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塑料姐妹情(1/2)
慕北易饮过小薛氏手中酒,指内侍给枕春布菜。
枕春坐定,才待看清席见诸人脸色。
慕北易连消带打收拢了权柄,如今又彰孝心照抚,实在处理得太好了。
好到没有那种不理智的哀恸与缅怀,好到将庄懿皇太后之死也算物尽其用。
或权术深沉她安枕春眼界狭隘实在难明白,或是到底没有血缘,慕家与温家说不上亲厚。
心中如此腹诽,枕春眼中却映上柳安然婉然的眉眼。
便用了一口葡萄酿,忍不住揶揄道:“姐姐呢,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自然看上头哪里都是好的。”却忍不住提醒她道,“南疆的岁贡是朝廷维稳的重要来源,姐姐受了安南都护府的庇佑,也要记得在陛下面前多说说柳伯父的忠心。”
“我父亲素来是忠心勤恳的。”柳安然眼眸一垂,眼睛里的笑意淡了淡,“我不信陛下对我半点情意也无。”
枕春拨了拨发髻,一个讪讪眼神递在天子那头:“天子情意最难揣测,咱们陛下,算不得多情。”那个眸色轻轻飘去,正好对上慕北易转过来的一个凌冽眼神。
枕春心头一凛,以绢儿掩唇,看向案上的果盘儿,只顾与柳安然说话。
话正说着两句,却见冯唐捧着一盏肉糜清羹奉了过来:“明婕妤,陛下赐下一盏羹。”
“这……”枕春见那小盏中汤羹浓稠,嗅见一股子香气,“这是甚么说法儿。”
冯唐脸上一脸肃色,毕恭毕敬将汤羹端给枕春:“陛下说,甜的吃齁了易惯了舌头,赐下一盏咸鲜羹佐佐味道,好使明婕妤仔细说话。”
“……”枕春嘴角一瞥,再看过去只见得慕北易在与小薛氏卿卿我我。
便只得颔首,接了冯唐手上杯盏,强笑着尝了一口,咸得只吐舌头。
宴席摆得不久,几曲毕了又看了一个玉兔浑脱舞,便散了去。
枕春与柳安然挽着手一道出了殿,拜过别礼才分道而行。
柳安然今日宴上见小薛氏与慕北易亲热,心中不痛快,便多饮了几杯,这时候寒风一吹头便有些疼。
她走了两步扶着栏杆按了按额头,却瞥见自个儿袖上勾着一只亮晶晶的玉耳坠子。
那只玉耳坠子是春彩莲蓬的样子,每一只都饰着一颗难得的粉色海珠。
这对耳坠简单精致又价值不菲,柳安然是见过的,少时见它挂在安家主母涂氏的耳畔。
想来如今是涂氏作为箱笼给了唯一的嫡女枕春添妆。
今日她二人坐得近了,或拉扯亲昵之间挂在自个儿身上,也未可知。
柳安然道一声:“安妹妹如此粗心。”便叫婢女煮酒来抚,“她或还未走远,抚我追两步。”
煮酒哎了一声,便上前扶着柳安然往永宁宫的方向走去。
当真是没走几步,折过一面红色的拱门,就听见枕春声音传来。
“哪有甚么同心协力,不过一报还一报。
当时我小产失宠,也不过是还当时因果罢了。”
柳安然正要出声嗔她。
却听小薛氏说道:“我为活命你为报仇,各取所需,便是那月牙也不过为了裂隙之中求个苟且。
也要谢你,好在你早知庄懿太后被下毒暗害,否则我也不能收集如此多的罪证。
倘若你早将此事告知柳氏,柳氏不受那些废黜之苦,陛下恐怕是想不起来安南都护府的功勋,也不会疑心嫡姐姐了。”
墙壁后的柳安然闻声呼吸一滞,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她的指甲一不留神,狠狠掐进了婢女煮酒的手腕里。
煮酒是柳安然自小的贴身婢女,饶是如此疼痛,只咬着嘴唇强忍下来,悄声道:“小姐,稍安勿躁。”
只听得墙那头枕春冷冷笑着,说道:“我若不知此事,怕是如今她得了你的儿子,已经是皇后了。
咱们俱要向她行礼,称她一声皇后娘娘。
我有丧子之痛,安能忍辱。”
“柳氏因祸得福,擢升昭仪以示宽慰,倒算不得委屈。”小薛氏声音柔柔的。
枕春却说:“废字黜位的滋味不好受,哪里能算得福?
她是安南都护府大都督的嫡出女儿,此生荣耀绝不只是昭仪。
我只是觉得有些疑惑……大薛氏毒害庄懿皇太后的法子隐秘缓慢,没得一年半载应是毒发不了的。
可当时太后不过病寒几日便陡然薨了,其中缘由我仍不得其解。”
小薛氏柔柔叹了一口气:“可惜我庶出之身,如今儿女双全已然满足了。
今日得此结果,也因我二人精心筹谋的缘由,若非当日太后棺木之前你唱我和,洒出那些收集良久的罪证,焉能转圜后宫局面?
纵是内有缘由,也望你忘记了,太后已死便是尘埃落定。
往后咱们也决计不要再提此事,大道各自行,省得陛下疑我二人结党。”
“我自是知道的。”枕春的声音讪讪,“珍妃……在陛下心中,你与我到底是不同的。”
“何意?”
枕春半笑半是认真,清澈的声音传出:“取次花丛懒回顾……”
柳安然听得心口阵阵疼痛,咬着下唇忍住盈眶的泪水。
枕春与小薛氏说得几句话便互相告了辞,她二人身带香风,衣裙沾带着雨露雪水。
空落落的宫道上,柳安然依在冰冷湿润的墙上,眼神定定望着地。
“小姐,安家小姐她……”煮酒见柳安然眉头紧锁,出声道。
“你听见了?”柳安然声音轻且细,“太后被毒害,安妹妹是知道的。
可我却一概不知,只傻傻到了太后宫中尽孝,遭了嫁祸……她若肯提早告诉我,我何须受那废黜之辱。”
煮酒宽慰道:“或许是此事事关重大,安家小姐害怕牵连……”
“可她却与小薛氏暗通……偏偏是陛下最宠爱的小薛氏!”柳安然阖上扇睫,“我与她数年情分,手帕之交。”
“正是因为咱们小姐与安家小姐是手帕之交,是自幼的情分,故而安家小姐该是不会为求自保而弃咱们小姐不顾的。”煮酒道,“或许是安家小姐另有苦衷呢。”
柳安然望着手上那只枕春的耳坠子:“她从小便待我好,穿的戴的咱们时时换着打扮,旁人还以为我二人是嫡亲姊妹。”说着,柳安然握了握手,那尖锐的耳钩戳进了手心,疼痛使她冷静了许多,“对……此事或有隐情。
安妹妹待我是好的……咱们入宫这些时日,守望扶持……若她再待我违心,这样寒冷的宫中时日要如何过下去啊。”
煮酒抽出缎帕,为柳安然抹下眼泪:“听闻您在禁足的时候,安家小姐与珍妃向陛下举证了大薛氏的数罪,才使陛下发落的大薛氏。
那日咱们晗芳殿俱被禁足没人知道当时情景,可同宫的安御女却是去哭了丧的。”说着心疼地将柳安然的衣裳拢了拢,“不如将她宣来问问话?
安御女可是明婕妤的妹妹,应是知道缘由的。”
“安画棠?”柳安然眉头一凛,“安画棠的性子要强,她姊妹算不得亲厚。”
“到底是同姓姐妹。”煮酒道,“咱们小姐与安家小姐并非同姓,这些年来不也情同姐妹?”
“……”柳安然略一思忖,知说,“待我想想……”
煮酒颔首,便去扶柳安然,“小姐不要太过挂心,您如今是昭仪之尊,来日若诞下皇子,前途无量的。”
柳安然叹息,摸着平坦的小腹,触动伤心之处:“我已入宫五载,为何还没有……”
煮酒打落柳安然身上雨水,劝慰道:“好消息不急在一时。”说着,二人转身缓缓往回走。
枕春自与小薛氏别过,一路直径回往绛河殿。
想起大薛氏一案时的情形,枕春心中依然波澜未平。
小薛氏的不简单,她从来都是知道的,若非情非得已,也不会如此铤而走险。
她一壁想着,一壁在暖阁中吃了一盏熟水,却见青果一脸匆忙从屏外抱着东西走过。
“甚么事如此慌张?”枕春放下杯盏,出声问道。
青果脚步一顿,闻声便撩了帘子进来,低头回道:“娘娘,是樱桃腹痛,弄脏了衣裳。
奴婢正急着拿去浆洗。”
“腹中怎会弄脏衣裳?”枕春话刚出口,又想起甚么来,“可是葵水到了?”
青果抿了抿唇:“像是第一回呢,她呼着腹痛不止,很是难受的模样。”
枕春略想了想,抚着桌案起来:“领我去瞧瞧她,若是不好的,也要传太医。”
青果应了,将枕春领去了绛河殿的耳房,打起一帘厚重的帷幔,才待看清里面卧榻上的樱桃。
只见得樱桃抱着一床厚被子,噘着嘴白着脸正小声嗔唤着。
“哟,这么委屈呢。”枕春一见倒觉得好笑,便敛着裙边儿坐在旁边的墩子上头,噙笑戏谑道,“瞧这小脸儿煞白的。”
那樱桃本以为是青果回来,却见枕春走了进来,一下脸上又羞得通红,手脚并用地钻进被子里,嘤嘤道:“娘娘怎还来了!
青果你不是说不给旁人说的吗,今日怎还来蒙骗于我!”
“可不是青果说的。”枕春伸手将樱桃蒙脸的褙子掀开,摸了摸她的手,“怎的凉凉的,女子这几日里受冻,可是要坏身子的。”便叫青果,“去寻苏白姑姑将库房打开,里头有节日里赏下来的阿胶,拿来给樱桃缓缓身子。”
樱桃闻声,连忙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连连摆手:“奴婢哪里用得阿胶!”
枕春却只管叫青果去,还说:“再熬上一壶子辣辣的浓浓的姜汤,待会给她趁热喝了。”
樱桃满脸委屈,又羞又恼:“娘娘来做甚么,奴婢不过是身子不舒服罢了……”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