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廿载姻缘一陷牵(2/3)
五月羌蕃之乱时,王冲就有了把梁锦奴赎出来的打算,但又是养伤,又是忙书院和生意,而且手头钱也不够,底气不足,这事就没顾得上办。
直到这月才抽空去找了许光凝。
在他看来,这事不过是价码问题,就不怎么急切。
许光凝大概也是这想法,估计只是向官坊那边递了个话。
就等着消息,也没上心。
现在听潘巧巧这话,王冲微微抽气,把那什么梁行首逼得走投无路?
品了片刻。
王冲明白了,原来如此。
此事要另作处置。
眼下急务是扭转潘巧巧的观感,毕竟他还得把潘巧巧“培养”为他的后娘。
王冲认真地道:“姨娘,这事是不同的,我与那小舞娘早有交情。
帮她脱了乐户贱籍,也是救她出苦海,那小舞娘与香莲玉莲一般大,姨娘难道忍心见她沉沦?”
潘巧巧强辩道:“脱了贱籍,又入你家门为妾为婢?
有什么区别!
?”
王冲摇头道:“先不谈侄儿是不是有此意,就说她自己,若是她不愿,我又怎会强迫?
姨娘,你都没当面问过她,怎知她的心意?”
潘巧巧下意识地道:“她是梁行首养大的,这些事自有梁行首作主,又何须问她!
?”
接着她声调拔高了:“二郎,你莫非以为,只要香莲玉莲愿意作你的妾,你就能得逞?
我是她们的娘,她们的事,自有我作主!”
最后一跳而起,几乎是喊了起来:“这辈子,她们不能作妾!
绝对不行!”
王冲本就很虚弱,被她这一跳一嗓子闹得又躺了下去。
潘巧巧也清醒过来,赶紧替他盖好被子。
此时虽是盛夏,可王冲却冷得打哆嗦。
五石散本是治寒毒的药,正常人吃了,先是发热,热尽了,又倒寒,苦头还在后面。
见潘巧巧脸颊上残留的激动红晕,王冲叹道:“姨娘,有些事情,你总是放不下啊。”
潘巧巧一愣,转开了头,可惘然和哀苦之色,却自侧脸清晰浮现。
她曾经作过某位官人的妾,怀上香莲玉莲时,却被大妇赶出了家门,那段时日所遭的欺辱,所受的苦难,已成了她一辈子都甩不脱的心理阴影。
正因如此,她才听“妾”字就要发飙,更不愿女儿再受那罪。
潘巧巧只依稀谈到过香莲玉莲的爹,这些事都是王冲自己的猜测,看此时的反应,猜测该是**不离十。
“女人这一辈子,就是来吃苦受难的,不是我不愿放下,是我没办法放下。
若是女儿再步我后尘,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晶莹泪珠自妇人眼角滑落,刹那间,王冲隐觉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人。
自小就被卖进官坊的八姐儿,为了不被卖进娼寮,不惜一死。
香莲因自己多年前一句无心之语,就当作未来的依靠,一直念念不忘,不惜下药也要实现愿望。
家中那个李银月,有在山林里猎虎豹的能耐,被她父亲卖掉时,却只能凄厉的哭喊。
王冲深深感慨道,女人,天生的弱者,世人苦,女人要受十之七八……
失态只是瞬间,潘巧巧再转视王冲时,已擦去了泪水,神色平静,“是姨娘不好,竟然疑了二郎,二郎一直尽心帮姨娘,从未索过回报,那一日为了救我们母女,连生死都抛开了。
大恩大德。
姨娘和香莲玉莲这辈子都无以为报。
只望日后能帮着二郎打理一些琐碎生意,省二郎一些心力,钱财上但有所需……”
刚说到这,王冲就打断道:“姨娘,侄儿这些作为可不是无私的,就指着姨娘回报,要的也不是钱财。”
看住愕然的潘巧巧,王冲再道:“这一切,都是为我爹作的啊。
姨娘,侄儿要的就是你,要你嫁给我爹!”
潘巧巧脸颊腾地烧了起来,啐道:“你这小子,又满口胡柴了!”
王冲还想步步紧逼。
怎能恶寒一股股上涌,体力不支,沉沉睡去。
夜晚,王冲嘴唇青白,盖着两层被子还哆嗦不定。
梦境里,他正在极北的冰原一步步跋涉,不知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
床前。
香莲玉莲头并头而立,眼中满是忧虑。
“冲哥哥很冷……”
“姐姐是想……可娘亲说……”
“娘亲说,要我们好好照料冲哥哥。”
“那我也要!”
月光透窗,映在床前。
悉悉索索细声里。
衣衫褪尽,两个娇小身躯沐于月光下,泛着晶莹迷蒙的光晕。
梦境里,王冲就觉风雪小了。
更有暖热而柔软的云团自身体前后裹住了他,那云团分出滑腻如绸的微风。
穿透衣衫,在肌肤上游走着,让他精神振作,脚下渐渐有力。
原本永无终点的冰原,也在前方展露了一片绿意,正召唤着他。
鸡鸣时,潘巧巧立在床前,看着香莲玉莲一前一后,把王冲抱得紧紧的。
露在被子外的臂腿,甚至脊背都不着片缕。
她没有叫喊呵斥,反而理着被子,将女儿们的春光遮好。
端详王冲那已有血色的脸颊,松了口气,再幽幽一声长叹。
她低声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我吃够了苦,又要我这般为难……”
若是王冲清醒,肯定要喊,为什么老天爷只让他吃苦,不让他享受这般香艳?
他一直沉沉睡到中午,再被抬回王家。
昨日在潘园过夜是不得已,现在情况已经稳定,继续赖在潘园,一直在海棠渡传着的“母女三收”这类传言就要坐实了。
这一躺就是两天,直到第三天,王冲才大致好转。
“那婆娘干了什么!
?
二郎你说仔细,待我上门找那婆娘讨个公道!”
见王冲吃得下硬食了,王彦中才略略放心。
他满眼血丝,语气暴躁地嚷着。
之前潘巧巧送人回来时,解释说是香莲玉莲不懂事,瞎胡闹,弄了寒食散和蒙汗药给王冲吃,百般赔罪,姿态虽低,可对他总是躲躲闪闪,神色颇不自然,让他疑心大起。
“爹,不是姨娘作了什么,是儿子作了什么。”
王冲卧床这两日,已经想得明白,现在该是彻底解决父亲跟潘巧巧这事的时候了。
不仅是让父亲和潘巧巧这对冤家别再浪费时间,潘家王家合二为一,还揣着一股私心。
这几日他没露面,书院暂且不提,正急速推进的生意被猛然踩住刹车,不仅林继盛急得不行,水火行、净纸行等各项生意都大受影响,他迫切需要潘巧巧有出面帮手的名分。
要怎么解决呢,那就得牺牲自己了,严格说,也只是把事情夸大一点。
王彦中可不是呆子,这话立马就悟了,顿时吓了一跳。
寒食散是什么,他很清楚,那不只是魏晋名士的发狂药,更是催情药。
王彦中双目圆瞪,失声道:“你莫不是……莫不是……”
王冲摇头又点头,“儿子差点非礼了姨娘,整个潘园都知道了,就不知什么时候会传遍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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