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风雨行(29)(2/4)
再说了,前方贼军大盛,更应该速速去支援才对。
这个时候,正是所谓主帅临机决断之时。
就在禁军大队大举东进的时候,范圩子西北侧某处,随着天空中的紫色巨幕往下一扫,伴随着明显的版材、布料撕裂声,以及呼啸风声,整个阵地都陷入到了混乱中,继而又响起惊呼声,哀嚎声,咒骂声、哭泣声……杂成一片。
而范圩子的东面、南面、北面,原本就在冲锋的军则为此爆发出了更为巨大的欢呼声。
“牛将军!
牛将军!”这个时候,相对于被直接扫到的人,反倒是旁边没有被波及的人里有人立即反应过来了,直接去寻这支部队名义上的主将牛方盛。
一处原本应该是放牲口的草棚下,牛方盛本来就被这一下惊的不行,此时被人喊到跟前,却如何不晓得对方意思,却几乎是哀求起来:“再等一等好不好?”
“牛将军!”来人急的跺脚。
“兄弟们若本没有生路倒也罢了,现在有了却被你堵塞,怕是要视你为仇雠的!
你不要再拖延了,速速启动吧!”
“我懂你们的意思!”牛方盛大怒,终于也扶着剑从棚子下面钻了出来。
“可是我们身居后方,若是轻易从了贼人,前面何将军岂不是被我们卖了?
我们是挨了打,可现在何将军也正在为我们抵挡贼军!”
那人还要说什么,却不料牛方盛直接摆手:“我意已决!
只要何将军在前,你们若想如何,且从我身上踩过去!”
却是缓兵之计失效后,根本就不装了。
然而,话音刚落,头顶不远处再度卷起的那面方圆十余丈的紫色巨幕已经成型,而且微微一动,只是一动,便引得下方阵地当场一静,然后那巨幕便往下方又一处地方扫去,只是一扫,便又是一阵胡乱呼喊之声。
来人再度去看牛方盛。
牛方盛闭目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向一人,后者是牛方盛从司马进达那里要来充当亲卫的部队首领:“你带人去圩子中间那几处路口,看住了,若是这些人真因为白有宾的鼓动要反,而我无法阻拦,你们无论如何都要拦住他们去冲击何将军背后!
然后再唤一队弓弩手,对着雄伯南放箭!”
那首领闻言愣了一下,然后认真提醒:“牛公子,后一件就算了,不能让人白送命。”
说完,只是一拱手,便径直带人去了。
而此人既走,牛方盛尚在怔怔,来说降的白有宾旧部,却在在雨中仰天一声叹气,然后便要离去。
孰料,牛方盛回过神来,直接拔剑:“你不能走。”
“牛将军这是何意?”来人无语摊手。
“我们这般举止,归根结底不过是想救兄弟们的命罢了,你既派了兵,我如何还要拿自家兄弟当头来撞?”
“我不是怕你再去前线。”牛方盛摇头。
“而是怕你带兵从后面逃了……还是那句话,何将军在前面一刻,我拼了命也要在后面为他顶住一刻……前面不行,后面也不行。
而且你也听我一句劝,前方作战,你若逃了,后面撞上司马仆射,怕是要斩了你的。”
“帮不放过我们,你们也不放过我们!”来人气急败坏之余又有些沮丧。
“不过是想囫囵着回个家而已,如何这般难?
!”
牛方盛便想安慰对方,结果,这个时候,天上再度紫影重重,而且就在当头,也是立即骇的不敢言语,转身藏入棚中……这倒不是他愿意被棚子砸,而是更怕被头顶那位宗师发觉。
反倒是那来劝牛方盛投降的人,此时立在原地不动,只是呆呆望天,气喘吁吁,然后忍不住大声来喊:“帮的天王,竟然就这般力气吗?
!
未见你杀几个人!”
骇的牛方盛脸都绿了。
“雄天王观想大旗,可有什么出名的路数?”范圩子东北面的一处台地上,李定眯眼望着远方紫色大幕,忽然回头来问。
很显然,他已经察觉到了,雄伯南的宗师修为毋庸置疑,气势雄浑也没有半点问题,但是这位天王在半空中汇集真气,凝成紫色大幕,再如扫地一般向地面卷过去的招式,杀伤力其实并不显著……最起码跟薛常雄的金刀、白横秋的棋子、张伯凤的金戈相比,感觉不像是专造杀伤的招数。
“白横秋落子那种?”张行想了想,意识到对方的意思,便也给出答复。
“有的,一则是真气卷成帷幕,以作阵地防御;二则是铺天而盖地,卷住尝试腾跃之敌将……眼下其实足够了。”
“原路如此。”李定恍然,却又再问。
“可若是这般,没有居高指挥,规划进退的能耐吗?
就好像真正的军旗、令旗那般,不是说单纯鼓舞人心那种。”
“或许将来有,但眼下貌似真没有。”张行连番摆手。
“据我所知,天王的这两个本事,本就是因时而生……前一个是他当时孤军在前,对上司马正,恰好需要防护营寨,被逼出来的;后一个,是当时帮中缺乏高端战力,每次打仗,都不能了断对方的凝丹高手,所以在河北就连成了这种扑杀高手的手段。”
“有需求,便应时而生。”李定若有所思点点头。
“擒拿高手确实是宗师高手的必修……曹林跟牛河的绳子,虽然刚柔不同,却都能捆缚人,便是白横秋那个棋盘,怕是也能在必要时落下来作网,只是不晓得其他几位宗师的手段是什么?”
张行摇头不止:“观想这个东西,我倒是觉得只是个途径,就好像登山的路一样,路怎么走无所谓,归根到底还是要登到山顶上。”
“这是废话。”李定嗤笑道。
“也是浑话……按照你的说法,能摒弃观想路数,可以攀着山顶的,最少也是个宗师,可天下宗师总是能一个个数出来的,大部分跟观想沾边的人,还是要重视观想路数的成丹境……太难了!”
张行默不作声。
因为就在这时,那面紫色的大旗第三次向着敌军阵地卷了下去,隆隆声隔着颇远都能听到。
“军中法度皆从三,三通鼓、三遍锣,雄天王如今已经三卷敌阵,白有宾的旧部便是降了,可要是落在第四卷之后,也不算是循了你的军令。”李定看了身边人一眼,提出了明确要求。
“届时,这股敌军要严肃处理,你这个首席就不能再妇人之仁了。”
张行便要点头。
而这时,一直在后方束手而立的白有宾再不能坚持,赶紧抢在张行表态前上前,居然直接拜倒在台地上叩首:“首席,请再与我一次机会,让我再试一试!
那些人两次救我性命,我实在是不能放他们自寻死路!”
“你自可去劝。”张行似乎认可了对方,却居然摇头。
“但还是要以天王第四击来计量,须知军中无戏言!”
白有宾不敢怠慢,当场化作一道流光,飞也似的又去了。
“莽金刚那边已经跟张虔达交战了,阻击兵力暴露,他们就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李定看着此人离去,微微皱眉。
“再耽误事,说不得就会有变。”
“无所谓了,之前跟司马进达交战的时候我就知道,什么都撒出去了,没什么可计较的,便是后续冒出来个几个宗师要我们停战,我们也只能见招拆招了。”说着,张行又看向了秦宝。
“做好准备,一刻钟后,若前线还没有突破,你就带人从侧翼去破一路,天王也会破一路,打开两个缺口,当面之敌便没有什么计较余地了。”
且说,雄伯南紫旗三卷之后,禁军牛方盛部,也就是白有宾旧部,委实动摇,在旧日主将的劝降与眼下军针对性的施压下,许多人早已经有了求胜反叛之心,纷纷以队为单位集结骚动。
但一来,现任主将牛方盛态度坚决,宁死不反,而且还牵制了白有宾旧部中几位威信较高的人,使得已经动摇的禁军不能集结成大股行动;二来,牛方盛在本部与其他禁军的连接处设置了类似于军法监督的部队,尝试隔绝两部,效果显著。
故此,这支禁军即便动摇,而且已经有人动员起来来到了圩子里的连接处,却也一直没有按照张行施压的要求向前线的何稀部发动成建制的反冲击。
而这个时候,禁军的援军已经启动了一阵子,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了。
甚至,相关的信使、前驱,应该马上就到。
然而,随着雄伯南第三卷紫旗落地,被震动的却不止是挨打的那边,范圩子的东部,左侯卫将军何稀本人也觉得心中猛地一跳,继而双目死死盯住了天空中再度缓缓汇集起来的紫色云雾。
见此形状,何稀的心腹参军小心来问:“将军,要不要给后面张圩子再送一封求援信?”
“送个屁!”何稀回过神来,勃然大怒。
“姓司马的没一个好东西!
必然已经弃了咱们了!”
周围将佐,一时愕然。
之所以愕然,是因为按照何稀这个出身、经历和特长,注定了他是个老好人,是个在禁军内部圆滑处事的人。
那么谁能想到,他居然会失态到当众喝骂丞相和左右仆射呢?
不过,也只是一时的愕然,因为这一战,从昨日下午开战算起,真正承受了帮最大的压力的,不是别人,就是何稀跟他的部属!
没错,牛方盛部是直接挨打不错,可何稀也在被十个营围攻!
而且他从昨日就开始接战,亲眼看着自己及其所部从优势变成劣势,从围攻变成被围攻,今日开始,更是亲眼看着军一拨又一拨的抵达!
就连雄伯南这三击,难道没打在他何稀的肝胆上?
!
“将军,司马……”有心腹意识到不妥,试图劝解。
“不要管什么司马了,反正这仗只靠咱们没法打。”何稀忽然打断对方,用一种似乎冷静到过了头的语气下达了一个军令。
“借用圩子里的建筑和工事做接替掩护,准备把部队从西面撤回去!”
下属一愣,赶紧提醒:“将军,西面是人家故意围三缺一的。
而且,牛将军在西北面,咱们要撤退,得跟他们商量好,然后还得他们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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