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我是山神?(1/2)
“七年前是你阻挡了魔魇!
?”
狐妖涂糊说起往事,听到这,仲杳高声打断:“你如何能阻挡魔魇?
“
狐妖在贯山偶得机缘,踏上修行之路,到现在已经上百年了。
七年前魔魇涌动,自西向东侵吞贯山,狐妖带着大群兽类迁徙。
见魔魇吞噬万物,诸灵生不如死,于是跑来山神庙拜神祷告,祈求神灵护佑。
没想到山神的神印附在他身上,驱动神力,挡住了魔魇。
“我只是被神印驱使,充当山神的傀儡,替他布撒神力而已,论起来并非我的功劳。”
涂糊倒很谦虚:“山神之外是否还有他人出手,我也不清楚,只是道出我所知的事情。”
仲杳沉吟不语,他之所以反应这么大,是因为跟自己有关。
七年前他跟季小竹坠入山崖,期间发生的事情他已记不清了,只模糊知道是季小竹背着他爬出了深谷。
那时魔魇已经退了,如果魔魇真是涂糊阻挡住的,那可是自己和季小竹的救命恩人。
紫萝嘀咕:“这种胡话主人你也能信?
什么时候狐妖变得如此义薄云天了?”
是啊,狐妖生性狡诈,凶残异常,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义举?
“堡主不信也无妨,我涂糊自小知书达理,行正影直,所言所行,无愧于天地!”
狐妖仰头负手,慷慨而言,如果不是那张脸被揍得像猪头一样,气势还挺足的。
“当年也是这般景象……”
狐妖对着屠宰场般的废墟感叹:“无数生灵被魇气侵蚀,靠着最后一丝清灵,聚到我身边,想求得我的帮助。”
“不忍心见它们被魔魇吞噬,我就把它们带来山神庙求助。”
“神印意外附体,以我为炉鼎驱使神力,挡住了魔魇。
等我清醒之后,才发现它们受不住魔魇与神力的冲撞,都已死了。”
说着狐妖陷入追忆里,气质也不再那么猥琐了。
“神印压在我的神魂上,让我疲惫至极,我钻到神像下面歇息,以为最多睡上几天,没想到一睡就是七年。”
“这些小兽应该感应到了魇气的侵袭,像当年的先辈那样来求我庇护,所以在山神庙下挖洞潜藏。”
狐妖咧了咧嘴,笑得很难看:“它们却没想到,我已被魇气侵蚀,反倒害了它们。”
“它们虽是灵识未开的兽类,却终究是条命,不忍心它们受魇化之苦,刚才送走了它们。”
“说什么无愧,其实我……哎……”
说到这狐妖眼里泛起泪花,一屁股坐在地上,长吁短叹。
仲杳的三观有点颠覆,好一阵子说不出话,这狐妖还真是个悲天悯人的善人……不,善妖?
紫萝煽风点火:“你爹终究是他害死的。”
如果狐妖的话是真的,又哪里怪得了人家呢?
就像刚才那四个外地修士,会中魇气也不是狐妖故意加害,而是他们嘴馋。
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是魔魇。
不管这家伙的话是真是假,仲杳决定向前看。
他问起山神的事情,涂糊倒是知无不言。
“山神早就不在啦,我在贯山呆了上百年,从没感应到他。
我认识的妖怪里有活了两三百岁的,也和我一样。
七年前我是走投无路,才抱着姑且一试的念头去拜,没想到神印还在。”
涂糊的神色严肃起来:“至于堡主的忧虑,恐怕是真的。
我身上带着神印,还是被魇气侵蚀了,魔魇应该又开始涌动了。”
想起神印,仲杳脚下展开九土真气,感应到不远处一个奇异物事。
伸手凭空一摄,一团土裹着那物事飞到仲杳手里。
涂糊赞叹道:“堡主原来是土木双修,难怪能破解山神的法术。”
仲杳嗯了声没多说,从土中捡起一块像是陶片的东西。
褐黄暗色,黑斑点点,上面就写了两个字:贯山。
这就是山神的神印,仲杳刚才的攻击并未将其击碎,刚才感应时就有异样感觉。
涂糊还在抒发感慨:“神印无主,有德者居之。
我能得神印青睐,应该是平素行善积德,老天都看在眼里吧。”
行善积德的狐妖……
仲杳摩挲着陶片问:“这个神印就是在山神庙里,然后自动落到你身上的?”
这一点仲杳还很怀疑,山神庙修在这,只是方便凡人进香拜祭,不等于山神就住在这。
涂糊果然支吾起来:“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兴许是神印有灵,自动飞过来的吧。”
紫萝却在帮涂糊说话:“就算神印是这家伙偷的,但能动用山神的法术,就说明他是好妖,神印并不排斥他。”
仲杳嗤笑:“哪怕吃人成性,只要神印认可就是好妖怪?”
紫萝理所当然的道:“当然啊,难道非得对人好,才能叫好妖怪?”
仲杳被呛得呆了呆,忽然一个激灵。
他再问涂糊:“所谓有德,指的是什么?”
狐妖小心翼翼的解释:“德就是功德,对天地立下的功德。”
又赶紧补充:“当然还得有能,没本事的话,又怎么承受得起神印呢?”
清冽激流自仲杳心底涌出,让他身心颤栗,如醍醐灌顶。
他明白了!
神灵的出现并不是无章可循,而是必须有功于天地!
没错,是有功于天地,而不是有益于人。
这个道理本来极为简单,仲杳却下意识的将神灵与凡人香火绑定在一起,觉得神灵必须有益于凡人。
“天地有灵,不因人兴,不因魔消。”
仲杳低低念着这句话,再想到另一句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他继续问涂糊:“你说你平素行善积德,不会是治疗受伤的鸟儿,放生蹦到岸边的鱼,救下被豺狼追逐的兔子这些事情吧?”
涂糊呵呵笑道:“堡主说笑了,这等小善哪能叫善?
弱肉强食是禽兽本分,也是天地之道,我为什么要违背这样的道理,只为满足那点怜悯之心呢?”
“在贯山这一百多年里,我杀了成千上万被魇气侵蚀的禽兽,避免它们举族覆灭。
我挖掉了不知道多少腐树植株,避免魇气沉积,形成魇窟。”
“我还用障眼法吓走了不少樵夫猎户,不让他们深入到魇气浓郁的地方。
偶尔遇到不慎魇化的人族,我不着痕迹的杀死他们,让他们免受痛苦。”
狐妖淡然的说:“贯山虽然不是我的祖籍之地,却是我得到机缘的地方,在这生活了一百多年,我已经当做自己的家乡。
我在尽量拖延贯山被魔魇完全吞噬的时间,哪怕只是一时半会,也算尽了自己的本分。”
仲杳深深颔首,他的理解是正确的。
对贯山这方土地而言,最大的威胁就是魔魇。
狐妖会被神印看中,就是因为在这事上立了功德。
他举起那块陶片问:“这神印现在是什么状况?
被我打坏了吗?
那我岂不是成了贯山的罪人?”
涂糊苦笑道:“神印哪会这么容易坏掉,我终究是才具不足,或者德不配位,神印只是暂居在我身上,借我驱策神力而已。
本就不稳固,被堡主……教训一番,自己又差点魇化,神印自然就离我而去了。”
狐妖转头远望,目光越过山后深谷,投向西面。
那是魔魇肆虐的地方,魔窟遍地,魔物横行,已无任何正常的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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