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争名(1/2)
乾清宫灯火通明,看着是热热闹闹,但是没有一丝声音,皇帝于龙椅之上坐着,脸色发寒,而面前则跪了两排大臣。
要说这些阁老、尚书,讲什么话还是注意的,特别是王鏊、韩文这些人,他们怎么会在刘健那里埋怨皇帝。
甚至于朱厚照还是要从他们几个嘴巴里知道朝中的清流究竟在刘府说了什么。
但其他人就不好讲了。
而且那么多人、那么多嘴,又不是思想高度统一的严密组织,一番恐吓之后,其实瞒不住什么。
过了一会儿,三名锦衣卫披风依次进入,为首的正是毛语文,他跪下之后双手高举,而被他举着的则是十来份文书。
朱厚照眉眼一抬,边上刘瑾已经心领神会,立马躬身去拿了过来呈到他面前。
皇帝拿了一本攥在手里,侧身面对着朝廷重臣,有些话他得说在前头,“今日,朕派司礼监,为得是希贤公不至于为官场中的阴谋诡计所阻碍,刘瑾在你们文官眼中只是个太监,可他说的话,却是话糙理不糙!
朝廷不可能派了一名要员去往地方,还让自己人处处掣他的肘。
可今晚聚于刘府的这些人呢?
这些文书里能有真正考虑到百姓的文字吗?
京师里能入刘府的朝廷的重臣,其中有人嘴上说都是为国为民,心里头关心的却是官位、权力。
只怕还有不少人在等着看,哪一位能有幸入阁呢!”
说完这段话,皇帝深深喘了口气,之后则语气稍缓,“朕读《大戴礼记》,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道理。
这封文书朕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但你们是知道的。
朕本不想打开,但就是有些德政不修的人在背后乱嚼舌头!
朕真不知道是哪里惹怒了祖宗、上天,在临朝不足三月之时,出了这些个对朕满心怨言、对百姓漠不关心的无君无父之臣!
一会儿翻开了,若里面尽是对朕的怨言、对希贤公贬于地方的可惜,朕真该退位让贤,把这皇位让给有德之人!”
“更令朕痛心的是,希贤公去往山东,朕考虑到的山东百姓问题,朝中的大臣究竟考虑到了没有?
朕常说大明的致命威胁在边关,各位爱卿总说那是疥癣之疾,此话不能说不对,因为大明很大,边关打得尸山血海,京师一样歌舞升平。
大明真正的威胁其实就在这紫禁城!
今晚这些人,哪个不是朝廷委以重任的大员?
!
这其中有一个人心中忘了百姓,大明就烂了一片,他们要是都忘了,大明各地就会揭竿而起!
让咱们君臣死无葬身之地!”
朱厚照狠狠踩踏了一下地板,并把奏疏扔给跪在一边的丰熙,“念!”
而真的听完皇帝的这一番操作,便是杨一清也有些震撼了。
一个少年皇帝,面对一个威望极高的四朝元老,能将赶走他、稳朝堂、利百姓三个方面都照顾到,这岂是一般的手腕?
之后几日他一直沉默,直到走到有人说能看到京师城墙的影子了,杨一清才掀开帘子远眺了一番,他一脸风霜,望着很近的那座雄城,久久不语。
杨尚义眼神复杂,“咱们明明是打了胜仗来的,难道还有什么不测?”
更巧合的是,成齐参所交代的话,开篇就让人脑门冒汗:“……希贤公辅国七年,可称明贤宰辅,朝中诸臣受恩颇多,至此番调任山东布政使,府中诸臣多为之可惜,更有大理寺少卿严尚,言希贤公虽然受辱,但仍愿赴任,是真正的不计个人宠辱得失,一心只为天下百姓!”
这在大明还是较为鲜见的东西。
朱厚照再命令,“把严尚的文书打开。”
这话读出来,皇帝都不必自己讲话,刘健已经忍不住了,“陛下,今日之事皆因臣而起,也该因臣而终。
冯少卿此番回禀,必是一时糊涂。
其所犯之罪,罪在微臣!”
……
阁臣之名、复套之策、社稷之利、千古之名……
“成齐参和严尚说了什么?
继续念!”
“不是谋官,而是谋事。
若要谋事,则先要谋身。
这可是文臣们说的话。”
这话什么意思,陛下难道和这些公公们说了什么?
杨一清不言语,只看着张永。
张永呢,已经对杨一清保留极少,“咱家记得,陛下还是皇太子的时候就说过,内阁的结构太单一,除了文臣就是文臣,除了大儒就是大儒,这是不对的。
因为这样一来,国家大事,不都是文臣说了算?
皇帝上哪里听得到其他方面的声音?
而且也不该只有京官,应该要有一些地方的官员,什么都有一点,这样皇帝才能够做到兼听则明!”
皇帝与大臣,开始争名了。
更关键的是,刘健走了,下一个是谁?
虽然很多人维持了表面的好看,对刘健的离去表达了各种不同的情感,不过这都是做做样子的事情,最为要紧的、最勾人心弦的其实是后面的事,那是正儿八经的权利和地位。
这话说的容易。
毛语文则一副坦然模样,在文书顺序上动点手脚这是基本功夫,这点本事都没有,还在这紫禁城混饭吃?
毛语文的边上,一帮文人听了这话心中寒气抖升,这个家伙为了讨好皇帝是谄媚到极致、又残忍到极致。
“陛下请息怒。”李东阳奏禀说:“既然事情已然查明,那就按陛下的旨意去做,臣会督促通政使司,明日就将邸报印抄天下。”
“陛下,此三人已被臣就地收押,现在就在乾清宫外,随时等候陛下召见!”
这往后是什么光景,可就不好讲了。
起因则是张永说过的话。
这些宫中秘闻,如果不是宫里的公公说,谁又会知道?
杨一清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他想,“……可老夫,与陛下还隔着东山先生呢。”
……
大臣们现在也慢慢懂了,皇帝龙颜震怒的时候,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事情还是听他的比较好,否则又是一番风雨。
说来也巧,毛语文放这些文书的顺序正好下面就是都察院佥都御史成齐参的。
这对于杨一清来说,其实更是一番折磨。
“今日既然都来了,那么便将朝廷的大事议一议。
内阁现如今只剩两人了,依你们看,由谁补入阁最为合适?”
文人当然重名,但他们不能够伤害皇帝的名。
像是这种‘手脚’,如果不把皇上的心思摸清楚,不把朝中的局势了解透,是做不了这么完美的。
“当时如何?
此时如何?”
张永说的话叫杨一清害怕,如果陛下真以阁臣重任相托,他又该如何处置?
开开心心接了啥话不说那是忘记刘大夏之恩,如果不接,又是负了君臣之义。
“公公的意思是复套?”杨一清摇摇头,“复套已经入了陛下的心,朝廷有没有杨一清,只要陛下想做,就一定做得起来。”
此时他刚登基,而且刘大夏、刘健之事在前,此时实在不宜再大规模黜落官员。
不过好在这次皇帝与臣子争得是话语权。
这件事其实能特别明显得看到皇帝的逆鳞。
反正非要把这帮人的道德外衣扒下来不可,不扒他们的,皇帝穿什么?
“还有,希贤公当日去山东任布政使,朕是在午朝上当众宣布的,当时不说,现在背后说,更是在司礼监有人在的时候不说。
想干什么?
欺君嘛!”
“希贤公,此事于你无关,你的品性朕与朝中诸公都是知晓的。
而且今晚刘府的门是朕打开的,你要说冤,朕是认的。
再说,旁人说什么话,和你有什么关系,所以你不必多言。
至于这三人……”
不明白其中要害的人或许觉得雷声大雨点小,但聪明人都知道,这帮人为什么会被罚。
几桩要案之中,也都有锦衣卫的身影。
“不。”杨一清特有的声音,磁性而浑厚,“弘治十七年七月,我便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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