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战场(1/2)
这一年我已经三十二岁,经历过半辈子风风雨雨之后,终于再次踏上了母国的土地,马蹄扬尘下,再次与血脉相连的负刍团聚,只是,当我回身望尽郁郁葱葱山川河流,隔着千万里,依旧能隐隐约约听到了房儿银铃般的欢笑声。
这一年,秦王嬴政三十岁,他历经十六年,终于扳倒本朝吕氏、嫪毐等母辈势力,并且从掌控秦国百年的楚系势力手中夺回所有执政大权,从此,开始了扫清六国的一统大业。
公元前230年四月,秦国攻韩,同月,兵分两路向楚国而来。
楚王熊悍采取合商之策,希望可以以割让楚国国土平息战戈。
“混账”负刍一身戎装,冲进殿中,将侍从手中小心捧着的器具砸了个干净
我放下手中刺绣,拖着很不习惯的长裙,走到外阁:“怎么了这是?”
“秦军虎狼之师,正向我大楚旧都郢陈而去,本君千里传书于寿春,请求出战迎敌,那熊悍竟龟孙一般,推病不见!
简直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不见你的并不是子悍,而是摄政太后,她们本就抱着求合不求战的心思,又见你如此信心求战,也是惧怕你真的抵挡住秦军,立了军功,膨胀军队,会趁机掀翻她的王宫也不一定”
“那就真的不战了吗?
还是要他那些不堪一击的王师去白白葬送我大楚的热血男儿!
?
本君不管,郢都是本君和王姐儿时的记忆,是母后长眠之地,是无数手无寸铁的楚人世代生活的地方!
本君决不允许有人打扰母后安宁!
决不允许他国欺压楚国人民!
绝不允许有人践踏本君儿时与家人一起守望的乐土!”
“看你,有什么是不能好好说的,非要急的这满头大汗,”他真的长大了,不仅仅是已经高出我两个头的身高,要我垫着脚仍然够不到他额头上的汗珠。
他真正的长大的是作为一个男人,勇于承担责任的心,作为一方领主,为这里生活的百姓负责任的心:“我自问是个心急冲动的!
却也没你这般火急火燎不管不顾的”
“王姐”他推开我的手:“都这个时候了,你不帮本君想想办法就算了,怎还老是戏我”
我故意试他道:“想什么办法,李氏不让你迎战才好,我提心吊胆不说,你可顾念过王妃项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王姐,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试问覆巢之下可有安卵?
大家不保,小家又如何安存?”
看着他如此急切的样子,我从心底里欢喜,明白他是个眼观大局之人,不由会心的笑出声音
“王姐笑什么?”
“笑我的傻弟弟”
他气的直跺脚:“你还笑”
我白了他一眼,憋住不再出声:“好了!
我的弟弟长大了,我做姐姐的高兴还不行,只是这藩王勤君王,从来都是有风险的,只有让外敌的风险高过这个风险,李氏才会做出让步!
你呢,就命人去王城散布谣言,就说秦军意不在旧都,而在新都。
到时候威胁到他们的王权,李氏必定会放弃合谈,出兵迎战。
我们就安心等她的王师吃两个败仗,到时候,请你这藩王迎战的诏书,必定是千里加急的送来”
“此计妙呀!”子刍拍手称好:“王姐,你真不愧是我的王姐”说着,就要展开手臂熊抱抱
“嗳……”我推开这个庞大的家伙,指着他的胸口:“别高兴的太早了,听着,如果你这个毫无战斗经验的小白真的要去抵抗千征万战秦军,到时候李氏她们只会做壁上观,看你们两败俱伤,因为不管你们哪一方赢了,对她都没好处,而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们两个都元气大伤,所以,第一件事,就是要拖!
能不决战,就不决战!
就算决战,也要避免死战。
而第二件事就是秦军号称虎狼之师,作战勇猛异常,而且此次领帅出征的正是秦国身经百战,百战百胜之老将王翦,你要万分小心自是不必多说,但要紧记一点,败就败了,绝不可以死战!
当此乱世,活下去才是本事”
“玉姐看似说了两件事,其实就说了一件事”
“这一件事,比两件事还重要”
他手臂一挥,银光一闪,腰间剑以出鞘,而身前长案以断:“待本君退去大敌,定要让那龟孙尝尝厉害”
我不禁摇摇头,这孩子,气性来的快,去的也快!
再来,竟还是这样快。
我将他的剑夺下,递给身边侍从:“也不怨我不放心,就你这脾性,谁能放心!
你呀,此次还是带上毕之吧”
“不必了”
“他可是最了解秦国的人,你确定不必?”
“那就听王姐的”
“好了,事情都解决了,就别再自己气自己了,过来用饭吧”
他使劲努了两下鼻子:“王姐做了什么好吃的!
好香呀”
我笑了笑,拉过他走进内阁:“你呀,都三十多的人了,还没个样子,阴晴不定,喜怒随风!”
“那是王姐没见过本君统领千军万马的样子”
“得了吧你”
“恩?
珍子汤和肉丁粥!
还有芙蓉糕!
都是本君爱吃的!
?
是不是王姐特意为本君准备的”
“我哪知道你什么时间过来,只管叫人备着而已,少不得毕之和修缘他们也会来。”
“多谢王姐”他说着也不客气,上席坐下,便不管不顾吃起来:“王姐这一回来,本君可算能吃上安心饭了”
“说的怎么像王妃不给你吃似的”
“项氏喜好舞刀弄枪,没个女人样子,本君也不指望她能做出什么山珍海味,只求一日三餐按时安排而已”
“将军世家,耳熏目染的,这也怨不得她,对了,王妃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吧?
我给孩子绣了两个样,你走时,带到前府里去”
“要本君说,王姐还是早日搬去前府,居这后庭冷院多冷清呀,而且本君要见王姐,还要饶一大圈子才能来到”
“年纪大了,不喜热闹了,再说整天看到你们小两口吵架,吵得我烦。
离得远了,眼不见心不烦,也省的三天两头不是你冲我撒气,就是王妃对我诉苦。
搞得我头痛之症老是养不好”
“是,臣弟错了,可您要是真想养病,就赶紧把这细致活搁下,别在缝缝补补的,本君就不信,这汉阳藩府,还请不到比玉姐手巧的绣娘了”
“你们男子哪懂,那秀娘的手再巧,总归边脚上不细致,穿起来磨着皮肤不舒服”
“皮糙肉厚的,怕那些个”
晚霞柔和的打在后背,为眼前的男子镀上一层层晕染的金黄,他笑容洋溢,年纪正好。
我多想让时间停住,不在流淌。
让他不必去未来承受失国失家之痛。
我多想他可以生活在一个没有战乱的和平年代,守着一个平凡而又温馨的家,像眼前之景一样,嘻笑怒骂又不失静谧安详。
五月,寿春诏书飞来,命汉王负刍率兵抗敌,刍儿精神抖擞,整装待发。
毕之临行前一身铠甲军装,前来请辞
“如果不是我逃出秦宫,他可能也不会如此紧随其后的攻楚”
“看你,又自责。
都说过多次,嬴政志在天下,这攻楚只是早晚之事,如今趁着这次秦国手脚并忙,让汉王早些熟悉秦军,也并非坏事”
我点点头:“此次秦军带兵大将乃王翦,此人老当益壮,战绩斐然。
是个不可多得之将才,你与负刍要与此人对阵周旋,实在是险中有险”
“阿姐放心,汉王自小习武,熟读兵书,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可我自己的弟弟,我心中清楚,他那暴脾气冲上心头,曾怕过谁?
当年就连父王都敢直面顶撞,如今只怕被一个激怒,早就忘了我说过的话,定要与秦军一决雌雄才是他”我上前抓住他的手:“好弟弟,我不求此战大胜,保住郢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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