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八 第一滴血(3/3)
他本就是个没主见的,性格中甚而有些懦弱,要不然也不会对连子宁的各种行径坐视不管甚至连谈都不敢谈,要让他公然反抗手握数万雄兵的连子宁,那是想都不要想,但是要让他老老实实交上去,却也不太可能,一时间心中为难之际。
“都吵吵什么?”连子宁板着脸冷冷叱道,厅中顿时安静下来。
他淡淡道:“皇上委派本官为松huā江将军,朝堂之上金口玉言,本官掌握松huā江将军辖地一应军政大权,官员任免,赋税征收,皆是赋予。
现如今本官索要这些东西,又有什么奇怪的?
不但是这些,今年的秋粮赋税,也都押解至喜申卫,充作大军军粮。
你们也不用作难,这些事儿,本官都会向朝廷禀报的。”
他侧头向张希举道:“张知府,你看如何?”
张希举听了连子宁的话,长长地松了口气,虽然他也知道,武毅伯多半是根本不会向朝廷禀报的。
但是他宁可骗一骗自己。
张希举恭谨道:“下官自然毫无异议,下官这就着人……”
“我有异议!”一个声音陡然出现。
打断了他的话,队伍中,一个人走了出来,他身材不高,也消瘦的很,留了一部美髯,直垂到胸前。
正是刚才预言戴梓抄家灭族不远的那人。
张希举面色一变,斥道:“曾于拱,这哪儿有你说的话的份儿?
赶紧退下!”
“谄媚!”曾于拱冷冷的瞧了张希举一眼,满脸不屑的从嘴里蹦出两个字而来。
“你!”张希举涨得满脸通红。
手指头哆嗦的指着曾于拱口气的说不上话来。
“你是何人?”连子宁皱眉问道。
曾于拱拱了拱手“下官曾于拱,正德四十年三甲进士,现任府中推官。
见过伯爷!”
不待连子宁接着问,他便是大声道:“姓连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你在北边儿干的事儿,咱们厅中诸位,没几个不知道的!
咱们看在眼里,你心里怎么想到,咱们不知道,但是咱们看来,这就是大逆不道!
现下你还在索要鱼鳞黄册,这是国之重器,绝世不可能给你的。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姓连的。
我在这儿奉劝一句,赶紧悬崖勒马,自去朝中请罪,说不得还能落下一条性命,等朝中震怒,大军犁庭扫穴。
那时候就晚了!”
他冷笑一声,恶毒道:“我听说大人刚刚成亲,家中娇妻美妾不少,莫要等她们都被充入教坊司再后悔!”
这番话已经是说的极不客气,更加上了十分的恶毒,厅中众人都是噤若寒蝉,等待着连子宁的雷霆震怒。
张希举偷瞧了一眼已经变成了黑脸的连子宁,心中暗自冷笑,你曾于拱自己取死,可怪不得别人。
连子宁心中已经是激怒,曾于拱那恶毒的话语,涉及到清岚等家人,已经是触及到他心中最为敏感,最不容人触碰的一个角落。
但是出乎众人预料的是,连子宁脸上的愤怒慢慢散去,却是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来,若是有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这是连子宁已经怒极的表现。
连子宁淡淡道:“曾于拱,你可是颇为佩服董宣?”
曾于拱先是一愣,然后便道:“强项令不畏权贵,行的乃是我等人间正道,自然是值得人敬佩的。”
“你想做强项令?”连子宁冷冷一笑:“可惜,我不是光武帝!”
“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连子宁的声音冷冽如冰:“来人!”
厅外顿时呼啦啦的涌进一群浑身甲胄的侍卫,连子宁看着曾于拱,轻声问道:“曾推官,你是想被鞭死,还是想学强项令,自己撞柱而死?”
“你?”曾于拱面色顿时煞白,看着连子宁,浑身剧烈的哆嗦起来,眼中已经是一片绝望。
他其实并不是多么刚烈的性子,不过一向是比较看重朝廷正统而已,今日之所以敢站出来怒斥连子宁,却是存了心思。
他料定连子宁现在时机未到,定然不敢动手,所以绝对不敢拿自己这个朝廷命官怎么样。
而若是连子宁存有不轨之心,自己这番话日后若是传到朝廷,那就是一笔丰厚的政治资本。
而他也听说连子宁颇为爱才,竟然心中还存了说不定骂连子宁这一顿,却被连子宁赏识的念头。
他打得好算盘,却没想到连子宁京竟是如此的肆无忌惮。
竟要当场杀他?
连子宁无容人之量也好,其他也罢,他是绝对不会忍得下这口气的。
见曾于拱瞬间变得如此,刚才的英雄气概一丝也不见,连子宁冷笑一声:“也是个装出来的沽名钓誉之辈。
左右,把他沉江吧,省的脏了本官的鞭子。”
“是!”几个如狼似虎的卫士应了一声,上来便是把已经瘫倒在地的曾于拱架起来,往外面拖去。
快要出厅的时候,曾于拱才是反应过来,鬼嚎一声:“伯爷,饶命啊……”
连子宁自是不会管他,摆摆手,一会儿声音便是再也听不到了。
连子宁走向大权独揽的道路上的第一滴血,终于出现。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他们现在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这么着武毅伯就开始杀人了?
杀人了?
想到这三个字,都是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心中升腾起巨大的恐怖来,武毅伯京师如此的肆无忌惮?
“这位是府中推官是吧?”连子宁笑呵呵的问道。
张希举哆哆嗦嗦的应了一声。
“贵府的曾推官不畏权贵,倒是个好官儿,可惜,夏日去城外田庄巡查的时候,那马受了惊,曾推官不慎落马,头部着地,竟是摔死。
是不是?”连子宁盯着众人轻声问道。
“是是是!”众人一愣之后,赶紧附和。
连子宁笑道:“既然缺一位推官,本官便给你们派一位,如何?”
对于这个略显突兀的要求,众人自然都不敢有任何的异议。
连子宁冲着外面摆摆手道:“把章大人请进来。”
外面一把苍老的声音高声唱道:“下官章美中,叩见伯爷!”
连子宁呵呵一笑:“老章来了?
进来,进来。”
“是,大人!”
门外走进一人,头发胡子都已经huā白了,至少也是huā甲之年,但是精神却很矍铄。
正是当日在考郎兀卫劝降了曹忭的章美中。
曹忭被杀之后,他也被当做曹忭的亲信给软禁起来,在喜申卫的大牢里关了一段时间很是受了一番洋罪,后来还是洪朝刈听说他给曹忭做过多年的幕僚,又曾经在许多任知府帐下做过师爷,处理政事的经验很是丰富,所以便把他给捞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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