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祸水(2/2)
您既然与并肩王已然有了往来,娘娘,此去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枕春静静看着镜中自己的肌肤光洁如同雪白的熟水鸡蛋,手背轻抹,润得好似出水一般。
她点点头,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势在必行。”
苏白开了妆奁,替枕春傅粉描眉,又征询道:“此去泰安锦林,娘娘还有哪些要交代的?”
“衣裳首饰从简。”枕春略一思虑,“倒是昨日听樱桃说,寻鹿斋那头病了。
如今好些了吗?”
苏白闻声答道:“奴婢去探过,似是说偶感风寒,却发起烫来,卧病在床已有几日。
娘娘自安才人过世,便也有些日子没同贞婉仪好好说话了。”
枕春随手取了一只玉簪将头发贯了,垂眸起身:“去看看她,我到底放心不下。”
端木若的确是得了风寒,因着夜里偷偷烧纸,被风露沾了衣裳。
那烧纸时候热气一薰冷气一袭,自然是病了。
这烧纸也不是烧给别人,是烧给安画棠的。
她给安画棠烧纸,倒不是愿安画棠死后清净,在地下过得好些。
也不是心有余悸,想图个夜夜好眠心中无惧。
而是盼着安画棠早登极乐,快些投胎。
请她莫要流连世间,污了安家的阴宅风水,让枕春气运不顺。
端木若如此想起来,自个儿大概是最铁石心肠的人了。
是的,安画棠不是自裁。
安画棠恨毒了枕春,根本不愿就死。
她心中只怕死了容易,却便宜了枕春享福。
所以安画棠腕儿上致死的血筋,是端木若绞了她的手,亲自用锋利的剪刀捅进去,再用力剪断的。
她杀了人。
端木若想着自己杀了人,奇怪的是,心中却一丝害怕与惶恐也没有。
能让心底最疼惜的安姐姐过得顺心那么一些,便什么也值了。
如此歹毒心肠,老天爷也看不过去,赏了病苦来折磨,好让人知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没有宠爱,见不了亲人,余生无欢,病死了也算清净。
端木若如此想,头脑昏沉地躺在床上,咳嗽了两声,又晕眩起来。
却看见琼儿推门进来,道:“小主可醒着?
明妃娘娘闻说您病了,来看您来了。”
端木若浑浊的眸光突然亮了,苍白带着病态的脸上也浮现了温柔。
她着力撑身起来,忙道:“快请姐姐进来。
快……将窗户推开透透药劲儿,拿那个软鹅毛的绣墩给安姐姐坐,上头垫个锦缎的软垫子。”
“若儿。”枕春跨入门来,眼神便看向榻上的端木若苍白的脸,斜照的日光扑在她额头凹凸不平的疤痕上,尤其明显。
她霎时便心疼了,努力使自己的表情显得柔和一些,轻声唤她,“好些了吗?”
端木若往枕头上靠了靠,虚弱笑道:“我以为姐姐气我自作主张,余生不再理我了呢。”
枕春敛裙进去,坐在榻边儿的墩子上,握了端木若的手在掌中。
她垂眸语气淡淡的:“昨日我与皇后说了几句话儿,想着今日局面当真遗憾。
这后宫里头要存着一丝姊妹情意,实在是太难了。
我与你虽然是入宫之后再相识的,可这些风雨一同经历过来,我自然是要唤你一声若儿的。
余生不再理你……何尝不是剜我的心?”
端木若四下扫了一眼,打发琼儿出去。
闷着浓浓药味的屋子里,便只剩下她们二人。
这一开口,便带了宽慰之意:“安画棠不配做姐姐的姊妹,姐姐不必伤心。
柳皇后爱慕天子,情爱这事儿最是醋心了。
她既是登上了皇后之位,便要做皇后之位当做的事儿。
这是咱们天子妃妾们,不可逃避的宿命。”她骤然咳嗽了几声,亦是握紧枕春的手,淡笑,“姐姐有我呢,我愿为马前驱,做姐姐的盾与茅。”
“我何须什么茅与盾?
只要你好好儿的,不要苦着自己。”枕春心口揪着,难以释怀。
端木若却笑起来:“便是为姐姐死,我也是愿意的。
正应了那句——化作春泥更护花。”
“胡话!”枕春斥道,“说这样的话做甚么。”她怕端木若病中多思,只转了话头来说:“午后我要伴驾春猎,你自个儿好好儿休息几日,调养好身子。”
端木若何等玲珑,心头一过,蹙起眉头来:“姐姐是要去见并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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