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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鱼姬(2/2)

奉先却机灵得不行,知道抵不过这人的力气,只得伏在地上嗷嗷吼叫,挡在枕春与那人面前。

“饶……”枕春半倒在床榻之上,声音发紧,刚想求饶,却见得那女鬼有些怪异,忙喊:“别过来!”。

她抖着手从床头的针线盒子里摩挲了少息,想找出一把剪刀,却捡出一根肉条。

奉先嗷呜一声,冲着那人吠了两声,又狠狠扭过头来,屁颠颠吃起了肉条。

“明婕妤。”出声是个女子。

“鱼……姬。”枕春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眼前的女子眉目清秀,皮肤白皙,枕春是见过的。

是蜀王慕永钺暖床的姬妾,乐京颇有艳名的坤道,鱼姬是也。

“明婕妤好眼力。”鱼姬身上染了血,一身腥热,想必是为了突出重围而进行过一番搏斗的,她啐出口中的乌血,剑刃上映照出枕春的脖子。

“鱼姬……何以在此处?”枕春勉力笑着,脑子里过电一般,脸上裂出一个笑,“本宫就不送了……”

鱼姬毫不犹豫地将剑斩向枕春。

“慢着……”空气一瞬凝固,枕春连忙以手捂脖,“鱼姬且慢!”

“咱们王爷交代过,凡见过的,必灭口杀之!”鱼姬恨恨道。

“我……我没见过,我有绢子。”枕春忙不迭起身,将床前的妆奁打开,手忙脚乱抽出里面各色手帕绢子,“你以绢掩面,我便当没见过了。

此处有各色样式花纹,你大可挑选。”说着强笑,“选选?”

鱼姬剑刃一偏,满脸觉得荒谬的神色。

“你捂住脸儿,从暖阁后的妆台边儿的窗子跳出去,可以看见奉先藏骨头的狗洞。”枕春喉咙紧了紧,抬手给她一指,硬着头皮劝说,“从那狗洞钻出去,可以到瑶庭湖。

你若会泅水,大可跳下去,从瑶庭湖的游过红枫林,在右银台门前头上岸。

接着你趁着天色昏暗,翻过右银台门的红色琉璃顶——只要用簪或针等小巧的凶器,从顶上跳下,杀了那两个侍卫————你便自由了!

你能活!

远走高飞!

我绝不会同旁人说起你来!”

“你这疯女人!”鱼姬深吸一口气,啧道。

枕春又怕又觉好笑,捂着胸口讪讪:“这可是我看了四五年的门路,你可想试试?”说着指尖儿戳了戳胸口,“你也可以杀我。

你一剑杀我,待会儿我的宫娥进了暖阁见我尸身,必知你从此处出逃。

你游不了那么快的,你要死。”说着笑出声儿来,“你家王爷也要死的。”

“王爷……”鱼姬眼中的缠绵一闪而过。

“鱼姬!

时不我待呀!”枕春大声道。

“……可恶!”鱼姬剑花一回,抹掉嘴角流出的血渍,将枕春手上捧着的绢子随意抓住一条系在脸上,头也不回地往暖阁后的妆台去了。

她身手矫健,只消一息,便成一阵腥风消失在那头。

枕春见人走了,往后一仰,整个人瘫软下来。

“娘娘?”苏白敲了敲门,从暖阁外头进来。

她轻轻一嗅,眉宇一片阴翳,“您还好罢?”

枕春摸了摸惨白的脸颊,“好。

很好。”

苏白看见帷幔下头一片黑漆漆的污渍,霎时皱起眉来。

她想了想,又看枕春,终取下铜镜旁的抹布,佝身擦拭了。

苏白再三端详地上没有端倪且光可鉴人,道:“娘娘万事当心,请好好休息。”

“恩。”枕春愣愣地颔首。

慕永钺要杀慕北易。

九皇叔想杀了当今天子。

他因仇恨?

因还是因想取而代之?

无论如何,他都小看了慕北易。

如今坐天下的男人早就不是那个儿时跟在他背后捅鸟窝的儿储了。

刺杀?

没有那么容易。

枕春犹似觉得自个儿窥见了一些秘辛。

状告蜀王,不不不,她还不傻。

鱼姬此刻想必已快要逃出去了,蜀王落网自个儿也脱不了干系。

安家也脱不了干系。

放任慕北易在明处,这会一个鱼姬下回千千万万个荆轲、要离?

待慕北易真的死了,自个儿没有子嗣,恐怕真要一根儿披帛悬脖子。

此事果然两难。

到底是枕春心思小,还在忧心刺客之事,翌日起来却见帝城不同了。

瑶庭湖被填了。

千人工匠,两日之内,将瑶庭湖填为平地。

枕春兜着手站在湖边,定定看着湖中心平平的夯土。

四下的禁军守卫有百余人,整个内宫好似铁桶军阵一般。

慕北易用他雷霆的手腕儿示威:刺杀?

想得美。

唯有小喜子觉得可惜,失落地看着已找不见影子的湖桥道:“当真可惜了这样好的湖。

咱们娘娘与陛下的相识,倒是因为这瑶庭湖做了红娘。

如今说填就填了,只空空留下了一片土堆子。”

枕春摇摇头,浅笑道:“填了便填了罢,掖庭如此大,不少这一个湖。

待这儿填了,起高楼、宴宾客,什么不好呢。”说着转身往回走,却看见端木若正扶着宫娥过来。

脸上有笑:“妹妹。”

端木若愁眉紧锁,望着填平的湖:“都怪那刺客,说是从右银台门泅水出去的。

偏偏惹了陛下来将这湖水填平,可惜了这样好的景色。”

“咱们永宁宫本便偏僻。”枕春摇头笑笑,“多一些少一些,没什么差别的。”说着,借着和煦的日光打量端木若。

端木若无心争宠的,打扮素净清秀,远远看去犹在闺中少女。

她细细碎碎的鸦黑头发中间轻轻晃动着碧色的耳坠子,浅绿的光晕落在脖颈上的红痕上。

“妹妹许久未曾侍寝了罢?”枕春再次出声。

端木若措不及防如此一问,偏头想了想:“确有时日了。”

“那倒也无妨。”枕春声音淡淡的,“只要不憋闷得生病才好,高太医切脉勤吗,到底身子最要紧。”

端木若莞尔:“勤的,医术极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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