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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画面人心(1/3)

庄玳带来的纸轴,里头卷三幅画作。

一幅是仇英《仙境图》。

一幅是自己画的《水兰图》,一幅是肃远画的《望月图》,皆未落款,倒是上面题了些字。

庄玳此刻来,就想让庒琂赏评,看哪个画得好。

他跟肃远打赌,若是谁输,要满足对方一个请求。

基于要找谁评,二人议论自己的东西出去给人评头论足过于自大,要说找自己府中人,都是姐妹兄弟避嫌要有的。

数来数去,庒琂是外头来,合乎道理,便来了,还让曹营官督视。

二人先不明说目的,只说有作品叫庒琂评,但说好坏即可。

见阿玉在,也央阿玉给评,阿玉推说有些不舒服,回屋了没参与。

庄玳为人喜闹,又嚷着叫子素、慧缘、三喜都来瞧瞧。

等人齐聚,庄玳又道:“放在此处有失雅兴,不如到院子摊开。

看叶落花开,绿丛包围,才是有景。”说罢,急把画卷起来,抱出去了,还不停止召唤里头的人出来。

到了院外,恰好一阵风轻掠而过,院中枝杈黄叶索然飘零。

惊风乍起。

出门时,慧缘又转进去拿衣裳。

庒琂以为慧缘不好出来相处,本想拉她,想想便算了。

到了院中那石桌,三喜扶她先坐下。

曹营官看慧缘不在,先问道:“慧缘怎么不出来?”

庒琂犹豫道:“里头……”

没说完,慧缘出来了,手上托一件鹅黄滚白绒边的披风,她笑盈盈走近,轻声说一句:“姑娘”,给披上。

此处温暖细心,叫庒琂十分感激,心中禁不住悲叹,可惜慧缘不日要去东府那地方。

庒琂拉住慧缘的手,不给她侧到后头去。

庄玳看这小情景,笑道:“我前几日看二姐姐差她丫头万金说‘我热着呢,帮我把外头衣裳开一开脱了。

’那丫头直是不来,还说‘姑娘你脱下我拿着吧。

’二姐姐一嘴巴骂她,她还不肯来。

可见妹妹这里的人比我们府上那些人有头脑懂得主觉,会体贴人。”

曹营官道:“那自然了,你们二太太不老夸慧缘姑娘么?

三爷如今说,正是这般呢!”

慧缘被夸得不好意思,端两回礼。

可那两人说话,句句戳庒琂的心。

有道是:愈宝贝愈是难松手。

就这理了。

戳到心的不止庒琂,子素也是被戳,只是她想的并非庒琂所想。

听完那些话,她心中眼里戳溢出几分冷漠。

如不是庒琂再三交代她好待慧缘,此刻必定要出一嘴的话。

子素接过曹营官的话道:“既要赏画有茶还不够的。”欲转身进屋。

曹营官兴致顿生,急:“那还要有什么?”

子素道:“焚香看画,一目千里,云树蔼然,卧游山水,而无跋涉双足之劳。”

曹营官学识略钝劣,哪里懂这些,楚楚看向庄玳,庄玳勾住下巴笑,眼睛直巴巴瞅着庒琂。

庒琂拿出手绢稍稍捂嘴。

三喜奇怪看着诸人问:“我听着素姑娘的意思,是要供祖先一样先点香火再看画的意思。

姑娘,如这样看,还是费周折了呢,还不如在屋里头。

看个画儿,用得这样折腾么?”

庒琂勾了三喜一眼,道:“平日教你读书认字,你说赶母猪上树,死活不肯。

看吧,说这种话丢人不丢人,幸好都是家里人,如外头人听见,叫我脸往哪里搁。”

三喜赤红脸面,吐舌头道:“姑娘常说,不知者不罪,知知就知道,不知……就顾不得廉耻也要问。”

众人被三喜这些话语逗得前仰后翻发笑。

慧缘忍住几分,道:“那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不耻下问’,姑娘教你呢!”

三喜一跺脚,捂脸道:“我不知不知!

就你知道!

待会子素姑娘来,看你比不比得过她。

我不说话了,听你们知道的。”

庒琂道:“该是这样,谁人怪你?

心脑开动,听得一二去,也是有进益的。”

三喜无奈:“完了完了,你们都是读书人,何苦叫我也看画说字儿。

明是拿我来给你们当笑话的。”

说着,子素提一炉香出来。

香,洋洋溢溢,飘飘散散,淡淡静味。

曹营官一下子明白过来,急赞:“妙!

爷和姑娘几个十分配当,雅致着呢!”

庒琂道:“亏得子素想到。”

庄玳向子素作揖:“姐姐待会子不必饶口,只管说好与不好。”

子素将香炉挂在枯树上,盈盈走近桌子。

没回庄玳的话。

而曹营官已把画卷打开,叠开。

看了三幅作品,镜花谢几人皆不言语。

子素独是把仇英的《仙境图》托起,细细品鉴。

庄玳指着桌上另外两幅问庒琂:“妹妹,这两幅如何?”

庒琂笑道:“好,不错的。”

庄玳道:“哪儿好?

哪儿不错?”

庒琂道:“都好,都不错。”

庄玳把自己那幅撩起:“那哪幅好哪幅不好?”

三喜白眼翻腾,道:“三爷,姑娘说都好都不错,你非要叫姑娘说不好,鸡蛋挑骨头不是?”

庒琂也不搭言语,只是笑看慧缘。

庄玳无奈,转脸去问慧缘:“姐姐,你评说评说。”

慧缘犹豫着,没想好如何答应,可曹营官满脸期待一旁催促,故而她才说:“姑娘觉着好,我也同姑娘一般觉着好。”

岂料,子素哼道:“我手上画作是极好,不知三爷是个什么意思,拿来一张落款的,两张不落款的。

是有意抬仇英还是有意踩那两幅的作者?”

庄玳噎语。

子素又道:“仇英以美人见长,晕色细腻,笔工干净,质丽贵气,逸而不妖。

这幅仇英作,虽说是上好,可不是顶尖儿。

其余两幅若以这幅为论据,我说一句不该说,虎须猫形,不堪一提。”

庒琂死死的捂嘴笑。

庄玳憋红了脸,欲要把桌上的画收起来。

不料,庒琂抢拦下,道:“三哥哥怎么也会小家子性子了?

听不得一句不好的?

又不是你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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