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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四章 缑山鹤飞(四)(2/5)

哎,就等着西苑完工,百姓能进去逛呢!”

沈瑞又问道:“听你这么说,车马行这块的事儿你可是熟知?”

王棍子脸上露出点儿骄傲神色来,“我哥的事儿都是我经手办的。”因着姑舅亲这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王棍子确实是杜老八最为信重的人。

沈瑞笑着点头道:“甚好,我正有事请教。”

“别介,二爷您有话请吩咐,这么着说话小的可受不起。”王棍子忙陪笑道。

只可惜他再怎么想放低姿态,这一咧嘴都是一副瘆人骷髅样子。

“你看着车马行,可能做长途的生意?

城镇之间的,甚至更远的。”沈瑞道,“我说的也不是一个人包车,而是多人一车。”

王棍子挠挠后脑勺,有些困惑道:“乡下人进城是这般的,一家凑几个大钱儿,坐谁家驴车去。

不过再远,二爷,您看,这南来北往的,像您这样富贵人家就自己套车,有些家底的,会包车包船,您瞧通州多少船家做这营生。

没银子的……这个这个,或是靠两条杠子走去,或是有路过的牛车驴车给俩子儿搭一段……您说这种,哎,咱们青狼帮的车马行里车把式多是京城人,出去外头的本就不多,再不认识路,这一路人吃马嚼的,这个,这个,也不挣钱呐。”

沈瑞点头道:“是这个理儿。

我是突然想着,若是收几个跑长线路熟的车夫,按照半天一天脚程在路上设咱们自己的客栈——你们醉仙楼不是经营得蛮好的,这人马歇息嚼用都由客栈供给,还可以放几匹马供换乘。

这客栈不设太远,先可着京城周边来,往辽东方向,往山东方向,先设这么几个,试着经营经营看看,你看可行?”

王棍子思量了又思量,道:“这么着做是能做,就是,不挣钱呐。”

沈瑞忍不住笑起来,王棍子虽是个江湖混子,却到底是跟着杜老八做了许久生意,全然是商人的头脑了。

“初时可能不挣钱。

但从长远看呢。

棍子,你想想镖局,初时配武师趟路子,不也一样费了多少事,可待镖局立起来了,威信有了,那就是干等着收钱的……”

他没说完,王棍子就瞪圆了眼,忍不住奇道:“二爷你神了,你咋知道我哥起头是要开镖局的?”

沈瑞心道我哪儿知道!

不过打个觉得你们江湖人能懂的比方!

但面上也只好微笑。

而这微笑落在王棍子眼里就有点儿高深莫测的味道了,他也不犹豫就竹筒倒豆子把事儿都说了:“我哥道上的朋友认识的多了,您看,小的这一路来拜了多少个山头,那都是我哥认识的朋友。

镖局子靠打是打不过来的,靠的都是朋友赏脸,这么着我哥朋友多就想开个镖局来着……那个,后来吧,这不是跟铜锣帮火并么,折损兄弟太多了。”

他神色明显黯淡下来,“原本能出来扛镖局的我三哥也折了,这事儿也就黄了。”

那场火并之后青狼帮才在城西立足脚,只是也是元气大伤,杜老八的亲弟弟也都折在那一场里了。

沈瑞也叹了口气,略作劝慰,便转回话题,道:“短期看肯定是要投银子多的,但打出名号去,你想想一年有多少人南下北上?

我们的客栈,又不是专门为周转客人所设,也接待别的客人。

而且,我们也可以不止接待人,还接待物,接信……”

那就是邮局,甚至是快递了。

此时虽有镖局,却还没有民间的邮政、快递系统。

“这也可把长途车马行拆成多个短途的,每个车夫熟悉两个县城之间的路就行了,到了咱们设的客栈,再换熟悉前面路程的车夫便是。

换人换马,因着不疲乏,脚程只会更快。”

那客栈就如前世车站一般,只要站点设好了,站点彼此之间每日都有发车,那么根本无需专人快马送信,只要信笺每天跟着车走,自然而然就能快速抵达。

这就是沈瑞想经营的、自己的通讯渠道。

王棍子还在寻思着,田丰已笑着接口道:“周边许还开些买卖,更接待货物,还可以牵线搭桥帮着卖出去。

若是沿着运河设客栈,生意更好,小的也有些朋友懂这个。”

到底是干“蛇信子”的,头一个就想着中人的买卖。

他来了沈瑞门下有一阵时间了,还没用武之地,也是急于表现一下自己,他笑眯眯的,目光闪烁,道:“沿海,许能赚得更多。”

这却是说的为海盗销赃了。

销赃产业链条里,坐地户吃大头是这行规矩,一条船上的货吃掉几千上万银子也属正常。

田丰这“蛇信子”也常做这样的中人,人头熟得很。

沈瑞瞧了他一眼,淡淡道:“这样的事儿做多了,不愁衙门不来找你。”

田丰缩了缩脖子,登时不言语了,心下也暗暗警醒起来,如今的东家可是官家子弟,那些容易招惹麻烦的事儿万不能沾了。

王棍子想了想,道:“小的想,像二爷说的,先在京郊开几家试试吧,毕竟通州往京里来的人也多,若是西苑开了,人也只会更多。

小的那几日看着,陆家鸿运客栈的生意也不错,松江这边,二爷可也要做?

不若和陆家合伙,让鸿运客栈往外扩扩。”

沈瑞点头道:“对,鸿运客栈已是在向外扩了。

只是南边船多,车马行的生意远不如北方。

倒是可以做水马驿这般的,水路陆路换着来,方便走什么走什么。”

只不过当时同陆家谈的是是鸿运货站,也就是对外发沈家、陆家等织厂的松江棉布以及松江其他特产。

这也是应对那些打着“沈家松江棉布”的小作坊的一项举措。

那些小作坊既没用沈家织厂所出布匹“画锦堂”的名头(画锦堂也是赵彤和杨恬所开布庄的名字),也没在布匹或是外包油纸上仿造沈家贡品独有的标记,人家又真个也姓“沈”,便是报官也是没用的。

因此也只有将产品全面铺开了,客商有了更多了解渠道和购买渠道,才不会被那些小作坊的混淆视听给骗过去。

当然,客商为了图便宜而去买那些小作坊产品,那就另当别论了。

“便如棍子你所说,先在周边试试吧。”沈瑞终是这样说。

这一路山远水长,所跨地界太多,涉及的势力也多,确实得从长计议了。

不过倒是可以先在京城和辽东之间试试。

毕竟辽东离着近,而因为军情需要,京城至辽东一路上驿站也极多,并且,经过辽东官场一番清洗后,辽东大族与他们的“交情”都还不错……

*

“太太放心,已经都处置好了。”一个年过半百的婆子立在桌边,虽双鬓斑白,发髻却梳得一丝不乱,身上的孝服也是干干净净,瞧着便是利索干练之人,说出的话来也更让人信服两分。

然主位上坐着的年轻妇人却尤不放心,追问道:“你亲眼见着的么,孩子真掉了?”

那婆子肯定道:“太太放心,老奴亲眼看着的,掉下来了,三个来月而已还没成型呢,不过是一团血肉。”

听得“一团血肉”,年轻妇人不由得身子一抖,越发攥紧了手中的佛珠,眼睛半闭,嘴唇翕动,默默叨叨了几遍阿弥陀佛,方才睁了眼,却又追问:“那她呢?

真死了?

你可是亲眼见着了?”

也不怪这年轻妇人不放心,这块肉若是活下来,就可能成为把柄,将沈家钉死在“孝期行房”的不孝大罪上。

这妇人便是四房沈源的继室小贺氏,对面那婆子是她的心腹婆子之一吕妈妈。

吕妈妈道:“太太放心,死透了的。

老奴亲眼见着的人牙子把人埋了。

封口银子都给了,人牙子这种事儿见多了,知道本分的。

且又在外地,老奴也没露出一点儿咱们家来。”

小贺氏听着人埋了,神经质般的抖了抖,捏着念珠的手都疼了,才又赶紧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她还不到三十的年纪,可此时一身孝,头上只两根银簪,手上挂着串大大的佛珠,俨然积年吃斋念佛的老妪般神态。

“那……旁的人呢?

伺候她那个小丫头,还有,她娘家人那边呢?”

吕妈妈没有一丝的不耐烦,反而宽慰道:“太太放心吧,伺候春华的小丫头子才十岁,什么都不懂呢,也在苏州府发卖了,少要了银子,人牙子说会卖去山西的,不会叫人找回来。

春华个外面买来的丫头,娘家早就三斗米卖断了的,也不会找来的。

且没伺候好老太太的人都叫老爷处置了,找来了有旁人的事儿,他们也不会往那上想的。”

小贺氏常常松了口气,往后靠了靠,缓缓又问:“那……可查出来了?”

吕妈妈脸上出现愧色,道:“老奴哄她说实话就饶了她,可她临到死都咬死了说是老爷的孩子……老太太没的时候您没在家,家里有点儿乱,老爷又处置了几个人,便有小厮长随趁乱卷了东西跑了的,也查不出谁能和她有私情……”

小贺氏终于摆摆手,放过了这个话题,道:“就这样吧。

一了百了。”又温言向吕妈妈道:“你赶路也是辛苦,快去歇着吧,给你两日假,回去看看家里。”说着扬声喊了句“鲁盛昌家的”。

远远的一个婆子高声应了,一路风风火火的进来,手里拎着两个包袱,笑着递到吕妈妈跟前,“太太前儿整理出来的衣裳,搁京里做的,不少都是没上过身的呢。

太太说守孝也穿不得了,白放着怪可惜的,不若给了你媳妇并玉兰。”

说着朝吕妈妈挤挤眼睛,眼神下飘一溜包袱。

吕妈妈便会意,不止有好料子衣服给自家儿媳妇闺女,定还有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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