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斥责(1/2)
龙门镇酒楼的后院里显得有些冷清,月光从院中的大树枝叶间洒下来,斑斑驳驳。
旁边房子里的灯光如豆,虽然昏暗,却有一种温暖。
唐妈妈看着里里外外收拾的女儿,叹了口气:“大姐,既然已经搬了回来,就把女婿忘了吧。
女婿是个好人,只是太过没福,你们没这一世的姻缘。”
唐大姐随口道:“忘了又如何?
不忘又如何?
总之是没有这个人了。”
“没了就没了,我们向前看。
你年不满二十,正是好时候,再找个好人家又不难。”
“妈妈说这些做什么?
有闲心思,还是想着怎么让酒楼的生意好起来。
现在已经是秋天,离着年底也没几个月了。
再这样下去,我们如何面对官府催账?”
唐妈妈道:“你不要为这些事情操心,酒楼自有我们两口儿。
再者说了,你是嫁出去的人,追账也追不到你身上,我们无非拼着把家产变卖了就是。
女儿我跟你说,不管是以前的嫁妆,还是这次卖宅子的钱,都要收好了,那是你自己的。
将来再嫁人,这就是你的倚仗,手里有钱,可以挑丈夫,将来在家里说话也有底气。
以前啊,朝里两位相公,还争着娶一个有身家的妇人呢。
手里有了钱,连朝里的相公都抢着娶,可想这钱多重要。
就是现在,嘉善坊里的任官人,可是在朝里做过盐铁副使的,他家里的夫人还不是再嫁的。”
唐大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盐铁副使,今天买宅子的以前也做过盐铁副使,看着挺和气的一个人,实在想不出在朝里是个什么大官。
两相公抢寡妇是指张齐贤和向敏中,当时一个寡妇有十万贯嫁妆,两个人争着要娶进门,贪那钱财。
闹得不可开交,官司打到皇帝那里。
不过这两人虽然都做过宰相,但也都带过兵打过仗。
文人带兵正是起自张齐贤,向敏中则与寇准一起主持了澶渊之战。
这个年代只要带过兵任过武职的,在别人眼里礼仪上便就从宽要求。
嘉善坊在陶化坊南,两坊紧邻,那里有任布的宅子,徐平初回京时候的盐铁副使。
他也是丧妻之后娶了一个有钱的寡妇,不过好像过得并不愉快。
见唐大姐不说话,唐妈妈道:“大姐,你听妈妈的话,女人的好时候没有几年,你可千万不要不当一回事。
乘着现在年轻,花骨朵一样的人,找个好人家,一辈子有个着落。
我听人说,城里有个官人对你有意,是也不是?”
唐大姐冷冷地道:“妈妈什时候见过洛阳城里有未娶的官人?”
“什么未娶不未娶的,大姐,你也是嫁过人的,不再是黄花女儿。
只要人合适,就不要讲究那些了。
嫁个官人,哪怕是做妾室,也不委屈了。”
“妈妈只知道嘉善坊里有任官人,那知不知道那里还有一位李中丞?
曾经做过河南府知府的。
他夫人不能生养,娶了个外室生了个儿子,因夫人厉害,一直养在外边。
后来夫人再三说要自己抚养,才抱回家里,大宴宾客。
你猜怎么着?
他夫人就当着宾客的面,把那孩子活活在柱子上撞死了!
丈夫的亲生骨肉商且如此,何况一个外室小妾!
妈妈,你但凡是为我好,这些话不要再提!
你女婿的尸骨未寒,我本该守孝三年,就是不拘小节,难道我连一整年都守不过去?”
李及曾任河南知府,因河南府衙在宣范坊,与嘉善坊正东正西,他也在嘉善坊买了宅子。
河南知府任满,入朝为御史中丞,卒于任上。
李及的夫人不能生育,又极善妒,把小妾生的儿子活活摔死。
李及从此无后,过继侄子继承香火。
这事情过去不久,当时在洛阳城传得沸沸扬扬,唐妈妈听女儿说起再不说一句话。
法律上正妻是丈夫所有子女的母亲,父母打死儿子到底怎么算法律上也没个说法,这事情最后不了了之,着实让人心寒。
外室的妾还有人身自由,只要丈夫真心相待,过得不会太差。
怕的就是子女,因为他们的母亲是正妻,亲生的母亲无法掌控他们的命运。
唐家老两口只看见一些有钱人的外室过得和和美美,却不知道他们的子女在家里经常会受虐待,觉得女儿给人做妾也没什么,唐大姐显然不是这么想。
再者说了,孙沔她也见过,也听说过他的为人,自己好人家出身,是绝不会给这种人做妾的。
与此同时,对面的酒楼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丝竹不绝,到处都是欢歌笑语。
一处小阁子里,几个歌女调着管弦,低声而歌。
对面珠帘垂下来,看不清里面情形。
孙沔的知院坐在帘后,看着对面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懒洋洋地道:“有些日子没来了,你这里生意倒是越来越红火,进账不少吧?”
中年人陪笑道:“都是童主管栽培,小的一家都感念主管恩德。”
“嗯,你知道就好。
这样一处酒楼,在我们官人那里,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对于一般的人家,可就能挣来金山银山啊!
啊,你说是不是啊”
“主管说的极是!
洛阳城里,有几个人比得上孙通判一句话!
他的手里,不知道握着多少人的身家性命,一座酒楼算什么!
主管,今年生意委实不错,等过些日子,我打些金银首饰给通判送去。
通判的姬妾,总不能太过寒酸了。”
“免了,我家官人帮你,可不是为了那点钱财。”这句话一出口,童主管只觉得心里隐隐作痛。
怎么可能不是为了钱财?
孙沔最爱的就是钱。
不过现在转运使就在洛阳城里,新官上任盯得又紧,不敢随便落人把柄。
“你心里知道,我家官人为什么要在这里新盖一座酒楼。
这酒楼盖起来,只有你家里得到好处,你又不是官人的儿子,凭什么对你这么好?”
中年人忙道:“小的虽不是通判的儿子,可比儿子还孝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还用吩咐?
我看你是赚钱多了脑子糊涂了吧!
得了好处,就该时时想着要为我家官人做事,不然凭什么带挚你!
你这几个月,难道不知道在这里干会么?
!”
见童主管的声音陡然间高了起来,中年人一脸惶恐:“主管且息怒,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从我这酒楼开起来,对面唐老儿的酒楼便就没有什么客人。
只有那些穷得叮当响的穷苦力才到那里讨碗酒喝,这老儿今年肯定赔掉家底。”
“光赔掉家底可不够,要这老儿把一家老小都赔进去才合我家官人的意。
那老儿有一个女儿,新近没了丈夫,你不会不知道吧?”
“小的知道,不就是唐大姐的丈夫没了,才在这里起了这座酒楼吗”
“既然知道,就该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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