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懂了吗？”轩辕三光戳了戳一旁的江天雄，他本就是个自来熟的性子。

“这是《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说其为道门的度人经也不算错，只是......”江天雄微微皱眉。

他从未小瞧过牛牛，可能是因为初次会面，便是对方与那位老爷一起的关系，再又是刚才与柳璃纱的会面中，对方针对接下来的任务难处直接切入一个自己从未想过的突破点。

对待之后这位需要长时间相处的直属上司，他在一边摸索对方的性格，也在调整自身的态度。

只是现今从其做法看来，总觉得有些矫情。

尽管对方刚才讲述了一些有关不死之人的称号情报，并着重点明了想要激活相应的称号效果，至少要做到与之一部分源自真情实感的贴合。

可仅仅一个收尸工作，应当不至于搞得这么繁杂。

还是说，自己这位领导，起了怜悯之心？

江天雄看向手中记载着那位韦小宝情报的纸张，刚才轩辕三光顺便也给他发了一份，对于这么一位宿命身主角，却身死于这么一场阴谋报复之中。

他并不觉得太过稀奇。

甚至看其事迹中，相应设局的套路，对方已经犯下数十起，直至前不久才被杀死，这才更加证明了其身为主角的好运。

至于江天雄刚才猜测牛牛是起了怜悯之心，无非韦小宝做出这些事情的初衷，是有一个很凄惨的身世背景。

爱赌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弟弟，破碎的他，大概就这么个套路，虽然是真实发生的，但江天雄却毫无感情波动，在对方选择这条路后，就应该想过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鬼市针对其尸体回收，更是在韦小宝刚踏入这行没多久，便主动用其进行交易。

并于鬼市内还进行过一番宣扬，否则眼下也不会存在这么一具相对还算完整的尸体。

只余血淋淋的肉块，才更加现实。

但那又怎样......

这年头惨的人多了去了，他不认为牛牛会想不通这点。

同时他还有点担心，对方会因为过于执着激活那个称号，导致成为一个圣母心爆棚的大麻烦。

这对于接下来他们前往东玄州府去一统其地下世界的任务，会带来很大的烦扰。

“你想的有些多了。”轩辕三光拍了拍江天雄的肩膀，这也惊醒了正在紧皱眉头的后者，其狐疑的看向轩辕三光，刚刚他应该没把心里话说出来才对。

但在对上对方的眼眸时，他明白他懂。

作为黄泉赌坊的坊主，轩辕三光能坐在这个位置上，除了因为其宿命身原主上限经过《新绝代双骄三》的加持后，达到一个不错的高度，更是因为其具备一双足以洞察人心的慧眼。

与外表看起来的豪迈，不拘小节不同，他是一个真正粗中有细，懂得藏拙的聪明人。

就说在原作中，十大恶人基本死的都差不多了，唯独他活的好好的，且作为一个知名恶人，他在江湖中的人缘更是好的出奇。

其中记载明显的有：九秀山庄的慕容姐妹、侠盗黑蜘蛛、武林七大门派的掌门人、甚至天下第一剑客燕南天都十分谈得来，当然还少不了双骄之一的江小鱼。

所以在江天雄并未刻意掩饰的情况下，轩辕三光想要看穿对方的心思，真不是什么难事。

“牛兄弟，我很了解，或者说他们这个特殊群体，我打交道的次数也很多，其中大部分人都是遵循一种极度扭曲的自我正义，之所以我们不会将其作为同类。

是因为其中部分人，也没有把我们当成真正的‘人’来看待。

所以即便少数存在怜悯者，也都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

至于牛兄弟，他能被老爷收为弟子，看重的是有别于他们这个群体的黑白分明，他同样不存在于我们定义中的善与恶，有的只是自己人和其他这两个圈子。

相同点是，其他这个圈子里，所谓的人在其看来同样也不是人。

那么你说，这个与其初次会面只是尸体的韦小宝，他会莫名升起过度的怜悯吗？”

江天雄若有所思，目光再次看向大大咧咧的轩辕三光时，眼神也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对方属于鬼市的中高层，可却有这么一番令人振聋发聩的见解，而其实力，在刚刚他感应了一下，或许比自己弱上一线，但真打起来还真不见得谁输谁赢。

由小见大看来。

如今的鬼市可谓是人才济济，亏得自己之前还抱有一丝与其争雄甚至占据鬼市的幻想。

这一刻，江天雄突然觉得自家产业被鬼市尽数收取也算不错，否则自己继续守在那一亩三分地，即便没有遭到鬼市的清算，也会因为眼界太低和见识太浅薄。

成为一个一叶障目的蠢货。

这种评价在其心中的重要程度，仅次于剥夺他的性命，远高于仅是一些产业被侵夺。

“可以准备最后收尾了。”牛牛的声音让江天雄回过神来。

他和轩辕三光再次凑上前去，目光在不经意扫向韦小宝的尸体时，眉头下意识皱起。

因为对方在死亡时，脸上的那个痛苦表情已经尽数散去，要知道这尸体用特殊手段也存放了一些时间，脸上的肌肉早已僵化，眉宇间更是深深烙印着死前经历过极致折磨的苦痛。

而当下却......莫名的平静。

“交易这具尸体所换得的钱财，应该交给他的母亲了吧。”牛牛看向轩辕三光。

后者点了点头，豪迈的拍了拍胸膛道。

“老子可不至于贪下这点死人财，虽说我们这个买卖也不是那么光明正大，但该遵守的规矩更不能轻易毁掉。”

“那就好，有关医疗实验方面，这具尸体还有利用的价值吗？”牛牛继续问道。

“一个通脉境的小家伙，若非他是宿命身，还是所谓的主角，这具尸体的价值真心不高，我刚刚安排人调来的第一批尸体，多是已经没有价值残余。

即便将其葬下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不过等到第二批的话......但老板娘都发话了，一点小钱而已。”

轩辕三光嘿嘿一笑。

牛牛点了点头，他似看向韦小宝说道。

“尘归尘，土归土，你可选择葬在这无璃鬼河，也可以回归你的故乡。”

本来还笑嘻嘻的轩辕三光，顿时不嘻嘻了，因为莫名的他感觉到一股阴风绕着他那大光头嗖的打了一个旋，包括江天雄也清晰的感知到此处莫名扬起一缕微不可见的轻风。

“这......什么情况？”

江天雄指了指韦小宝的尸体，其脸上表情似从平静中，寻觅到了真正的安详。

明明是一个表情，可在看到那具死尸后，却能感受到他仿佛有了一些超脱肉体上的变化。

“牛兄弟.....这.......”轩辕三光小心翼翼的凑到牛牛身旁，当其戳向其手臂，却觉一股阴冷的触感从指尖渗入到全身。

很诡异！

也很邪性！

“我大概找到自己的路了。”牛牛微笑着回答道。

“我不确认自己的感知对不对，但好像我确实能与他对话，即使只有一点点的碎片信息，好了，继续下一个吧，他选择葬在无璃鬼河，一会儿一起解决。”

随即牛牛走向下一具尸体，轩辕三光更是连忙将记录其全部信息的纸张递给对方。

在调查韦小宝的时候，他顺便也将此处调来的第一批尸体的情况都查了一圈，以目前鬼市的情报网，这件事几分钟内就能完成。

而这第一批尸体又多是经过医疗实验发现没什么价值，却在死前都具备宿命身身份的特殊人物。

就比如牛牛已经换作开始念诵《地藏往生经》的这位无花。

他与韦小宝的情况不同，属于在南玄州府暗中搞事，被当地的鬼将击杀后，进行了一波废物利用。

“.....这样吗？

你的恨难以消解，我也无法让你得到真正的安息。”

牛牛摇了摇头，随即直接走向下一具尸体。

熊猫儿、郭嵩阳、陈玄风、武修文、梅念笙、康出渔、辛虎丘、傅天义、闵柔、朱九真、温黛黛、秋横波、丁灵琳、雷媚、朱小腰......

在九州各大势力掀起壮阔波澜的豪情壮志，已有无数宿命身被埋葬在其不经意掀起的沙尘之下。

宿命身在一开始是特殊的，可随着觉醒的越来越多，主角配角，甚至打酱油的角色都有，那么他们在这多彩缤纷的江湖画卷里，已经难以再留下一抹亮眼的颜色。

随着牛牛开始心无旁骛的对着这些尸体，进行其独有的特殊度化。

一旁的江天雄也是大开眼界。

刚才他已经听到轩辕三光说起过，这被拉来的第一批尸体多是残余价值被榨干的差不多，实力方面也并没有太突出者，只是这些人都是宿命身。

那么根据天道对其的偏爱，收尸一个普通武者自然比不上收尸一位宿命身的效果更好一些。

只是看着这些多出自金系、古系、温系的宿命身尸体，江天雄心中难免升起一丝凄凉。

他深深认识到自己貌似并不特殊。

放在外面需要重点关注的宿命身们，于这鬼市只是一具具不值一提的死物而已。

那么等到再拉过来的第二批尸体中，是否存在更强的宿命身，亦是否他能看到与其原主有过一些交集的......熟人？

其实在这一刻，江天雄的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开始吧。”

江天雄回过神来，他刚才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在此期间牛牛一边进行度化，一边看似在自言自语，更是通过其掌握的人脉渠道，帮助这些尸体完成一些奇奇怪怪的......遗愿？

当江天雄再次看向开始指挥鬼兵们进行海葬的牛牛时，对方神色平静，根本不存在自己所以为的怜悯和圣母心，比起自己感受到的兔死狐悲。

其眉宇间透露出的神意仿佛更为超然。

等到此处五分之三的尸体葬入无璃鬼河的刹那，江天雄和轩辕三光的神情都变了，他们亲眼目睹了一个称号的诞生。

只是不是如预想般的收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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