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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关边城。

天色已经大亮。

太守章军面色阴沉，他已经在书房里静坐一夜，期间只短暂假寐了一会。

他是在担心出关的冠军侯及其麾下兵马。

章军早年也曾执掌军伍，知道国有良将，有多重要。

那冠军侯明明资质极高，未来可期，但急于建功，带三百部众就出关，或许其有些底牌，但只要稍有错失便是满盘皆输的局面，智者不为。

“章太守，可有消息？”张骞也没睡踏实，大早就从门外进来询问。

章军摇头：“我已先后派出多支斥候队伍。

往西北去的道路不多，总归能找到线索，应该就快有消息送回来。”

张骞坐在一旁，自我安慰般叹道：“其实不用过于担心，冠军侯的行军之速，我亲自领教过。

他打匈奴那两仗也是实打实的硬仗，做不得虚假。”

“冠军侯何在？”

徐甲说话间，从身上取出一份皮卷，然后摊开，珍而重之的放在章军面前的矮席上。

羌人的寨子被焚，显然是遭了外力。

章军和张骞默然不语。

李严卿冷笑道：“但愿他回得来……”

一夜间，古羌部居然被毁了？

“可还有其他消息？”

但常年和匈奴交战，我们最紧密防备的始终是匈奴，所以有斥候，一直在盯着西匈奴距我们最近的休屠王部。

送回来的消息说，休屠王部这几日也有兵马出营，去向还未确定。

他们发现在西关数十里外，我们平常巡视区域的边缘，有古羌族和匈奴骑兵的尸体，且不在少数，明显发生过交战。”

想不到会是这样，见面不如闻名……冠军侯用兵不谨慎，早晚要出大问题。

章军摇摇头：“我派出去的人，虽还未找到冠军侯踪迹。

李严卿目光微微凌厉起来：“董夫子还是太温和了。

若换成我，必要当面训斥他。

张骞嗯了一声：“他破匈奴王庭那一仗，军中盛传其勇武盖世。

我估计就算西关外形势混杂，敌众我寡，但他至少回来不成问题。”

“未发现有汉军，死伤者以羌族部众最多。

斥候仔细辨认，还发现有些穿着我汉军军服的其实是羌人，而非我汉军。

古羌部是西关外颇强盛的部落之一。

徐甲看了眼李严卿，不认识，见其大喇喇的坐在那，没敢随意称呼。

李严卿亦是眉头深皱，试图分析斥候带回来的消息。

“那时他才六岁，你们说他可有多无法无天。”

张骞道：“冠军侯行军，不是一般的那种快。

且极具隐蔽性。

徐甲的眼神里，忽然绽放出异样的光彩，道：“冠军侯仍在外统兵未归，我遵冠军侯所命，回来送昨晚缴获所得，东西不少，实在没法携带了。

他们时常和匈奴结伴犯边，若要选出和汉人仇怨最深，最可恨的羌人部落，古羌部必位列其中。

对手想让他落入重围没那么容易，我只是担心他人少却急于立功，自陷险地。”

“再探，尽快弄清状况。”

“斥候站在古羌部所在高地才发现往西北方向去，还有其他起火之处。

章军正在和张骞交谈，门外传来另一个苍老的声音。

张骞在一边听得有些心惊：这老人家好大胆，那是当朝冠军侯，公主的夫婿，国之良将。

不知当年冠军侯怎么得罪这李氏宿老了。

“没有，未曾找到冠军侯踪迹，但出去探查的斥候，回来了一队。

“不全是。”

章军远远看见徐甲便生出一种感觉，徐甲似乎和以前有了稍许不同，具体是哪又说不上来。

章军和张骞，李严卿对视。

斥候沿路探查得知，每处起火点都是一座羌人部落，一路往西北延伸，目前已发现四座羌人的大小部落，被火焚烧干净，部落尽毁……”

“这是……”

进来的却是陇西李氏当代族长的叔父，当朝大儒李严卿。

“我收到长安送来的消息，知道霍去病在长安时，还把我李氏传承的帛书收入了兵府，我倒要看看，谁给他的胆子，收走我李氏的传承之物。”

章军立即下令让徐甲来见。

“冠军侯呢？

为何你先回来了？”

李严卿苍老却不浑浊的眼睛微眯：“以他性格，若遇上真正的强敌，只要落败一次，以往所有的骄傲都会被人扒下来……从此一无是处！”

“他能胜匈奴两次，全仗一股锐气，勇武或许有些，但得了点便宜，就以为自己是兵家圣人了？”

“你是说即便情况不堪，他也能破围回来？”章军道。

李严卿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入座后续道：

“他擅出西关也是个教训，只可惜了被他带出去的那些兵士，跟他一起，怕是凶多吉少。

“放火烧了羌人营寨的是不是冠军侯？”

陇西李氏之所以显赫，就是其家中开枝散叶，无形中的影响力无处不在。

后来刘彻年长，他又专门在长安教过宗室子弟很长一段时间。

但匈奴，西羌，同样有行军之术，羌人能来去如风，便是这个原因。

若入重围，想脱身可没那么容易。”

唯独和这些外族的仇恨深入刻骨！

屋里的几人，连续发问。

两人往门口看去，便见一个穿褐色锦袍汉服的瘦高老者，手拄拐杖，缓步走了进来。

哪来的外力如此凶悍，一夜间火烧连营，毁了多座羌人寨子？

冠军侯？

但他只带几百兵卒，纵有隐藏手段，能连破西羌为祸多年的古羌等部？

“我听到他来西关……连夜坐车赶过来，就知他耐不住性子，必会张狂出去，果然被我算中，半点不差。”

“冠军侯昨晚做了什么？”

一刻钟后，徐甲来到章军所在的这座府邸。

章军沉声道：“我之前还以为，我大汉有了卫大将军，又有冠军侯横空出世，等再过几年，冠军侯真正成长起来，兵事愈发精熟，我汉军便有了彻底扫平边患的希望。

“那冠军侯小时候就不尊师长，性格乖张，说什么不学古法，真真岂有此理。

他还能高过历代先贤圣人不成？”

章军和张骞，包括一旁的李严卿也探头看过去：“这是一张行军图？”

三年来，和匈奴、羌族人在边境遭遇过多少次已记不得了，身边有多少同队的袍泽是在和羌人，和匈奴兵作战中死的，也在记忆里逐渐模糊，不敢多想。

那斥候刚开始说时脸带喜色，恨不得放声大笑，说了几句，声音却是变得有些低沉。

当年我不过说他两句，他就在教房门口暗中挖了个陷坑，表面还做了伪装，竟能瞒过我。

章军道：“冠军侯兵锋快，我也有耳闻。

“你确实高看他了，他幼少时，我便知道他将来难有大成就。”

至少在三四千军。

我已传令，严防匈奴和羌人来冲关。”

其话音未落，便有兵士步履匆匆的从外边进来。

汉境西北角，匈奴和羌氐等族时常勾结，兵分数路，意在扰乱汉军判断，方便行事。

因为跟随霍去病出征的那支边军百多人，在校尉徐甲带领下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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