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1/2)
“娘娘,小厨房炖好的血燕窝银耳还剩许多,您乘上一碗顺带去养心殿吧……”
精致的早膳填饱了肚子,更叫人心情愉悦。
几位宫女井然有序地撤下桌面上的碗筷,馨怡端来黑漆描金提食盒,里面备好珐琅彩瓷碗和玉勺,打开碗盖,里头的血燕窝炖银耳还冒着徐徐热气。
既然如此,陈恙芯没多说什么,全当顺水人情罢了。
“奴婢觉着,如今娘娘对皇上没有从前那般上心。”
预要踏出内室的陈恙芯身形怔怔。
她不过就是不想与李翼安用膳,更没及时打包而已吧……
“何出此言?”
“娘娘往日出永和宫见皇上,光挑选衣裳首饰,至少得花半个时辰,还需擦粉敷面,描眉添胭脂…”
馨怡顿了顿,声音愈来愈小:“您方才用完膳,擦嘴了没…?”
还好馨怡心知肚明自己所言是僭越大不敬,头快低贴到地板上,不然陈恙芯窘迫懊恼的神情就要被她看了去。
捻出袖里的蚕丝帕,在嘴角极快的擦拭一遍,瞬间须臾过后陈恙芯又是副冷然无谓的模样。
“从今以后,本宫不想再从任何人嘴里听到从前二字。”
胡锦绣也好,婢女们也罢,常常一口一个“从前”,一口一个“往日”,但是变故后陈恙芯还回得去辉煌的从前吗?
她顾楚楚还回得去属于陈恙芯的往日吗?
她只顾得上未来和当下。
惹主子不爽,馨怡立即双膝跪地:“奴婢知错!
奴婢多嘴!
求娘娘息怒……”
“起来罢,备好轿撵,本宫这就去养心殿。”
馨怡路上没敢再张嘴,全程静默守在陈恙芯身侧,陈恙芯的怒气来的快倒也去得快,现下全然惬意的阖着眼,手指轻快的敲击在木雕的扶手上,“哒啦哒啦”的很有节奏。
轿撵停在养心殿前,不远瞧着从殿内出来一人,陈公公显得敬重有礼,作揖相送。
陈恙芯又恰巧落轿,不得不迎头打个照面。
“参见芯妃娘娘。”
眼前这人吧,朝服补子上绣两只仙鹤,看来至少是从一品级的文官,低下的头虽看不清面容,但额头的细细皱纹和鬓角些许斑白显出他将近半百的年纪,下了早朝又过了早膳时辰,他才从养心殿出来,皇上面前地位可见一斑。
识别完毕,这人,顾楚楚她认不出。
“辛苦大人,请起。”
姑且称他为李翼安的心腹重臣。
重臣起身,匆匆抬眼不深不浅凝视陈恙芯,那一眼可谓五味杂陈般,先是溢满碰见的尴尬,再是发自内心的鄙夷,透着从养心殿里带出来的烦闷余恨,而最后瞧陈恙芯不施粉黛,穿着素雅,又稍微漏出点儿同情。
【莫名其妙】
“娘娘既是去见皇上,臣不多言,先行告退。”
纵然重臣大人的态度和礼仪皆无恙,可语气总是叫人听来不大和善,好似暗暗责备她是个狐媚惑上的主。
短暂的交流结束,那人身影渐行渐远。
馨怡才慢慢开口:“上次在养心殿遇见刘大人娘娘就忧心郁结,今日可又不大开心了?”
刘大人?
兵部尚书刘大人?
就是他去养心殿和李翼安密谋商量怎么收拾陈将军,开口前被陈恙芯撞个正着的那位。
今昔非比,难怪他的目光如此芜杂。
陈恙芯反而觉得好笑:“本宫与尚书并无过节,你莫要胡言乱语。”
要不是娘娘面含笑意,馨怡差点以为又要被教训,说多错多,今日诸事不宜,还是闭嘴保命妥当。
半抱半提着沉甸甸的食盒,馨怡跟在陈恙芯身后走进殿门口。
陈公公对她们的态度总是一如既往的恭敬殷勤,便都是无需通报,就打开了门让馨怡和陈恙芯进去。
陈公公亲自引至内室门口,陈恙芯接过食盒,让馨怡独留在外。
李翼安那时正面对半开的窗,负手而立背向她,默然着,在沉思静想什么,半响亦没动一动,身姿挺拔坚毅,像一棵涯边千万年伫立的古松。
总感觉……方才刘大人在这没谈什么好事。
陈恙芯轻手轻脚走过去,将食盒放在茶塌上,这才引起李翼安注意,转过身来。
“皇上可有用过早膳?”
陈恙芯盈盈笑容。
“尚未用膳,你来得及时。”
【歪打正着罢了。】
陈恙芯揭开盒盖,将温热的食材端出,发觉底层还多备了几道点心,顺便也拿了出来,于是很快空落落的茶几上便铺满了食物。
李翼安展颜舒眉,内心滋生出些许暖意,眼前的菜肴虽然微凉,可他丝毫不挑剔,气韵淡然,情绪颇佳。
“臣妾方才又遇见了刘大人…”
这个“又”字……两人对视一眼,李翼安不知她言外之意。
“刘大人养心殿跑得勤快,兢兢业业,可见忧国忧民之心。”
陈恙芯并非嘲讽,只是借机吐槽两句。
“关乎立后之事,朕已发话,秋猎过后再议,刘尚书今日来,正是与朕商议狩猎事宜。”
秋猎?
终于出现了个有趣的事情。
陈恙芯双眸闪过一丝惊奇,犹如夜空中染染点亮的星星。
“为弥补前两年未举行的狩猎大典,今年秋猎将盛况空前。”李翼安续而解释道。
难怪立后一事能轻松的容后再议,古人崇尚自然,迷信上天,秋日正值丰收,秋狩本来作为古代的重要政治活动之一,更是顺应上天,与时相应的体现,况且皇家秋闱规模恢宏,光是出行都至少两三万人马,通常秋狩之时,皇帝还会顺势举行军事演习,宣扬国威、防兵布阵、勘察地形……李翼安此时提出秋猎,不但能将朝堂上闹着立后的嘴堵个严严实实,更名正言顺的给“闲得慌”的各位找了一场大事做。
陈恙芯期待又兴奋,情不自禁托起腮,欣欣然追问:“定在何时?”
李翼安满目溺爱:“再过两月,初八。”
这日子总算有盼头!
陈恙芯就差当场欢呼雀跃起来,李翼安擒住她一只手,包裹在自己的修长温热的大手里,略有安定的意思。
“别欢喜得太早,秋猎之后,朝臣必又会重提立后之事,你这肚里要给朕一个交代。”
什么?
关她什么事?
眼见着陈恙芯精致的五官凝成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李翼安在她手心烙下一吻,蛊惑道:“朕为了将后位交于你,当真是竭尽所力,你又岂能不争气。”
陈恙芯彻底明白了,李翼安在立后一事上采取的就是坚如磐石的拖延战术,面对来自太后和众臣的第一次催逼,他拿出喀斯族当挡箭牌,第二次催逼,他拿平复陈将军谋反为由推脱,第三次催逼,他又光明正大扯出了秋猎,秋猎为期一个月,算算日子等到结束历时三个多月,让她怀上子嗣,是对众人一招毙命的招数。
陈恙芯统领六宫,母仪天下的本领倒是毋庸置疑,陈将军虽罪大恶极被处以斩首,但李翼安没有波及陈家其余,她的身份倒也不成什么阻碍,立后路上的这道坎,设在这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偏偏榕妃生下长皇子,绣贵妃生下长公主,到了陈恙芯这里无所出,却要立她为后,才是太后与那群顽固不化的大臣最不答应的地方。
陈恙芯抬手捂住腹部,涣散的眼神显露出她此刻处于灵魂脱壳的状态,仅仅三月有余,便要让这里孕育出一个新生命……
眼瞳微动,清澈的瞳孔中倒映出李翼安气宇轩昂且过分俊逸的面容。
陈恙芯喃喃:“臣妾恐怕……”办不到啊!
李翼安察觉面前的人失神得厉害,愁容堆了满面,眉间紧锁的深沟,仿佛撰写出了压力二字。
“你无需担忧,太医告诉朕,你身子康健无碍,只要按照吩咐每月喝药养护,剩下的……”
不知李翼安怎么就牵引着她起身,拉她直直坐向自己双腿上,自然半拥进怀里,如鹰眼般锋利的幽黯眸子像无明月星辰的黑夜,偏偏露出几丝狡黠明睿。
“全靠朕出力。”
待陈恙芯全身心清醒过来时,发觉自个一双手早不可控的搂着他脖颈,姿态暧昧至极,嘴上却又管不住疑惑的接话道:“出何力?”
李翼安已然敛不住笑意,低头在红唇上轻啄几许,那嗓音低沉哑哑,诱人好听:“你说呢?”
倘若陈恙芯知晓他羞人的挑逗怕也不会再问下去,只可惜脑子偏没转过弯来,又睁着铺满迷雾似的眼道:“臣妾愚笨。”
李翼安双手环住她的腰向自己又拉进几寸,唇与唇近在咫尺,彼此温热的气息交缠,气氛愈发情迷意乱。
他遗憾道:“若不是朕还有几沓折子待批阅,现下就要让你知晓。”
陈恙芯开窍似的想通了。
于是李翼安颇满意地抛下一句:“今夜等朕来,不许先睡。”
李翼安招来两个小太监收拾膳后残余,自个又回到御案后办公,陈恙芯晾在原地片刻,私想是不是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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