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手帕(1/2)
朝华殿里,正好碰见祺淑妃和薛楚铃在说话。
见枕春前来拜访,祺淑妃面上偏还十分客气,指了婢女给枕春设座:“明嫔鲜少来,今日怎么得空来瞧本宫。”便笑着,“是想饮茶还是熟水?”
“熟水足矣。”枕春行了礼,见面前的二位薛氏女。
果然一比,祺淑妃虽然雍容,却比不上薛楚铃青春貌美,只说,“给祺淑妃娘娘行礼问安是应当。
何况珍婉仪也在,嫔妾恬不知耻来凑个趣话儿了。”
薛楚铃腼腆地一笑,果然似水柔情:“明嫔如今是陛下心上人,哪儿需要说这些话呢。”
祺淑妃却不见妒忌也没有恼,十分贤雅:“不必拘礼,大家不都是姐妹。”
“是。”枕春最厌说这些虚情假意的客气话儿,便索性讲了,“也不为旁的。
今日收了家中一封书信,说父亲最近识了一位小友,是在乐京薛氏族中的庶子薛生员。
正好嫔妾有个庶妹妹,年十三,学过些书,模样也好。”
祺淑妃何等聪慧,一听便明了:“薛生员。
咱们薛氏在乐京族中是有那么一位考了生员,十六七的年纪。
本宫且听说过一两回。
明嫔家中安氏一族如今出了探花郎,可见是书香门第,女儿都是好的。”
枕春客气道:“又怎敢和河东薛氏相论呢。
嫔妾敬重娘娘家世,从来佩服如此渊源流传的郡望名门。
故而也来请教娘娘,这位薛生员品貌如何?”
“明嫔客气。”祺淑妃打着一把轻纱绣金蝶的扇子,慢悠悠晃了晃,似在思索:“倒在出阁前入乐京,只见过一回。
那时他还小,皮肤白净,模样不错。
听族中女眷说,是个勤勉读书的翩翩少年,总不至坏到何处去。”便看向薛楚铃,“珍婉仪入宫时间短,庶子庶女同上了乐京的族学,与那薛生员年纪又相仿。
这话你说呢?”
薛楚铃忌讳嫡庶身份,表情微微一冷,旋即恭顺笑道:“正如姐姐说的呢,我倒常常见过的,是个好儿郎。”
祺淑妃便连连点头:“你看,珍婉仪也如此说呢。
薛生员品貌俱佳,又有前途。
不是正好的?”
枕春听得这些也宽了宽心:“果然是薛氏郎,个个都是顶好的。
嫔妾既得了祺淑妃娘娘指点,又有珍婉仪亲口所说,自然是不胜欢喜。”
便陪着闲说了几句话。
说的话也多不是滋味,只听祺淑妃一句乏了,枕春如蒙大赦起来告退。
薛楚铃出了朝华殿,却不必同枕春一道出宫门。
她自入宫以来便住在祺淑妃宫中的缀锦居,只嘱咐枕春道,“明嫔好去好回。”
枕春矮身告退,却见薛楚铃绞着帕子在看她。
问:“珍婉仪还有何赐教?”
薛楚铃道:“月前甄选教坊乐宫散妓之事,陛下十分满意。
一来是此次进教坊的人多合陛下心意,二来却要谢明嫔一番谦让,才得以让我选这么许多妙人。”
这话是暗说,枕春不仅将挑选散妓的事情让给了她,还见她选了那么多些下女而不声张。
枕春只得答道,“嫔妾应当做的。”
“明嫔谦虚。
既是明嫔礼让了我,我也谢你一回罢。”薛楚铃一手抚在髻边,一壁不着痕迹的附耳枕春,丹口微动一阵,“多谢。”
枕春眉头一皱,扬声道:“珍婉仪无需客气。”
玉兰遂扶着枕春沿着宫道往回走,见枕春眉头紧锁,低声问道:“小主,那珍婉仪同您说了什么,您这般不舒坦。”
枕春扶着玉兰,见四下无人,轻声叹息:“她谢我让她一回,便告诉了我一个消息做回报。”她轻轻抽下帕子掩在唇边,“薛生员性子不好,年仅十六已养了外室,还有了儿子。”
玉兰听了十分震惊,低头说:“还未成亲便有了儿子?
这样的男子还是薛氏郎呢,小主的庶妹怎能嫁给这样的人。”
枕春深以为然:“倒是她薛楚铃还算情仇分明,肯告诉我。
若一味听了祺淑妃的话,害我阿妹终身犹未可知。”
便正说着这样的事情,枕春心下思量,如此说来也只得张举人是个好的。
虽然家世简单了些,好过望族官家这些腌臜迂回的事情,也好使庶妹有个好归宿。
便考量如何回家书陈明缘由。
正看见前头一个穿鹅黄宫装的身影慢慢在宫道上迂回。
那女子虽然穿着简单,却精心梳了髻,还饰了簪。
她身段婀娜,头上晶亮的琉璃,在太阳下映射着光芒,尤为显眼。
“那是谁家小主?”枕春让那光一晃,看不真切。
玉兰虚了虚眼睛,回道:“不是别人,是汀兰阁熙嫔小主屋里的宫女月牙,奴婢去汀兰阁送缎子时见过两回。”
枕春便想起来了:“是她,我七夕宴时见柳姐姐带过,是个灵巧的。
这会儿日头大,她在这儿慢悠悠地走什么。”
玉兰略一思忖:“此处通往乾曦宫呢,说不准是熙嫔小主有东西送给陛下,差她跑路呢。”
“柳姐姐哪里做得这样的事情。
她若肯日日绣个香囊去送陛下,以她的出身,如今少说也是个娘娘了。”便也念着柳安然心性清高,果然各有各的活法儿。
只是这样说起来却忧心起来,“我只怕柳姐姐动情,哪日想了死胡同里去,谁也劝不回来。
她爱着的,到底是天子。”
由此回了栖云轩,将张、薛、施三个儿郎的事回了家书,又给柳安然送了几样好玩儿的东西。
所谓七月流火,八月授衣。
近了这样时节,宫中偶然行起时疾,倒也不算甚么要紧病,只是时兴的风热之症。
尤其采办司的宫人时时出宫,一时便将外头的症候带了进来。
加之内宫来往紧密,下人们又没个照料,不出几日便成了时疾。
慕北易下令隔离患病的宫人,但凡有头痛热的也不行,只仔细保全着皇贵妃与玉贵人的龙胎。
就是这般悉心看护,玉芙宫的皇贵妃施氏还是吵着说脑仁疼,身子不痛快,偏要生养过的连月阳去给她侍疾。
她的玉芙宫精心照料,哪里有染病之忧?
按道理说来,连月阳身为婉仪,是天子妾室,施氏贵为皇贵妃也不过妾室。
从来只有妾室给主母正妻侍疾的道理,哪有低微些的妾室给尊贵些的妾室侍奉的?
这事分明就是她施氏做妖,还未封后便在拿连月阳做筏子,要给六宫立威风了。
好叫众人也分了尊卑,知道她以后是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连月阳何等隐忍的女子,一声不吭,也不闹腾。
她只每日午时便去侍奉施氏用膳,下午饮安胎药,傍晚伺候晚膳。
闻说施氏很受她侍奉,连声称赞:“连婉仪果然是宫女出身又生养过,做这些伺候的事情十分妥当。
若不是你来侍奉本宫,本宫的风热还不知道何时好。”
慕北易虽觉施氏太过跋扈似有不妥,但她已近临盆的日子,自然不好驳回去的,便赏了连月阳些衣裳以示宽慰。
八月初一是雷雨,万花辞树,天色阴沉昏暗。
枕春给祺淑妃请了安,从殿里出来,正见连月阳撑伞要往雨里走。
“姐姐。”枕春去唤她,“如此大的雨,还要去玉芙宫吗?”
连月阳捻着一块儿灰沉沉的帕子,憔悴转过头来:“若是晚了,皇贵妃娘娘难免怪罪。”便见她掩了唇轻咳一声,柔道:“妹妹快回去罢,这等时节风热风寒的,染了身子难免要不舒坦一阵。”
枕春见她手上的帕子眼生,那时寻常的棉麻料子,若不是落魄妃嫔是断然不用的。
她连月阳如今虽被施氏拿捏着,却还是婉仪的位份,又刚被慕北易赏了,怎么会被如此苛待。
便不着痕迹去牵她来看,只见那帕子角模模糊糊几个小字,瞧不清楚。
信口说道:“姐姐虽不得不应付皇贵妃,到底为了长皇子,也要按捺。
只望姐姐望自珍重才是。”
连月阳点点头,轻轻避开枕春的手,叹息:“自然只得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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