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上一页 回目录    收藏 下一页

第二百八十一章 山海行(28)(2/3)

而这一冲,直接将整个战场都冲懵了。

因为进展太快了,几乎是在短短一刻钟内,周行范及其部骑兵,便深入到了冯无佚大营内里,然后翻身上马,以甲骑姿态,放肆突袭杀戮。

对此情形,周边诸军惊疑不定,就连河对岸的白横秋都忽然心下一紧,包括军自己也都有些措手不及。

“北面效果太好了!”

尚显平静的大营西北面,负责侦查战况的伍惊风眼见正北面战线迅速推进,忍不住自空中落下进言。

“首席,咱们走北面吧!

跟上周头领的骑兵,速速突过去,让对方来不及反应!

突过去就行了!”

黑夜中,张行沉默片刻,明显动摇,但稍一思索,还是缓慢而又坚定的摇头:“等一等!

冯无佚那里,白横秋不可能没有安排。”

伍惊风点点头,但又坐立不安,却只是一拱手,便再度匆匆腾跃而起,乃是往进展神速的冯无佚营中助阵去了。

张行目送对方过去,心中微动,却又看向了雄伯南:“天王,你也去!

替小周闹一闹!

等到这边进发了,你再回来!”

雄伯南会意,毫不迟疑腾跃起身,但其人既起,又与伍惊风不同

,一开始只是一个紫色光点,腾到北面冯无佚大营中,却又宛若一面大旗飘起,然后便往下方铺陈过去。

河东河西、四面八方、两军上下,整个战场都清晰地看到这一幕,便是自火起后飞速赶来的孙顺德都看到了一片紫光,继而耸然。

“白公,他们想从冯公营中走?”郑善叶惊慌一时。

“徐世英是偏师诱饵?



怪不得徐世英都快打穿出去了,后方都没有再跟上的兵马!”

“有可能!”白横秋负手以对,眼睛忍不住微微眯了起来。

“但未必是存心如此.若是冯无佚那里他们能从速通过去,徐世英就是诱饵与偏师,若是冯无佚那里不能轻易通过去,自然还是要回来从这里走的!”

“那.”郑善叶忍不住来问。

“他们能不能从速通过去?”

“要看两个人。”白横秋倒也没有遮掩什么。

“一个是罗术,一个是薛常雄.冯无佚我已经没有什么指望了。”

“不错。”郑善叶恍然。

“帮再怎么能打,可堑壕、鹿角、栅栏摆在那里,总不可能这般轻易冲过去冯公到底是起了异心,今夜要坏事的。”

白横秋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负手立于微微南风中,看着对岸刚刚新起的战场。

就在那片战场中,也就是联军正北面的大营内,冯无佚愣楞的看着火光顺着微微南风卷来,看着紫色大旗铺天盖地,看着军长枪铁马奋力突击,看着理论上属于自己下属的士卒惊慌逃窜,死伤无算其人迟疑片刻,便看向了身侧几位都尉,咬牙来言:

“赵都尉、高都尉,还有其余几位,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与张首席并无私下约定、勾结。”齐泽、高士省等人皆面面相觑,且沉默不语。

而冯无佚也继续说了下去:“几位,我素来只是个空头的主将,靠着虚名和家世居于你们之上,这些兵马也都是你们自行招募、使用的,早在我署任之前就已经有了。

而如今,局势激烈,已经到了我们不得不做选择的局面,你们想要如何,我绝不阻拦,而我别无所能,也只能为你们继续担一担名头。

换句话说,你今日阻拦了帮的,若帮将来得势追问,我会告诉帮的人,是我冯无佚使用下属拦了帮;今日给帮让开一条路的,若英国公追问,我也会告诉英国公,是我念及旧情,所以至此你们尽管施为去吧!”

众人齐齐释然。

随即,高士省一声不吭,第一个转身离开,也知道要如何作为。

紧接着,又有几人跟上。

剩下人以赵郡都尉齐泽为主,此人犹豫片刻,也下定了决心:“既如此,冯公,请允许属下保护冯公往后方撒离这便是我这个赵郡都尉今日的决断了。”

说着,只是一招手,便下令自己的心腹将冯无佚架起来,直接往更北面而去。

别处不说,齐泽这里一走,整个冯无佚大营内的部队都受影响,却是或主动或被动向后而去,继而整个营区不敢说有崩解之态势,却是无法再抑制军甲骑营的突击了。

这个时候,就在冯无佚大营东侧的薛常雄大营内,兵力雄厚的河间军出动了,他们主动往略显狭窄的冯无佚大营压了过来,其中一柄巨大的金刀更是在空中高高悬起,往这边切了过来。

但是,那面紫色的大旗也立即从营地中抬起,当空迎面卷了上来,两者相交,真气交杂,宛若雷鸣电闪,轰动整个战场。

军大营西北侧,这片战场的东南方向,军剩余全军高层望着这一幕,也不由各自震动。

“薛常雄到底是站到白横秋那边了。”素来机智睿断的马围气急败坏。

“与其说他站到白横秋那边,倒不如说他没有道理轻易站到我们这边.这种局势下,只要不站到我们这里,以河间军的兵强马壮,必然要与我们作战。”崔肃臣嘴上道理清晰,却不耽误他面色铁青。

张行努力从那处战场上收回目光,看向身前西北面的幽州大营:“去寻张将军,请他告诉罗术,速速抓住机会,调走当面部队!

我们这就要走!”

贾闰士得令,亲自跃马向前,去寻张公慎说话原来,罗术早早将张公慎安排到最前面,借此机会,当面的栅栏、鹿角也早早借着其他各处战场掩护,然而幽州军不比东都军之军心早早动摇,也不比冯无佚军的弱势杂乱,所谓部众整齐、兵力雄厚,若不能趁乱将一些罗术都无法妥善控制的部众给调度起来,军未必敢走这一条路。

军情如火,张公慎接到话,立即赶赴中军,就在那个狭窄立木望台上见到了罗术与白显规,却是迅速爬上,当面将张行言语带到。

孰料,蹲坐在这里的罗术闻言忽然展颜来笑:“公慎,不瞒你说,我刚刚跟老白商量了一下,改了主意。”

张公慎心下一个咯噔,却没有展露出来,只是继续立在望台上俯身来听。

罗术看了这位自己的老兄弟一眼,认真以对:“之前答应他们,是因为担心帮万一就此垮了,天下大局定下,咱们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可你看现在,东都军不堪一击,冯无佚明显跟张行早有联络,他们真要逃,只从冯无佚那里逃走便是,大不了从西侧挨着我们这边逃,我们绝不趁人之危,来做阻击、追击你看如何?

反正,他们之前也没说要全军从我们这里走,更没有告诉我们提前突围的事情是他们失信在先。”

张公慎心已经沉到底了。

不光是罗术临阵变卦,更重要的是,按照他对罗术这个老大哥、老上司的理解,就连现在这话都未必能作准.真要是帮选择从冯无佚营中逃去,只要东面薛常雄稍微展现出一点阻击能力,或者白横秋发觉帮主力从此处走飞身,那他罗术罗总管必然毫不犹豫再度变卦,起兵与薛常雄左右夹击陷入冯无佚大营的帮主力。

甚至更极端一点,都不需要等到这些迹象出现,只要军主力露了怯,从了他,这位罗总管就有可能二度变卦,像饿狼一样扑上去。

一念至此,张公慎不由叹了口气。

白显规见状略显诧异:“公慎,不相干的人罢了,何至于此?”罗术也眯眼来看。

张公慎再度摇头:“总管、白大哥,我虽稍微同情帮,也跟帮的一些人交好,但却不至于为帮叹气,我之所以叹气,是因为总管的这话,那张三张首席居然早就预料到了,刚刚让人传话时就做了交代.只不过他说的难听,我一开始不想平白惹总管生气,这才没说。”白显规一时愣住。

罗术当即色变:“张三怎么说?”

“他说他说总管你这个人野心勃勃,却又畏强凌弱、唯利是视,以至于轻狡反复、素无德律,始终一狡贼而已,故今夜临阵见变,必有侥幸之心,徒生恶念。”张公慎低着头,一字一句,清晰无误,似乎是怕记错了字一般。

“所以,他让我转告总管,今夜,总管你按照约定调离部队也好,不调也好,他都要亲自带领军主力英杰,从幽州军大营中突围出去!

到时候,天命归谁他不管,只咱们俩家夜间刀枪交加,奋力一搏,谁生谁死,就不用问天意了!”

<

br>罗术目瞪口呆,继而嘴角几乎是忍不住跳动起来,半晌方才止住,继而站起身来,却又显得摇摇晃晃,似乎是蹲的太久了一般。

立木望台上狭窄,白显规、张公慎都近在咫尺,本能去扶,却不料罗总管已经扶住了一旁的立木,然后望着眼前混乱而庞大的夜间战场放声大笑,笑声震动中军,下方军士都来看。

白、张二人心惊肉跳,便要来劝。

孰料罗术忽然止住大笑,只是摇头,轻声来对:“知我者张三是也,今夜倒是被他拿捏住了告诉魏文达与赵八柱,军今夜突围,河对岸是偏师、诱饵,冯无佚那里才必然是军真正突围方向,且传军令,让魏文达领兵一万,从后军绕出来,到冯无佚大营身后截杀;让赵八柱领军六千,从西面王臣廓营中过去,绕到侧后去攻击军大营;我自领兵数千去冯无佚营中与薛大将军作夹击营中就交给你们二人了。”

白张二将不敢怠慢,俯身称是,结果罗术早已经不耐烦,直接运行真气,从望楼上跳了下去。

张公慎近来一阵奔波,修为已经到了凝丹节点,却不敢展露出来,只跟白显规一起爬下去而他在后面,一转身,便借着火光发觉,一个立木上居然有个明显凹陷进去的手印,俨然是之前有人愤恨至极,借着修为留下了这么一个印记。

但不管如何了,他张公慎今夜不辱使命。

很快,西北面的幽州军大营整个轰然启动,与隔着狭窄冯无佚大营的东北面河间军大营遥相呼应,似乎要将冯无佚部营寨内奋战的军给活活夹死。

见此情况,隔着大河的白横秋微微皱眉,以至于徐世英成功突破了东都军右侧大寨都没有什么反应,而另一边,战场的西南方向尽头,正在一个小坡上宴饮的李定举杯一饮而尽,继而当场叹了口气:

“竟是罗术反了水!

张三这厮今夜已经多了三分胜算!”

张十娘替自家丈夫斟了一杯酒,含笑来言:“夫君不是说了嘛,如今我们无兵无卒,只我们夫妇二人,便是与张三对上,也只是自取其辱,这一局已经跟我们无关了!”

李定端起酒来,苦笑一声:“话虽如此,我却与张行有个事关重大的赌约在这一局上,结果连上桌的机会都无,将来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张十娘思索片刻,认真来劝:“现在的事情是时运所致,多思无益;将来天下人的看法,却是看夫君将来的作为与成就我自当年杨幕中见夫君,便一直相信夫君将来必成大器,而夫君将来成大器,谁又会因为这大器成就前的一些打磨而耻笑谁呢?”

李定笑了笑,看着自家爱妻来言:“欲成大器,必要打磨,但人都是肉体凡胎,却也经不住打磨,尤其是有些打磨过后,将来能成的器便未必是之前想成的样子了。”

“都是我之大器。”张十娘来不及仔细思索,便毫不犹豫来对。

李定再度笑了笑,端起酒杯来,再度一饮而尽,待放下酒杯,不去理会下游战场之激烈晦暗,反而心中微动,想起两个人来,然后再笑:“若是这般说,我也的确怨不得人当日自诩大器者,何止是我一人?

禁受时局造化,以至于渐渐不堪者,又何止是我?

当此大战,我还能持酒观战,却不晓得白三娘与秦二郎如今在哪里打磨?

将来又成什么器?”

三更将过,龙囚关关外,大河南岸一处渡口的待渡木棚下,借着双月的月色,秦宝裹着一件毛皮氅,靠在一个木椅上,犹然瑟瑟发抖他不是冻的,而是伤口周期性发作,疼痛难忍,牙关难平坦诚说,这不是坏事,因为相较于两日前还不能发力,外加真气经脉阻断,以至于发病时完全无法行动的局面来说,如今秦二的伤势堪称恢复的一日千里。

便是眼下疼痛,也只是疼痛,不耽误他发动真气保护自己,或者强行运动了。

坦诚说,此时的秦宝,心里已经有了要疼痛一辈子的觉悟,但却已经放下心来了。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页 回目录    收藏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