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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山海行(20)(2/3)

在这之前不久,博望山南侧偏东三十里,大河畔,澶渊城外,帮大头领单通海已经立马在微微细雨中许久了,他侧头看着部队涌入这座帮统治了足足四年的河北大城内,全程一声不吭。

直到其副将梁嘉定打马而来:“大哥,城池已经妥当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偏向官军的人逃出去,毕竟城这么大···

“逃出去也来不及,而且也不知道往哪儿找谁去报信。”单通海冷笑一声,收回目光。

“刘黑榥遣来的哨骑说清楚了前面局势······白立本分兵了,咱们也分兵!

让鲁二守城,控制好退路;你们去博望山,吃下那股步兵;只我一营兵去清漳水畔,与刘黑榥一起了结白立本······若是官贼逃窜,务必紧咬不停,保持兵力优势!

若顺利歼灭,则分兵来助我!”

梁嘉定怔了一下,立即提醒:“白立本到底是太原四大将之一,大哥和刘黑榥联手能处置下来吗?”

“无妨!”单大郎再度看了对方一眼。

“白立本我自为之。”

梁嘉定怔了一下,这才无言。

雨水不急不缓,慢慢浸润着春日地面,沿途田野,便是因为此战抛荒的地方也多有野苗生长,翠绿一片。

而很快,博望山上的人便察觉了新的军情。

“两千甲骑?”博望山上,丁都尉一时发懵。

“你确定是甲骑?



“是······也不敢说确定,现在有了些雨水,不像之前清楚了,只是靠近时看到的多是甲骑,许是撞到了军官们汇集一起也说不定。”哨骑满头都是水,却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

“但方向是准的,从东南面来,没有直接冲着我们来,反而指向了清漳水岸边!”

“这就是了。”丁都尉松了口气。

“应该还是曹晨或者郝义德来了,分出一营,拼了命的绕过了当道的营垒,过来救刘黑榥······这应该是大好事!

但需要白将军下令!

但似乎也来不及通知吧?”

“是······是!”哨骑硬着头皮来答,却又忍不住来问。

“骑兵太快了,便是咱们再去通知,怕是也差不了片刻。”

丁都尉沉默了下来,然后扶刀踱步转向了栅栏,居高临下的看向了有些迷蒙的雨雾中,雨水其实不大,近处的视野也还是很清楚,光线也充足,但因为半个下午的雨水,多少起了水汽,使得远处田野看起来似乎多了一层雾气,绿色、灰色都搅成了一团。

丁都尉身后,这数千步卒里的军官,配属过来的参军、文书,包括刚刚抵达的信使、哨骑,全都紧张看向这位临汾郡都尉,等着对方下令,但也都有自己的考量,准备适时进言。

“诸位,情势摆在这里,我以为不能等白将军的军令,因为万一贼军两面夹击而白将军支撑不住的话,那可就是真的被人虎口拔了牙,我们作为下属便是全程遵照军令,且保全了部队,那也是要吃罪的。”丁都尉思索片刻,忽然回头,却是下了决断。

“反过来说,此时不再休息,全军出动,往西面河畔汇合白将军,虽然违背了军令,却不会出大岔子,反而能协助白将军吃下这一营援军。”

众人纷纷附和,个个赞同,俨然是一般心思。

没人乐意继续冒雨行军,更没人乐意拼命作战,甚至说大了点,原本就没人愿意来河北的,又不能占地盘、升官,去关西跟巫族人拼命都更乐意一点。

但问题在于,真要是白立本那里出了什么岔子,大家身为英国公整合的晋地主力兵马,可就真的无法交代了······白立本就是他们要负责的正主!

所以,便是没功劳,也该去的。

上下既意见一致,便立即行动,乃是扔下刚刚进驻的博望山大寨,集合全部兵马,一头扎入西面雨水中,直往清漳水战场上而去。

同时,不忘往各处派出信使、哨骑,确保信息在尽可能的传播流畅。

当然,现在的问题的是,双方大部分兵力都已经汇集到了汲郡东南部这个三角区域里,相互间隔又很紧张,接下来发生什么,恐怕哨骑也就是个说话的作用了。

果然,离开博望山向西行进不过两刻钟,丁都尉接到了又一个军情汇报。

“你是说贼军转向去博望山了?”雨水中,丁都尉明显一惊。

“这是调虎离山?”旁边军官也一时大惊。

“此时还来得及回去吗?”

“回去后他再转向西面呢?”有参军驳斥。

“岂不是被他轻易调动?

“不对。”丁都尉强作镇定分析。

“他不救刘黑榥了吗?

而且,他是何时转向的?

彼辈俱为骑兵,骑兵奔袭,两刻钟前便已经通报越过了博望山南北线,若是不转向,怕是此时已经快到战场了,如何来取博望山?”

哨骑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旁边一名队将察觉,上前揪住对方来问。

很显然,这个时候,大家已经全都紧张起来了。

“不是骑兵,属下看到的是步兵!”哨骑赶紧提醒。

“是看到一股步兵,自正南方往博望山来,算算时间,现在大概还有十余里路程。

丁都尉只觉得头脑嗡了一下,复又来问:“大概多少人?

!”

“不知道······”哨骑回复倒也干脆。

“雨水遮蔽,又因为他们直接往博望山去,属下还不知道博望山已经空了,便匆匆过来,但当面大道上总有帮一营兵马!

丁都尉再度沉默了下来,周围也都安静下来,只有雨水沙沙外加外围士卒行军的埋怨声、甲衣刀剑摩擦声。

道理很简单,之前出现一营骑兵,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本来战场上就有两营骑兵,也可以有一营出现在那里,但是现在呢,又出现了一营步兵?

之前没有这一营步兵啊!

整个武阳郡加汲郡,只有三营轻骑!

那这一营步兵从哪儿来的?

“总不能是曹晨下马行军,唬我们吧?”一名参军干笑了一声。

但没人回应,丁都尉以下,在场的中高层全都黑着脸。

参军也随之肃然,略显讪讪:“那就是另有援军了,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

“若是另有援军,不管从哪里来,就不可能只来一个营!”丁都尉双目圆睁。

“刚刚哨骑说所见皆是甲骑,也未必是正好撞见了披甲军官,只怕恰好是一营正经甲骑!

“若是一营正经甲骑,会是谁?”参军依旧讪讪,却给出了答案。

“单通海?



总不能是程知理或者······或者白······白总管吧?”

“就是单通海。”丁都尉面目狰狞,心中冰凉。

“而若单通海自西南面来,怕是河南贼尽至矣!

拿纸笔来,我要与英国公写一封亲笔信,再动身去救白将军!”

周围人各自骇然······他们不仅仅是醒悟到自家陷入帮陷阱,更是意识到,因为白立本此时轻军冒进,根本来不及召回,他们不得不随丁都尉一起,拼了命的去救那位“宗室大将”!

毕竟,丁都尉身为副将、后军指挥,如果放弃白立本,那必死无疑,家族也会被牵累;而如果他奋力去救,则未必会死,家人更是无论如何都能得到保全。

至于自己这些人,谁让这是军中呢?

白立本拴着丁都尉,丁都尉拴着自己这些人······军中阶级法在此,谁能逃?

一念至此,不少人反而起了奋力一搏的心思。

“谁?

!”

清漳水畔,白立本已经勒马于河堤内侧,正准备往河对岸而去,闻言一时诧异,却又再度看向了河对岸。

彼处,帮轻骑明显人数占优,而晋地骑兵则刚刚过去一半,不过,双方都过了一趟河水,又淋了雨水,几乎全都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般,再加上地面已经开始湿滑,明显行动迟缓,交战并不激烈。

唯独刘黑榥刚刚明显支持不住,弃马腾跃了过去,其带领断后的一百余骑也死伤过半,倒是算得上官军占了明显上风。

“单通海!”来报之人焦急万分。

“单通海单大郎来了!

不是曹晨!”

白立本回过头来,也反应了过来,却是目瞪口呆。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丁都尉能想到的,白立本也能想到,而此时,在他的视野中,他的步兵大队在身后二十余里的博望山大寨中,他的两千精锐骑兵脱了甲胄,一半在河对岸,一半在河这边。

再联想到刘黑榥亲自断后的举动,这位白氏子弟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如何不晓得,自己是中了人家典型的钓野伏计策!

刘黑榥及其部是鱼饵,清漳水和东岸的三角地是渔网,单通海和必然紧随他身后的河南军大部是鱼叉,而自己是那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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