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指破窗纸(1/2)
寿中居内。
东、北、西、南四府老爷:庄熹、庄禄、庄勤、庄耀三兄弟齐聚,跪拜老太太请罪,共议媛妃宫事故。
老太太坐在炕,背靠软枕子,一头银发整齐梳在顶作个髻,插一根翠玉簪子,拢一围抹额,着半新不旧滚绒海兰袄子,膝裹一层灰鼠貂皮绒巾,两只手露在外,抱着一口手炉,来回摩挲取暖。
地两侧起炭笼,火倒不旺,却让屋子里十分暖和。
四位老爷将情形大致言说明白,等老太太发话。
老太太闭目,微吐气息,如此良久没出一句话。
四位老爷跪在地,没敢起身。
此时,竹儿端汤药进来,汤药碗轻轻放在几子,腾手摸了摸老太太手炉子是否还热着,见微冷,欲开口,却见二老爷庄禄给她使眼色,让她出去。
竹儿欲言欲止,待要抽身,忽然老太太睁开眼睛,怒向竹儿:“谁让你进来的?”
竹儿吓得跪下,哆嗦道:“是……是时候进药了,老太太。”
老太太仍旧大怒:“出去!”
竹儿急忙起身,吓得不知所措,往后退出。
到了外头,一班子丫头婆子聚在门口,三五成堆,交头接耳议论,因见竹儿出来,个个围去。
竹儿扬手,示意:“走吧,走吧!”围观那些人余兴不尽般,迟迟顿顿的散。
接着,梅儿、兰儿、菊儿从远处廊下过来。
兰儿和菊儿关切问:“老太太把药喝了么?”
竹儿摇头。
梅儿却笑:“我早说什么来着,四位老爷一齐来,准跟老太太议事,旁人进不得,偏不信我的,个个凑什么趣儿,跟耗子吃香油似的。
这会子好了,被轰出来了,我也没脸呆着了。”
兰儿道:“你怎么说这话呢?”
梅儿道:“你瞧她的神色。”指竹儿的脸,又指四处散去的下人们,讥笑起来,自己也走了。
兰儿和菊儿不满看梅儿离去,再担忧地望住竹儿。
竹儿叹息一声,只说:“都出去吧。”
竹儿下令,接着领头撤离老太太这方屋子,顿然间,里间外头,安静起来。
庒琂就是这个时候来到这里,自己一人,从急身到轻步,慢行,总觉得周遭与平日不同,戒心一时防起来。
她慢慢靠近里间的门。
当下。
里头。
老太太重重叹息,对四位老爷道:“现如今你们的意思是告诉我结果,让我怎么着?
我久病以来,半点信息也不知,你们当我半死,又见死不绝熄,慌慌祸祸包不住了才说,真有心了。
如今告诉我,让我裁夺?
裁夺个什么?
求皇太后和主开恩?
还是替你们保全官职家私荣华呀?”
大老爷急磕头,道:“母亲,儿子们没这个胆,也没这个道理。
与母亲实情说与,真迫于无奈,究竟关联卓府案,关联我们庄府一脉呀。
若按照我们裁定办了,不曾与母亲商量,又怕母亲日后责怪,思前想后才跟母亲说,延迟至今,实在罪不可恕呀。
恳求母亲原谅。”
老太太道:“逆水倒流恐如登天。
早知今日,你大老爷、三老爷走宫中,合该递传话给媛妃,作了细细打算怎会有今日这般田地?
媛妃年纪轻再不懂事,也能听母舅家一二句的。
老爷们不便往后宫去,人也托不到,情有可原,可西府三太太乃是郡主呢,怎一点辙子都没?
可见,你们没全了心。”
三老爷庄勤吞吐道:“母亲……这不是……不是还没告诉郡主实情么……”
老太太将手里的炉子掷在几子,“啪”的一声,震得几子的药碗晃颤,药水溅了出来,她怒道:“还跟我撒谎!
别府里我不知,就你西府里,我看你的三太太,这位郡主是知情的,该不是她自个儿往外头探去?
琂丫头怎么个进来怎么个落身,恐是你第一日已跟她说得清清楚楚了吧。
可好,郡主嘴巴牢靠,差点连我也蒙过去了。
若不是这一年来大事小事一件件的,我还怀疑不。
既到这份,你西府使力也该的。
可是,如今合你三位兄弟来逼我,美名美意的跟我说实话,叫我裁夺,是要逼死我老命么?
叫我如何做?
你们倒说呀?”
说罢,老太太哽咽,流下泪水。
三老爷狠狠磕头。
其他三位老爷疑惑地盯住三老爷,诧异。
三老爷庄勤道:“是儿子不孝,没遵从母亲的意思办事,嘴巴……实在不严实。”
老太太擦了擦泪水,道:“哼!
这等话我听腻了。”又道:“从过年起,一应节礼不复以往,你们也看得出我的意思了。
所谓居安思危,拿我的病来挡是一回事,但怎能长期抵挡呢?
外头那些,我想指望你们,可谁知,到底你们是外人,指望不。
既然各府怕担事,日后一应节礼,能免则免,树高招风折啊!
这是其一。
其二,如今要我裁夺,无非是要我听你们的了。
我倒想听听,你们的主意是什么呢?”
四位老爷相互对视,推脱个主意人来说。
终于,三老爷庄勤跪前,道:“年前进献,主没说什么。
春禧除夕那晚,亦没东西恩赏我们府。
明摆着事端不妥了,应是预示,我们没敢实话与母亲说。
眼下,我们合议揣测,主和皇太后快则年后一二月份,迟则三四月要对卓府案翻罪,关联罪责人等,主是要问下来的。
如今,我们想,应以全府安全为首要,让外甥女先往外头避一避,只怕如此才妥。
我们想,大哥老岳父府秦氏一族乃江湖侠帮,托他寻个关系人家,怕也不难的……”
老太太摇头:“糊涂呀!
那不是坐实你妹夫卓府的罪么?
不是置媛妃万劫不复?
草寇草寇,落草为寇,江湖义士,多出贼寇呀,哪个朝代里的贼寇跟官府一气共理的?
那些年庄秦两家联姻,我本不同意的,奈何秦家于我们有恩,此事休要再提。
现今让你外甥女,让你干女儿,让府里的琂姑娘投靠江湖人家,我……我不同意……难为你们在朝多年,这等道理却不懂了,我看这等馊主意也只有慌了阵脚才寻出来,庄府真这般办,离贼寇之罪亦是不远了。”
四位老爷听老太太这般训斥,一时无言以对,俱是沉默。
良久,老太太又说:“我老了,你们也不年轻,几十岁半百的人了,还能怎么样呢?
府中女孩居多,我看,早些让嫁出去嫁出去,该娶的娶,分府的出去吧。
各占山头,各立为营,改名换姓吧,罪落不到你们身。
我呢,一把老骨头,守着这里,主降罪下来,由我顶着吧。
我看,指望你们,不中用。
你们走吧,别碍着我吃药。”
老太太困顿不堪。
四位老爷再三磕头哀求,仍旧坚持要将庒琂护送出府,另寻江湖人家避祸,说此是万全之策等等云云。
到底,老太太一言不发,没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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