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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4章 第一八章 失态(2/3)

月宫离顿时怒发冲冠:“对!

我有病!

我就是……”他忽而沉默,回归平静。

语能及痛处,人自有病根。

月宫离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反常,是因为被徐小受捅破了窗户纸,揭穿了内心的自卑。

出生在圣帝世家,他被高高在上捧了几十年,又被周围各种真正天骄对比了几十年。

他承认,自己就是一个能力比上只有一点点点点的不足,比下太过有余,心气甚高还想着放下架子去做些事情,却从来又放不下架子的拧巴的人。

他嫉妒道穹苍比自己聪明。

他嫉妒华长灯敢心无顾忌封上圣帝。

他嫉妒徐小受年纪轻轻依旧能将一切事情看得明明白白且还敢说敢做。

他嫉妒这些人全部都有封神称祖的希望,而自己希望渺茫,而自己……

“我,只是个左右逢源的人。”

月宫离张了张嘴,没能将这句话讲出来。

他只是幸运的接了姐姐的班底,因为唯一而成为少家主,享受了寒宫帝境接班人的大好资源,并有所成就。

这,都是理所应该的。

可十尊座做的,全都不是力所能及范围内的事,他们都有“超出”!

更有甚者华长灯,屏风烛地自囚三十年,直接走到了十尊座的前头,坚定了自己脚下的道!

背水一战的滋味,太美妙了。

月宫离好想成为这样的人,却知道自己不是,他头顶还有个想要封神称祖的父亲,他上不去。

圣奴要反的就是以自己率领的寒宫帝境为首的五大圣帝世家,偏偏姐姐又跟圣奴首座有关系。

自己更从小只是跟在道穹苍屁股后面,尿搅泥巴,玩得不亦乐乎的那个配角。

从始至终,他月宫离都不是领头羊!

但他现在又坐在了领头羊的位子上,掌控所有,又什么都掌控不了!

“我的道,在哪里?”

月宫离如盲人摸象,摸自己的道摸了几十年,还是摸不出全貌。

迄今他身上背负三大祖源之力,虽并驾齐驱,而模棱不清,毫无主次。

这就是他。

这就是他毫无主见的月宫离。

月宫离根本找不到可以坚定往前的那一条路,他羡慕十尊座,羡慕华长灯,羡慕徐小受,他羡慕得眼红、眼紫,想成为那样的人。

“可我,只是一个左右逢源的人。”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清醒着,又不得不继续沉沦。

月宫离依旧只能继续布局,试图在不论是寒宫胜,亦或者圣奴胜后,保住自己,保住寒宫族人的血脉。

他怅然若失,又忽有所得。

他冲着高空,冲着那烟花散尽的天穹,又将狐狸眼眯成了一条缝,笑嘻嘻喊话:

“受爷,下次来还找我玩呀,听雨阁永远扫榻相迎!”

他喊得很大声。

他说的也是当时虚空岛上,道穹苍对徐小受坦言,圣神殿堂的大门永远为他敞开,并在后续深刻落实的那句话。

是的,不装了!

学不到精髓,想不破缘由,就照抄!

如果贯彻始终,结局能得来良果,那么不管过程是什么,它就是一句好话,一道妙计,一步伏脉千里的暗棋!

圣力传荡四方,小半个毋饶帝境都能听到,月宫离根本没有顾及自己的面子。

徐小受听不听得见华长灯不知道,反正他是看得摇头,听得冷笑了:

“月宫离啊月宫离,何至于此?”

还是那句话,堂堂寒宫圣帝少家主……

“华长灯你给我闭嘴!”月宫离没好脸色的瞪过去,“你根本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就算你是圣帝……你见我如见青天,高不可攀!”

好好好。

这是真给刺激疯了,还活学活用是吧?

华长灯懒得和他继续在这件事情上掰扯下去,人各有志,乐意如此的话,那就继续卑微下去吧。

“为何笃定是乾始?”他问道。

月宫离起身后拍着身上泥土,报以冷笑:“用你的破脑子自己想吧,说了你也不懂,你个破古剑修更不必懂,想跟过去就去吧。

去!

去啊!

去往裤裆里塞黄泥,去整一屁股屎,去!”

华长灯沉默。

现在的月宫离,说话单纯只想呛人。

“你杀不了他,他不会让你如愿的,他自杀都不会死在你狩鬼剑下,你是废物!”月宫离指着他,哈哈大笑。

“……”

华长灯无言以对。

月宫离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他弯着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豆大的眼泪啪叽落地,浑身精力像是被什么掏空了。

足足过了好久,他才抬起头来,回归平静的微笑道:“云山圣帝,晚辈失态了,对不住。”

“你很失态。”

“可他说话很伤人!

我从小到大,就没被人这么骂过,你知道的,我姐姐只打我,骂人并不难听……”月宫离装不下去了,越想越无法平静,嘴巴都瘪了下去。

华长灯不语。

他真的不想再继续这件事情了。

月宫离摆着手,在拨弄空气,瞪着泪干了的大眼睛,不住舒着气:“过去了,都过去了……”

他突然盯着华长灯,并不生硬的将话题一转:“华兄,你会下天梯,去杀他的,对吧?”

“嗯。”

月宫离的表情舒缓了回来,那瞪圆了的双眼回归柔和,连目光都变得深邃,他皱起眉头,若有所思道:

“你杀不了他的,下了天梯,他身前还有一个八尊谙。”

“先杀徐小受,再斩八尊谙。”华长灯淡淡道。

“你错了,先后顺序错了,八尊谙会跟你说,他只是一个孩子,他会挡在前面。”

华长灯笑了:“或许吧。”

月宫离神情变得极为复杂,他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打量起华长灯。

从他的眉眼,到鼻梁,到嘴巴,连鬓发后的耳朵都不放过,还想上手捏,被避开了。

最后,他看华长灯的躯干,手脚,指甲……

以及狩鬼、铜灯。

华长灯被盯得发毛:“你在干什么?”

月宫离用力摇着头,并不作声,而是从袖中摸出了三个铜板,往天上一抛。

他接住铜板,瞄了一眼,再抛。

再接、再瞄、再抛。

来回六次。

华长灯只当他是得了癔症,又将自己当成了道穹苍,因为只有道穹苍会这么算卦,他失笑道:

“所以呢,为我算出了一个什么卦?”

月宫离哪里懂这其中的门道啊,铜板抛来抛去只是一个形式,想说的话,他心中早有内容:

“华兄,听我一句劝,不要去了。”

华长灯笑而不语,他知晓月宫离自己都该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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