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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烟波渡,十里红庄(十八)(1/2)

又是几日,萧夫人仍旧为三喜治疗旧伤,一应尽心尽力,无微不至。

之前有些不快,在治疗的日子中,她都没放在心上,挂在嘴脸,仿佛之前没发生过什么似的。

这一日替三喜施完针,叮嘱婢女熬药,药熬好之后,萧夫人亲眼看三喜服下,待尽妥帖,她才肯拖着劳累离去。

谁想她才离去没多久,又命人来请碧池。

碧池以为这下夫人有空余想自己家里的人事,叫自己去团聚了,便欢喜的去。

可没多久,碧池如同丧家之犬被赶回来。

一回到牡丹亭,碧池哭诉道:“想来,我们都活不出去了。”

庄琂吓了一惊,一面让三喜倒茶给她吃,一面安抚她坐下,细问:“姐姐过去不是好好的么?

夫人这些时日也厚待我们,除了治疗我们脸上的伤,还替三喜二次医治,又特意来请姐姐去呢,姐姐何处此言呢?”

碧池呜呜哭道:“姑娘不知,萧夫人原本让我去献奶水,也不知奶水不够还是怎么的,她莫名其妙生气,牵四挂五的生气起来,管不得其他,又说金姑娘一去不归,越发生气了,说让我们各处死了算了。

原本我想能见见镜言和之轩,谁想,到了那边,受辱不说了,后头萧夫人一连的发怒,叫人拿我命做抵。

幸亏有肃远少爷挺身而出,不然这会子没我回来的命了。”

庄琂和三喜“啊”的异口同声,愣了半会子神。

碧池言语简单,经推测联想,庄琂知萧夫人生气的点在哪儿了,无非是生金意琅的气,自金意琅离开,已有一段日子,只怕金意琅没得消息回来,惹怒萧夫人了。

可怜碧池这一去,遭受这些,有些冤枉。

可恨萧夫人性情不定,喜怒无常,头先还好好的,转脸就翻脸了,竟比翻书页还快呢。

于是,庄琂再问:“那姐姐过去可见到玉姑娘了?”

碧池摇头。

庄琂再又问:“那肃远少爷在那边可好?

药先生和之轩姐夫他们呢?

都见齐不曾?”

碧池仍是摇头,说:“只见肃远少爷,其他几个,不知死活呀!

只盼萧夫人慈悲一些,放他们一条生路才好。”

看着碧池那一头散发,面目惊吓,满身狼狈,庄琂也不好再多问,只顾安稳她些许,再跟三喜倒些茶水来给她擦拭脸面。

碧池知事,哭泣发泄一会子,也就好了,便自个儿默默的去床上倦睡。

庄琂看她大约是累了,便跟三喜说:“你守着碧池姐姐,我想个法子出去看看。

如今,不能帮碧池姐姐团聚,但好歹也要看看肃远少爷他们安好不安好,到底吧,肃远少爷护了碧池姐姐周,我们不能忘义啊。”

三喜害怕庄琂一去,也遭遇碧池那样境遇,就此阻拦。

庄琂道:“别说我不会有事,连你也不会有事的。

这位萧夫人脾气是古怪些,人倒不坏。

她真拿我们做法,还救我们做什么?

想是别的事惹她不快,我去瞧瞧再说。”

三喜道:“姑娘糊涂,头先那三个贱奴不也是毒了再救,救了再死一个么?

这位萧夫人长得跟天仙似的人,心肠忒歹毒了……”

庄琂急忙捂住三喜的嘴巴,啐道:“不许胡说!”

三喜眨巴大眼睛看住庄琂,急收声。

稍后,庄琂收拾收拾头脸,再观察外头动静,出去。

三喜仍旧担忧,又劝一回,说:“万一夫人差人来找,姑娘又不在,我们怎么说呀?”

庄琂道:“你傻呀,我既是去找夫人,夫人便不会来找我了。”

三喜又道:“那如果玉姑娘和关先生来了呢?”

庄琂听得,沉下心,稍稍琢磨,之后才道:“也不是没可能。

若是那样,你让玉姑娘和先生先回去。

他们若是来找我们,反而连累他们自个儿了。

等我从夫人处回来,再打算打算,看怎么去长生殿一趟。

总之,你留在这里好生服侍碧池姐姐,没旁的事,也在炕上歪一会子吧,难得此处清净。”

三喜扭住庄琂的手臂,道:“姑娘,我想跟你去。”

说来说去,三喜不放心庄琂,再者自己也想跟去。

三喜还说:“留在这个地方,我害怕。”

庄琂伸出手指,戳了三喜一脸,道:“我好歹一个人去,怕的是我,你们两个在一处怕什么!”

便不多言语,庒琂推着三喜入屋,自个儿轻声脚步的走出牡丹亭。

因此前进出过长春宫,庄琂记得路径,当下躲躲闪闪,一迳寻到长春宫外头。

到了那处地方,也没留心欣赏周遭景物,只觉得白天晚上,这长春宫的气派有天地之别。

晃眼余光看去,此处地方也不比庄府那等豪门大宅府差,只怕比庄府还要气派些。

叫人奇怪的是,这位萧夫人居住于此,怎修建得这等庄院?

再有,十里红庄,皆是女眷,男主人不曾见到,不知十里红庄可有男当家主儿?

那男主人又是做什么行当的?

庄琂心里思想,已近长春宫宅院外头了。

行了几步,恰遇见几个婢女从里头走出,庄琂来不及躲避,便勾头背脸,应过去。

哪料,婢女当中,此前跟阿玉有交集说话的那位叫酒红的认出庄琂,她故意停下脚步。

酒红问庄琂:“这不是牡丹亭的姑娘么?”

庄琂躲不过去,转身来回:“姐姐纳福。”

酒红“噗嗤”一声笑,猛拉住其他婢女,道:“敢情说我们老家伙呢,姑娘只管跟后头那些婆婆们纳福去。”

庄琂红脸,笑道:“见诸位姐姐,知姐姐们都是有福相的。”

酒红道:“你们外头的人很会说话,里头那位爷们嘴巴跟裹蜜似的,没想到姑娘你也这般。

难怪夫人如此厚待你们。

不过,姑娘最好别进去,里头有些故事。”

庄琂听得舒心,觉得肃远在萧夫人那里没吃亏,便放心少许。

只见酒红又笑道:“我猜测不错,姑娘是要进去找人?”

庄琂答应:“承蒙夫人给我们救治病症,让我们捡回一条,夫人待我们如再生父母。

我们来时,身无别物。

想想,这会子得给夫人磕头致谢才行,不知夫人此刻在不在,空不空?”

酒红想回复,可身边的婢女不给她说,急拉她走,还不住往里头递眼色。

庄琂顺着婢女的眼色望去,只见里头静悄悄的,没任何动静异样。

临了,酒红被她们拖走。

庄琂没能打听得些什么,心里惊惊的,感叹竟有这等偶遇。

别过酒红,庄琂心里思忖:这处地方的人,看着恶势,可为人倒也和善,平易近人,怕是我们自己把别人想得太恶毒了。

如此思想,心胆壮大起来,也不顾及其他了,重振笑容,撩起裙袍继续往里头进。

再进一院门,映入眼的是一方庭院,红墙绿瓦,与别处的一片红建筑有些不同。

各处亭台回廊,修饰得十分古朴别致,特别是廊下那些花草盆景,姿态变化,千秋百盛,好一番景色。

按此前来过,顺进院门,再从回廊下走,往里穿几处门庭,大约到致爽殿。

听闻萧夫人平日喜欢在致爽殿呆着,这会子,怕在里头也未可知。

一路行近,左右看顾,才刚在外头那份小心翼翼,此刻多几分怡然,眼目胆子更大了,顺眼看看红的花,红的草,红的树……

当临近致爽殿,看见一处回廊下,站几位婢女。

婢女围住一位美人,美人坐在廊下长凳上掩面而哭,很是伤心。

这等时候,外人都知道该避嫌的。

庄琂知礼,略略侧身避去,只往另一处拐脚。

哪知廊下那些婢女看见她,狠狠喝住:“鬼鬼祟祟做什么?”

庄琂才刚那份大胆,那份怡然,瞬息崩塌了似的,心里猛的收紧,先站住脚跟,理出一副不知太天下事故的模样,再转身去见廊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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