛,结果天怒人怨,才给了张行隔河取地的机会,现在要我去取河间、信都民间的粮我也不会答应。

还有,你们为何口口声声说要去扫荡清河,却迟迟不动?

这又是顾忌谁?”

“谁也没顾忌,只是等薛公你来。”白横秋认真道。

“困死张行才是本务,扫荡清河也是为了这个,你不来,腾不出手……”

“腾不出手?”薛常雄一时错愕,忍不住看向了绵延不断的大营,而当他目光扫过几面旗帜后却又恍然。

“你不敢让李定单独领军,甚至不敢让他把控包围方面?

只准备让东都军去扫荡?”

“你来之前东都军又要控制清河对岸,又要把控附近几座城池,确实辛苦。”白横秋避免了正面回应。

“你来了,就彻底合围了,也有兵马了,马上请薛公也分兵,把住清漳水下游和北面,然后分兵往更下游去扫荡。

东都兵马则卡住对岸,往清河郡深处去,与你隔河呼应。”

“若帮平原的大兵团来战又如何?”薛常雄追问。

“三娘也从后方又如何?”

“三娘来不来都只当一回事,反正正要他们来,只要他们敢来攻,我们便立即迎头去战,击碎了那一边,效果仅次于斩杀张行和他的帮中精锐……这也是为什么要等你来的缘故,一则大营盘根错节,委实不好处置;二则,正要处处严密,不露破绽,兵力也都要计算妥当。”白横秋言辞愈发恳切。

“当日在东都,我曾听故张相公说过,巨木之下,盘根错节,而正是盘根错节,方成巨木。”薛常雄听到这里,也言辞恳切起来。

“白公,你有这些个麻烦,其实是水涨船高之故,处理好了,那就是苍天巨木,没必要计较的。”

白横秋也笑:“若将其他人当做藤蔓,薛公却只是借我树荫的勐虎,我是不敢束缚的……此战之后,我还要去关西,河北的事情就交给薛公了,就好像东都要交给段公一样。”

“河北不是给李定吗?”薛常雄状若不解。

“李四郎将种英才,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但他年纪轻,功勋少,威望不足,只是指望他来收拾河北贼故地罢了。”白横秋正色道。

“襄国以北,赵郡、恒山,东面的渤海,包括以后处理北地,都要依仗薛公。”

“罗术在路上了。”薛常雄认真提醒。

“白公准备怎么承诺他?”

白横秋沉默片刻,缓缓摇头:“薛公跟李四郎这厮一样,总是要人说不想说的话。”

“此地只有你我二人,连段公都走了。”

“三辉四御说不得也在听着呢。”白横秋叹气道。

“这跟要不要就地食粮还不是一回事,那事终究可以推给下面人,这事我无论如何恐怕都要说谎了……”

“对谁说谎,对我还是对罗术?”薛常雄忽然失笑。

“当然是罗术。”白横秋喟然道。

“一定要许诺他些事情的,但怎么可能真让他一个东齐故吏、河北本地武将掌握幽州大营?”

“幽州大营已经姓河北了。”薛常雄认真提醒。

“所以一定要铲除,但现在一定要安抚他们……”

“这有什么,兵者诡道,何必如此顾虑?”

“此一时彼一时。”白横秋顿了一顿,正色道。

“以前做将军、尚书、宰相,怎么样都行,想要更进一步,就要有些光明正大的东西了,否则难成大事……”

“倒是跟张三有些类似了。”薛常雄若有所思。

“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铲除他的缘故了。”白横秋愈发严肃。

薛常雄点点头,晓得对方暂时承诺,却不深究,而是忽然弃了此事再问:“若河南的贼兵马不去打东都,反而渡河,与平原大兵团两面夹击又如何?”

“李枢此人,有志丧胆,有略缺谋,有私盖公,他不敢过来。”白横秋脱口而对。

“这么差劲的人搅动天下至此?”薛常雄状若不解。

“这天下没有什么十全英杰。”白横秋解释道。

“有志气,有大略,懂得自己想要什么,已经很了不起了。”

薛常雄微微挑眉,继续来问:“白公想要什么?”

“我自然是准备澄清宇内,匡定天下。”白横秋昂然来对,忍让盘桓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这句话不泄气。

“若是这般说,你跟你女婿不都是要匡定天下吗?”薛常雄依旧是状若不解。

“为何反而要生死刀兵相见?”

“他的天下跟我的天下不是一回事。”白横秋堂堂大宗师居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只觉得薛常雄这厮平生绝无这般啰嗦过,甚至有些后悔放李定跟段威离开了。

“那白公的天下是具体怎么一回事……算了。”薛常雄脱口来问,却又莫名主动闭嘴,回到了军事布置上。

“所以,如今布置便是困死张行,分兵扫荡清河,保护粮道,准备击溃援军……就不尝试再攻杀张行了?”

“薛公想攻张行吗?”白横秋精神一振。

“怎么可能?”薛常雄连连摇头。

“伏龙印配合大阵,你大宗师都要退避三舍,我跟怀通公这种宗师去了岂不是送死?”

白横秋笑而不语。

“说起怀通公,他的忌讳又是什么?”薛常雄好奇来问。

“他跟冲和道长类似,只是应许了特定的事情,也就是当日在太原,对我做个表率,然后出来河北做个使者,想要他上阵是难上加难,而且若是做的事情出格了,还要招来他厌恶。”白横秋有一说一。

“已经很不错了,冲和道长为你出手了结了最大的麻烦,怀通公为你串联了河北,现在都还在冯无佚那里拖拽,而段公也为你控制了东都精锐,我薛常雄跟冯无佚、罗术他们也都出兵了,白公还有什么可苛求的呢?”薛常雄悠悠来言。

“哪里还敢苛求呢?”白横秋似笑非笑。

“只是可惜碰上了个铜豌豆,一时砸不扁……我从来没半点对诸位的怨气。”

“哪里算什么铜豌豆,到了眼下,张行也被你困死在这清漳水侧,宛若无水之鱼,待死而已。”薛常雄叹气道。

“便是我这种败给他的人,晓得他本领的人,也都不觉得他还有什么机会了。”

白横秋缓缓摇头。

“还有破绽?”

“眼下没有,但兵马一多,各家又有忌讳,自然担心接下来会出别的破绽。”

“想多了。”薛常雄笑道,继而看向了将台侧前方,彼处段位居然从河畔去而复返,直奔此处而来,身后军官、侍从、文书、参军纷纷跟随,这场景也是让人惊异。

“最后一问,你说了半日,各人的忌讳我都知道了,却不知道我在白公这里的忌讳又是什么?”

“不能逼迫阁下用兵过甚?”白横秋试探性来对。

“应该是吧,损兵折将后,这三万军就是最后的底子了,若无了,便真无了,自然要小心谨慎。”薛常雄坦荡承认了,然后站起身来,准备迎接段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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