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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落水(1/2)

扶风郡主按定髻上摇晃的珍珠流苏,轻嗤:“你也配。”

月牙咬唇,低头握着手腕儿间一只金铃镯子,却不再说话。

祺淑妃连忙打这圆场:“荣昭仪果然用度精致,本宫瞧你这身披帛很是名贵。”

这便得了扶风郡主的意,她将手腕儿上的金色轻丝挽起:“陛下今年就得了两匹贡。

一匹给太后姑母做了身金色春衫,一匹便来裁了我这披帛。”

“原来如此。”祺淑妃眸子黯淡两分,“倒是如此奢贵,本宫却鲜少见这样华美的丝料。”

“自然是的。”扶风郡主一笑,“往日寻常人哪里用得,祺淑妃娘娘不必介怀。”

这牡丹亭里唱了些游园惊梦的,又如扶风郡主的意,排了一出打仗安太平的戏。

亭外湖泊潋滟水光映着亭上丽人们,好似瑶台楼阁。

这一头咿咿呀呀的唱着,枕春坐在席里吃春莓子。

那果子甜甜酸酸的,偶得一颗青涩的,使她皱紧眉头。

日头略略偏西的时候,锣鼓便落了。

众妃嫔依次散去,整个牡丹亭外通岸的桥上,都是绮罗香云。

嫔御们三两成队,笑语晏晏。

唯独扶风郡主不同,她高傲地走在最前头,裙摆轻轻扫过桥上的汉白玉台阶,一旁有婢女前去相扶,她却面带嫌色地遣退,道:“本宫今日的披帛是金云流霞的冰蚕丝织造,你也碰得?”

那婢女得了训斥,颤颤巍巍道了句:“奴婢知罪。”害怕的退了下去。

人人都让着她,个个都怕着她。

论姿容,扶风郡主的的确确和旧人们不同。

她虽出身尊贵,却还算不得簪缨之家。

庄懿太后温氏一族本也有些寒微的,若论祖上的出身,还比不过枕春。

故而前朝太后为温才人的时候数载不得宠爱也没有子嗣。

偏偏庄懿太后是个会韬光养晦的,进至贵妃位后,温氏一族才日渐加封荣耀起来。

这也算的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如今庄懿太后以帝母之尊,亲眷无不加封,才使扶风郡主有郡主的名位。

她名位尊贵,性子骄纵,毒辣辣倒也带劲儿。

这样说来,慕北易自然会喜欢个新鲜。

枕春轻轻用绢子掩着嘴,悄声和柳安然说着永宁宫的花草新。

柳安然低头回道:“我却还记得你那栖云轩的八重黑龙,如今也该抽枝。”

“正是呢。”枕春点点头,拾了拾裙边踏步上桥,“不过如今陛下心思在扶风郡主上头,她又封了昭仪。

一时半会儿的,陛下倒也想不起我这处来。”

柳安然近日也得了几分眼,她一味醉在情意绵绵里头,脸颊便红了:“咱们这位陛下我也算看得分明,不过谁族中在朝廷上有功,他便看重谁几分。”

虽是这么说的,她柳氏一族哪里有不得眼的地方?

如今北边有战,整个南疆都是她柳都护府治理有功,慕北易从来看重边土安宁的。

枕春便想着忧心,如今二哥哥灵均带着嵇昭邺那小子去雁门打仗,刀剑无眼。

只不求二哥哥立下赫赫战功,只要全须全尾地回来便足矣。

正且说着,枕春依稀听见一声脆清清的响,便看见前头绮罗重彩处,传来水花声。

——“不好了!

荣昭仪落水了!”宫女尖声叫起。

远远看去,前头人影重叠之处,白玉台阶的桥尾,正当柳絮飘散的那一处,鱼池里头沉沉浮浮的狼狈女子,不是扶风郡主还是谁?

她一壁挣扎着,一壁断断续续呼喊:“救……救……”

晴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扶风郡主竟然落入牡丹亭外的鱼池里!

这样的事情……枕春连忙拉着要往前凑去的柳安然,使了一个眼神。

柳安然回了回神,看着前头水池中扑腾起的浪花四溅,停下向前的脚步。

这会子冲上去,岂不是平白惹干系。

便有祺淑妃指了两个牡丹亭伺候的内侍,厉声喝道:“你们这些糊涂奴才,这还愣着做甚么?

还不快快褪了鞋袜,去将荣昭仪救起来!”

那两个守湖的内侍听得,依言取下头冠,又将鞋脱在湖边,又脱了袜叠好,细细捋了裤管袖口,才从桥边下了水。

这分分明明的,谁还看不懂。

扶风郡主呼救之声越来越虚弱,那两个内侍又不似熟识水性的,扑棱了几下游得慢慢儿的。

人溺水之时身体不听使唤,内侍们抓了几次都被扶风郡主不自觉地推开了去,又来来回回折腾了几遭。

周围人又是惊呼又是叹息,几息之后,扶风郡主便没了声儿,从鱼池里悄无声息地溺了下去。

她金云披帛轻飘飘地在碧绿的湖面散开,果然好似碧空金云一般舒展,华美的金光与水光照在一处,十分耀眼。

两个内侍这才上前,将昏死过去的扶风郡主从池塘里无声无息地捞了上来。

她髻散乱脸颊青白,嘴角溢着污水,被剥开衣裳一通出水,才呕出些藻泥,有了进气儿。

祺淑妃握着帕子攒眉,望着昏迷的扶风郡主直叹气:“唉哟,到底是陛下的心上人儿,怎受了这样大的罪?

不知各位妹妹可有看见荣昭仪她是为何落水,陛下也好知道个分明。

要知道陛下如今,最挂心的就是她了……”

月牙头个说话的,她一矮身,腕儿上的手镯清脆作响:“嫔妾瞧见,是荣昭仪自个儿不小心歪进去的。

春日里潮湿,这桥上滑滑的也没个准儿……”

祺淑妃念了几句佛:“她也是个不仔细的,身边也不带个女婢,这样的事情谁又能仔细得了。”

玉贵仪闻言冷笑一声,颇不以为意:“分明是她身边的女婢要扶她,她却说人家碰不得她的披帛。”便禀道,“依嫔妾之见,便照月御女所看见的作数就是。”

枕春眉头跳了跳,见在场所有嫔御脸上都是思虑之色,诸人矮身拜下去,齐齐唱道:“凭祺淑妃娘娘裁断。”

……果然是扶风郡主素有积怨,众人恨不得都添柴加火,略尽绵薄之力吗?

“到底人已这样了,甚么时候转醒还不知道,这些苛责之话便不必说了。”祺淑妃便召了宫人将扶风郡主抬回去,又道,“去知会一声儿陛下,再去禀报太后娘娘。”

柳安然望着扶风郡主被抬走地方向,将枕春手拉过,略走远几步才道:“你怎么看?”

枕春摇摇头:“好歹留着性命。”

次日早晨请安的时候,扶风郡主还没转醒。

太医来报说,十二个时辰还未转醒,恐有溺水后遗之症。

祺淑妃坐在殿上主位,手上摩挲着一柄玉如意,问道:“昨日荣昭仪不过溺水数息,怎么还有后遗之症了?”

那回话的太医拱手:“启禀祺淑妃娘娘,这寻常溺水,不过几刻便应转醒才是。

荣昭仪娘娘应是呛水过多,失了神志而溺水。

如今一日过去,却无转醒,有脑痹之虞。

若照料不好,恐醒来之后会有迟智、痴傻等病状。

再甚者……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竟有如此严重?”祺淑妃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一般,语气中的轻快泄露出来一丝,“可怜的。

不如便请訾御医去给荣昭仪照看一番,訾御医最有声望,定能转危为安。”

那太医欣然应是。

訾御医……枕春是第二回听见这个名字了。

当年端木若病得不轻、施氏为皇贵妃时胎儿见红,都是请的这位訾御医前去看脉。

本说这位訾御医是起死回生的圣手,怎么端木若看了病后便病入膏肓而行将就木,那施氏看了之后却生出了一对儿让慕北易忌讳的不祥胎儿……莫不是。

枕春坐在位子上,用帕子挡了脸,悄悄打量祺淑妃的表情。

祺淑妃看起来温和善良,满脸担忧,没有半分不对。

正是想着,却听见殿外冯唐唱礼,众嫔御连忙起身:“恭迎陛下。”

慕北易进了殿,祺淑妃连忙迎他上座:“陛下可来得巧了,臣妾正因荣昭仪妹妹的事情忧心呢。

也是可怜,好好春日里,却因那汉白玉桥梯滑脚,不慎掉进了水里去。

这月里的水凉凉的,才使荣昭仪呛进去。”

慕北易接了宫娥奉的茶水:“怎么说?”

“太医说不大好的,臣妾已遣了訾御医去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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