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灵暗道：“百里徒呢，怎么不见他？”

庄通道：“他跟你一起进去了，难道……”他没说下去，可大家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阿白，你怎么不提醒我？”秦灵暗微微蹙眉。

阿白见冷峻的秦灵暗又回来了，莫名怀念那个黑衣的少年。

它道：“这个嘛……我一直着心你的事，倒是疏忽了。”

“百里徒跟你进去后，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那地方很适合修炼《吞噬诀》，你不用去找他。”阿白的话听起来有点不对劲，这还是它第一次叫秦灵暗不管百里徒。

秦灵暗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但阿白不说，他也猜不到，就将这件事先放下了。

衣昆见秦灵暗身边有人，一直和别人讲话还不搭理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抱着画，站在那，一言不发。

秦灵暗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名曰‘方外空间’，我们可以在那里修炼。”

‘方外空间’是当初秦灵暗和阿白交换的，这东西是一个适合修炼的空间。

里面灵气浓郁，且无需担忧身体精神疲倦饥饿之类，可以专心扑在修炼上。

最关键的是，这地方最多可以装上百人，时间比例也可以做微调。

阿白道：“按一比一的比例来？”

秦灵暗道：“嗯。”

两人跟着秦灵暗进入‘方外空间’，那里面一片浓郁的灵气化作雾水，中间摆着三个可供打坐的蒲团。

庄通道：“这边这位，你不介绍一下么？”

闻言，秦灵暗才注意到一旁像空气一样默不作声的衣昆，他淡淡介绍道：“他叫衣昆，是我在彩雾中遇到的朋友。

他为人单纯，未曾涉世，却很大方。

‘夺舍替身’和我修炼功法就是他给我的。”

庄通道：“你好，我叫庄通，是灵暗的师兄。”

衣昆撇过头去，不理庄通。

秦灵暗道：“衣昆。”

衣昆抿唇，半晌才道：“你白衣服的时候不好。”

秦灵暗道：“我本来就不好。”

衣昆道：“我只有你，可你却不理我。”

看着衣昆满含谴责的眼眸，秦灵暗蹙眉道：“我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和你想象中的那个人不一样。”

看着沉默不语，低头抚画的衣昆，秦灵暗道：“你后悔了？

后悔出来了？

既然如此，那你回去好了。”

衣昆蓦然抬头，好像不认识秦灵暗似的，惊讶的看着秦灵暗那张清秀如玉的脸，道：“是这身皮囊束缚了你，而不是我束缚了你。

当初你不是会笑得很开心么？

怎么换了副样子，你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只会这一个表情了……”

庄通不懂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他缄默着看秦灵暗那从容平静的表情出现了裂痕。

秦灵暗道：“你说的东西，我未尝不知道。

可你却不知道，能被束缚，那也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所以，你要是接受不了现在这样的我，大可以离开，我不会阻拦你。”

衣昆摊开画卷，画卷交错铺地。

画上是鲜活的少年。

黑衣黑发，灵动而天真，恣意而潇洒。

他或是烦恼扯头发、或是在上课偷偷睡觉、或是含笑喝酒吃菜、或是倒床睡觉……

庄通看着画中的人，诧异道：“这人是你？”

画里的人没有秦灵暗那样漂亮的皮囊，却鲜活又真实，他眉目间的锐气和唇角的笑意几乎能并肩烈阳。

庄通不敢相信。

可那少年和秦灵暗也的确有几分微不可查的相似之处：清澈的眼睛和那总挺得笔直的背。

秦灵暗看着那画上的人，道：“某段时间的我。”

庄通看着秦灵暗，道：“我想看你露出笑容。”他不经意间被画中的人牵引了心神，心里微微荡开涟漪。

秦灵暗道：“我要去修炼了。”他装做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错过两人，来到蒲团边，坐到蒲团上开始打坐修炼。

庄通刚想拾起地上的画，手就被衣昆打开了。

衣昆道：“别碰我的画！”

庄通道：“我能有幸知道你和灵暗之间发生了什么么？”他被打开了手，也不恼，坐在另一个蒲团上，望着衣昆。

衣昆沉默片刻，才讲两人之间的事娓娓道来。

庄通听得很专心，没有否认故事的真实性。

不过因为人的角度不同，那事情的始末和感触也不同。

讲到最后，衣昆叹道：“我明明能看穿他，为何看不懂他？”

庄通笑道：“因为能看穿的都是片面的，而懂得的却是全部的。”他望了望一旁打坐修炼，神色宁静庄重的白衣孩童，道：“衣昆兄，我也去修炼了。”

经过一番交流，衣昆对庄通的印象很好，他道：“好。”此时，他正心想着，怪不得就连秦灵暗这样的人都夸这个家伙好，果然么……

庄通身边聚集浓郁的灵气，额上浮现一朵白莲花苞纹。

他腿上放一把翡翠竹琴，断裂的双手轻放在琴弦上，开始打坐修炼。

他姿态端庄娴雅，仿佛在闭眼弹琴，隐约间似乎有袅袅琴音传出，正是那些灵气在愉快的波动着琴弦。

秦灵暗修炼的《夺天诀》共有十层。

第一层，夺万物之灵气，却和普通修士的修炼方式很不同。

秦灵暗看见四周浓郁的灵气，发现自己无论什么灵气都能夺，并没有固定指定的属性。

他四周卷起一阵掠夺的狂风，吹得他白袍翻飞，黑发飘舞。

那些灵气如水入瓮，尽数灌进秦灵暗的体内，淬炼着秦灵暗的身躯，开拓静脉，排除杂物。

它们一开始是不情不愿的被掠夺过来的，可一进入秦灵暗体内，他们就不愿意走了，开始如造建房屋般修筑、改造着秦灵暗的身躯。

不知过的多久，秦灵暗眉间浮现出白莲花苞修为的印记。

他睁眼，发现自己的白袍已经污浊不堪了，浑身上下散发着恶心难闻的馊臭味。

他扯扯嘴角，使了个‘清身术’，才使自己又变得一尘不染。

一旁，庄通还在打坐修炼着，眉间那花苞隐隐有开出一瓣的趋势。

而衣昆坐在另一处蒲团上不停的画着画，他那个糖盒子里的糖已经空了。

秦灵暗从怀中拿出另一盒糖，默默替换了原来那个盒子。

他看见衣昆在那儿画着白衣服的自己。

在云端，白衣的人望着底下混沌的人间，清雅秀逸，冷漠孤寂，仿佛一轮独悬万古的皎月。

秦灵暗只淡淡扫了眼，就收回了目光，开始新一轮修炼。

阿白道：“衣昆将你画的好神似啊！

你知不知道当你看到那幅画的时候，你的表情就和画上那个人一模一样？”它似乎在哀伤着什么，夸张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哽咽。

秦灵暗沉浸在修炼中，并不回答。

转眼间，两年已过。

衣昆画过很多幅画，最终还是挑了那幅黑衣躺树下的少年的画抱在怀里。

庄通的修为增长，现已经是白莲一瓣修为。

他的手迟迟未好，缠着的白色的绷带已经微微泛黄。

秦灵暗的修为赶上了庄通，现在也是白莲一瓣修为。

他的莲花额印上流溢着清气，也比其他人的更加圣洁高雅，带着不容侵犯的尊贵。

秦灵暗道：“我那把落玉伞应该在百里徒那里。”

庄通道：“是的，他的确把你的落玉伞带走了，姑苏天清前辈也跟着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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