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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六章 天理昭彰(一)(2/3)

可如今……

贺北盛回过神来,发觉母亲出来,连忙起身扶住母亲。

贺老太太由他扶了在主位坐下,仆妇奉了茶过来,她润了润喉,问贺北盛道:“怎的寻来了这里?

可是有事?”

贺北盛沉默片刻,道:“无事,就是……路过,进来看看娘。”转而又道:“娘,明日起,我也每日过来,陪您诵经吧。”

贺老太太叹了口气,“可是心里有事?”

贺北盛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个笑脸,“就是替二哥祈福。

也陪陪您。

也想……静一静。”

贺老太太沉默片刻,断然道:“你不必来。

我知道你担心你二哥的案子,你且放心,我手里还有沈家一个把柄,若是判案不公,我便去击鼓鸣冤,告他沈家。”

贺北盛呆了一呆,一直以来母亲虽对于二哥的案子表现出某种笃定态度,但却从来不曾斩钉截铁说过一定会赢的话,而那什么沈家的把柄更是半点不曾透露过。

贺北盛有些疑惑,忽然又想起大哥先前说的,娘提过一件沈家五六十年前的旧事,不知道是不是这桩。

只听那边贺老太太兀自道:“你且放心吧,只是不到说的时候。

现下三司密审,既不知道结果,我们贸贸然提了反倒惹人猜疑,坏了事。

只待最终判语下来再论。

贺家断不会生受这冤枉。”

贺北盛便也不再问,点了点头。

贺老太太慈爱的瞧着幺儿,摆了摆手,“去罢,你不必太过难受。

你二哥行事也有不妥之处,这次便算是他的劫难,过了这道坎,他也能改改心性,未尝不是好事。”

贺北盛却并不应和,只默默行礼而去。

在他心底,还是认定自己的科举连累了二哥。

有因有果,若非二哥被人以买题的把柄相逼,也不会有之后的种种不法之事,更加不会……有大哥现下种种凌厉手段。

他却忘了当初贺南盛怎样阴险算计了沈家,也忘了当初贺东盛是怎样执意要将贺平盛灭口。

忘了他的两位兄长本性就是这般狠绝。

贺老太太慢慢喝罢了香茶,缓步又走回佛堂,持着佛珠跪在蒲团之上,默默咏诵起经文。

佛祖在上,我儿若有什么罪孽,要是报应,都报到我这没教好儿子的老婆子身上罢,愿佛祖佑我儿平安。

*

城郊,沈家庄

果然如第一批灾民所说,他们不是唯一逃荒出来的人,之后陆续又有灾民抵达京城,只是每一批数量多少不一。

有的是独立一个村子的人出来,不过四五十之数;有的是则是多个村落聚集一起,三两百人之多。

这算下来,零零落落也有几千人。

天寒地冻,西苑也不能大面积开工,并不需要这许多人以工代赈。

沈瑞又暗中上了修路条陈,指出日后西苑必成热闹繁华所在,周围路况须得畅通方能让更多游人赶来。

修路也是苦差事,征发民夫既影响耕种,给百姓造成负担,而粮草饷银于朝廷而言也是一笔大开销。

让灾民去修路,既能以工代赈,又能极大缓解上述问题。

小皇帝心下满意,隐去沈瑞名姓,招内阁与工部、户部合议,又明着表示可以由内库出部分银两用于工程,很快便通过了。

后来朝廷彻查南海郡君仪宾,退还侵吞灾民土地,发放补给粮、减免税赋等消息也在灾民中传来。

许多灾民都生出了返还家乡的愿望。

只是已然入冬,路途难行,才不得不滞留京郊。

只等开春就会有人陆续离开,这样也解决了工程结束后灾民安置问题。

而对于现在的灾民安置,朝廷虽然已作了应对,设了粥棚和临时安置点,但英国公府、驸马蔡震等勋贵都纷纷上书表示,愿意将自家城郊的庄子作为灾民在城外的暂时性落脚点,安置灾民几日,教教规矩、查查疫病,再陆续分批送进城里安排工程。

这些勋贵人家无一例外都有子弟在锦衣亲卫中任职,在小皇帝身边当差。

这样的勋贵集体发声,摆明了是小皇帝默许甚至是小皇帝指使的,内阁也乐见小皇帝能为百姓多多考虑,此事比修路更快通过,就此成了定例。

沈瑞家的庄子也在继续收留转送灾民,只是越发低调,夹在一众勋贵人家中,毫不起眼。

但各家派出来历练的主事子弟如张会、蔡谅等却都知道沈瑞得了皇上嘉许,纷纷跑来沈瑞这边取经,这安置灾民之事便隐隐以沈瑞为首,接待灾民最多的也还属沈家庄。

沈瑞并不回避这桩差事,既是想在小皇帝那边取得好感,也是想真真正正做些实事。

此外,能与一众勋贵子弟如此交好,也算是意外之喜。

虽说入仕之后文臣武将各成体系,未必有交集,但同在京城圈子里,多个朋友总是多条路的。

且武宗一朝战事颇多,沈瑞也不乏报国之心,也是有意多结交武将子弟的。

他干脆征得徐氏同意,搬来庄子上小住,免去往返耽误的时间,在打理灾民诸事之余也不曾断了温习功课。

这日,沈家庄来了个“不速之客”。

沈瑞看着眼前一身武人短打衣衫、气质凶悍的汉子有些眼熟,但因他在门前以英国公府下人自居,沈瑞便只当他是张会身边的护院人物。

而当对方抱拳为礼时,一只手上赫然少了两根指头,沈瑞这才恍然,笑着同样抱拳回礼道:“杜八爷,别来无恙。”

那杜老八见沈瑞竟以江湖人的姿态还礼,微微一愣,随即咧嘴哈哈一笑,一口森森白牙旁隐隐有金光闪动,竟是还镶着两颗金牙,映衬着他那虬髯,真个匪气十足。

“沈公子面前杜某哪敢称什么八爷,沈公子同张大公子、二公子是好友,叫某一声老杜也就是了。”那杜老八爽朗道。

沈瑞笑请杜老八入座,似浑不在意的问他此来有何贵干。

那杜老八在庄门口是报有要事相见的,此时也不兜圈子,从背后接下个包袱来,取出一沓纸张放在桌上,往沈瑞那边推了推,道:“这是沈四爷所托之事。”

沈瑞神色不动,也不去接,只道:“既是我四叔所托,老杜怎的不去找我四叔?”

杜老八扬眉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沈四爷也做不了主的事儿,某自然要来找公子爷你。

公子爷不必疑心杜某,某虽不跟着大公子吃饭了,但大公子若有差遣,杜某也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指着那一摞有些皱巴巴的纸,道:“某撬开贺家那个拖了尸首去化人场的护院的嘴,得了这些口供。”

沈瑞虽有动容,还是不去接那摞纸,反问道:“我也不说暗话,这件事原是托了我叔父全权处置的,不知老杜你所需何物,竟觉着我四叔都做不了主的?

我只怕我也给不起呐。”

杜老八没想到沈瑞能这般直言,继而大笑道:“痛快!

早知道沈二公子是这么个痛快人,老杜早就前来拜山门了。”

他身子往前探了探,道:“某家想开个布庄,没个进货的路子,想请二公子在松江的织厂给个方便。”

沈瑞完全没想到他竟求的是这件事,这种生意合作太寻常了,倒叫人生疑了,“老杜莫非不知道我四叔在南边儿也有产业?

织厂也是有一家的。

他还惯做生意,知道什么布匹好卖……”

杜老八眼睛一眯,打断了沈瑞的话:“二公子,某家是想要二公子织厂里产的布,在京城,只某一家专营。”

沈瑞是彻底愣住了,一时脑筋飞转。

杜老八这话是什么意思?

非得要他沈瑞名下织厂的布匹,是冲他这人来的,还是……冲着将来可能成为贡布的松江棉布?



当初在浣溪沙茶楼里,寿哥确实说过要设松江棉布为贡布,也指明说是他沈瑞的织厂所出的棉布。

但这消息一直也不曾公布,沈瑞想着当是要等“通倭案”彻底结束后,判了贺家退还所侵占孙氏嫁妆那两家织厂后才会公布。

这杜老八是从何得知?

莫非,是张会说的?

可他一个地痞流氓做着餐馆酒楼收保护费的生意好好的,怎么又想卖布?

这布就算是贡品,也不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杜老八图的什么?

杜老八代表的究竟是他自己,还是他身后的英国公世孙?

既是贡品,总要和宫里打交道……

杜老八盯着沈瑞的脸,见他神情变化,嘿嘿两声,道:“某再说多了,二公子也不信。

不过二公子你且想想,这京城,哪处红火买卖后面没一两个拿干股的贵人?

某是粗人,直肠子,说话糙,二公子别恼,就说如今的沈府,可还护得住大生意?”

沈瑞心下苦笑,倒是实情,若沈沧在,沈家开什么铺子都无妨,沈沧一去,沈家就收缩了不少生意,改为更远处较为稳妥的田庄。

如今沈洲也没了官身,沈家京城近郊的田庄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自然做不得城里红火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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